父皇夜里难眠去大道宫那三天便得到道虚“解惑”,因此才召回“落发有悔”的宋宜锦。
郑安侯则因此重新得到皇帝宠信,就连深陷案子的蒋尚书也因为女儿入宫得宠而再度张扬起来,让刑部和大理寺拿他没办法。
长宁冷笑一声:“如今,还真是没有理由对付你了。”
“天星也好,贼星也罢,总有父皇运筹帷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长宁似笑非笑,将锦囊随手丢到匣子里。
父皇不是想保护宋宜锦吗,这正好成全了他,长宁还真不屑去枉做好人。
反正现在宋宜锦的目的达成又丢了失魂草,想来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弑君之事,就由她们去吧。
长宁打开柜子,发现机关匣倒是完好无损,但是压在机关匣下面那两份仿制的供词却是不翼而飞。
未央宫里果然有她们的人。
还是一个能出入她寝宫内殿,无声无息拿走供词的人。
未央宫里有这个能力的人不超过四个。
其中,银乔卧病,就只剩下三个。
长宁望向门前,问了句:“木鸢的消食汤还没有来?”
“奴婢这就去催催,”门外侯着的嬷嬷赶忙道。
“不必了,”长宁开口,声音有些恹恹:“由她吧。”
那份伪造的状辞本就是她布下的饵,让郑安侯放松警惕的饵。
但是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长宁心里知道,郑安侯勾结突厥人出卖大楚利益已经触碰了皇帝的底线,一旦状辞拿上去,必定不会善了。
皇帝的为君之道,是要留体察上意的奸臣在身边背锅,而不是留只会狠狠咬他一口的狗。
但长宁现在不想说了。
女孩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似笑非笑的调子听起来很是解气。
就让父皇运筹帷幄去吧。
女孩勾起一丝笑,将柜子门合上。
于此同时,木鸢终于捧着酸楂糕姗姗来迟。
“奴婢,奴婢见殿下闷闷不乐就想给殿下一个惊喜,所以出宫去买福云记的酸楂糕,望殿下莫怪。”
长宁捻起一块酸楂糕送到口中,唇角微翘:“你有心了。”
木鸢叩头:“伺候殿下是奴婢的本分。”
长宁垂下眼皮看她。
“你这一生也算是因缘际会了,从籍籍无名的侍郎府丫头到官奴司的女奴,再到如今,出入皇宫无所顾忌。”
木鸢茫然抬头,对上长宁噙笑的眼连忙叩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荡气回肠。
“都是托殿下的福。”
长宁勾起唇角:“本宫记得你说过,你只想过得好一些,像个人一样活着,可如今,你又想做人上人了?”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木鸢急忙叩头辩解。
长宁笑着摆摆手:“没有就好,命数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是。”木鸢战战兢兢退下。
出了殿门,抬头望见几颗微亮的星。
大地上则回荡着两声蝉鸣,似乎是从未央宫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妄图得到人的关注。
木鸢眼皮耷拉下来,表情说不出的阴沉凶狠。
做人上人,有什么错。
木鸢回头看了大殿里面一眼,黄澄澄的灯火将宫里映得更加富丽堂皇。
“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她喃喃,声音有那么一瞬的软。
“殿下!殿下!”玉阶下匆匆跑上来一个小太监,自报是五皇子跟前伺候的刘成。
长宁传入,木鸢靠着窗框光明正大地偷听。
“殿下,沐枕姑娘昏倒了!我们家殿下请您快过去呢!”小太监低声道,不过沐枕两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木鸢耳中。
“春晓,银乔,沐枕,一个又一个,她们凭什么就这么好命!”
“引路,我知道如何处理。”屋里,长宁走到柜子前香囊收入袖中,又将柜门锁好还设了简单的机关,毕竟里的机关匣不容有失。
小太监急急领路,长宁便没有传轿辇而是匆匆过去。
木鸢看到长宁离开,恨得牙根发痒,方才软和下去的心再一次冻结成冰。
五皇子还没成亲,按规矩还在东宫学堂读书,而住处则是与学堂临近的枫林斋,但小太监引路的方向却是内宫的一处小花园。
“慢着,”长宁喝道:“五哥一直在这里等着?”
小太监点头:“是,殿下在园子后面的朔风亭等着,入夜后那里人少些。”
长宁按了按眉心,楚承延这是急昏了头。
孤男寡女岂不白白给郑贵妃“捉奸”的机会。
难道上一世楚承延坚持娶这个宫女出身的沐枕为侧妃也是因为这个?
“娘娘,就在那边!”不远处有人声响起。
“你当真看见五皇子和宫女私会?”郑贵妃声音惊慌失措,但幸灾乐祸的味道隔着多远都能闻到。
第四一一章:为期
“糟了!”小太监刘成低呼,长宁抓住他袖子示意他镇定。
“我们还在郑贵妃前面,我们就近走小路。”长宁加快脚步,长裙摆被她提起,荡起一道红波。
刘成也跟着急走,但额上已经全都是汗。
“朔风亭在园子里头,是个死胡同,贵妃带人堵在园子前咱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还会连累了殿下您。”刘成一路小跑,不忘提醒长宁。
“你倒是聪明,怎么不知道拦着五哥,让他做出这等蠢事。”长宁脚步没停,似乎根本不在乎被连累。
刘成干笑:“奴才拦着了,否则殿下就要抱着沐枕姑娘冲入您的未央宫了。”
长宁脚步一顿,听到贵妃的人已经踏上大路又加快两步。
朔风亭是假山后面的亭子,位于宫墙之前,有大小条路可以通往,因取意曲径通幽所以种植了不少高矮树丛,又是刚入秋林木茂密很是隐蔽。
长宁站到亭前就听五皇子急急唤道:“长宁!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只见盲盗昏迷不醒表情痛苦满是恐惧。
时间紧急长宁也不犹豫,大步上前低声提醒:“屏吸。”
五皇子闻言用袖子遮住鼻子,长宁自己也屏吸凝神打开锦囊取出一截草根喂给盲盗吃。
“好香,”刘成后脚赶到茫然吸了口,五皇子使眼色示意他屏吸。
长宁很快就将锦囊合上,长袖一震将四下香气挥散。
盲盗从宋宜锦手中偷来锦囊后就贴身存放想来没少吸入香气,全靠一口内劲撑着,但刚才掉出锦囊时她气息不稳,见到五皇子后应该就中了毒昏迷不醒。
失魂草的根只能加剧她体内的毒性,但却是以毒攻毒,至少可以暂时叫醒盲盗。
“沐枕,沐枕?”长宁拍了拍盲盗脸颊。
“殿下您倒是想个办法啊,贵妃就要来了。”刘成急急道。
“贵妃?”五皇子蹙眉,只见不远处的大道上明火执仗,显然是有地位尊崇着向这边行来。
五皇子低头就明白其中意思。
“贵妃是冲我来的,我自会一力承担,长宁你带着沐枕从小路离开,莫要牵连到你们。”五皇子道。
长宁仰头:“五哥,郑贵妃是要捉你奸,岂会让出条小路让沐枕离开。”
五皇子攥紧拳头,看着刚刚苏醒还头晕目眩的沐枕。
“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负责到底。”五皇子挺起胸膛,目光坚定,丝毫不惧面对郑贵妃后的狂风暴雨。
盲盗迷迷糊糊地啊了声,表情仍不轻松,显然还没走出噩梦的阴影。
长宁眉头微蹙,心里生出一种难明的情愫。
一力承担。
难怪盲盗愿意放弃自由,甘愿化名沐枕跟在五皇子身边。
盲盗何其幸运,有人愿意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承担一切。
而长宁,她第一次回首,发现自己从来都是孑然一身,即便登顶至尊俯视众生,依旧只是个孤家寡人。
朋友,亲人,爱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假的,是骗局。
难怪父皇要把皇位传给她。
长宁眼皮一垂,似笑非笑地耸肩,或许她命中注定就是如此。
过刚易折,而她,要成为至刚者才能守护大楚江山。
这就是父皇要的吧。
千锤百炼,锻造她的意志和本领,让她成为一个铁血手腕的继承人。
长宁下意识攥紧拳头,她从不是什么高尚君子,只知道睚眦必报才是人生乐事。
父皇要做幕后黑手,扶她上位,她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长宁上前一步搀扶起盲盗,沐枕稍稍恢复神智只听长宁在她耳边警告:“不想害死小伍就闭上嘴,听我的话。”
盲盗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喃喃得像个孩子:“我听话……”
五皇子心里窝得难受,只想伸手搀扶沐枕。
长宁拦在他前头:“五哥。”
“五皇子,夜深露重的您怎么能和宫女在此相会?”郑贵妃绕过假山只隐约见到长宁的背影还有一半被刘成挡住,在看五皇子和长宁站得很近,难免让她生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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