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不愿,但是若只牺牲一个女子便能换得一朝平安,岂非幸事。
“难得突厥有这样为情所困的王子,正是我大楚绝好的机会,何以不应?各位大人,谁愿意跟本官去乾祥宫外跪谏?”此番说话的竟然是一贯不爱言语的中书令。
朝臣们面面相觑,蒋尚书第一个站出来:“蒋某愿意!长宁公主曾说过,跪谏者不予陛下出主意无异于要挟陛下,如今我们有了主意,却要看公主肯不肯应。”
蒋尚书是豁出去要跟长宁对着干了。
刑部那边没有一刻放弃查他的案子,但因为他的庶女蒋玉淑新近入宫荣获盛宠,他现在也是抬起头做人,根本不惧参奏。
若是能一举将楚长宁这个麻烦精送出长安,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只要楚长宁不在,那剩下的秦家就不足为惧,尤其是方谦那种小角色,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蒋大人说的轻巧,”秦公允站出来问:“现在要和亲的是长宁公主,若是蒋大人的女儿和亲,你可愿意?”
“为国尽忠,蒋某如何不愿?只可惜蒋某如今没有待嫁之女。”蒋大人梗着脖子道。
秦公允一笑:“听闻蒋大人嫡女就要嫁给郑安侯世子,不知可愿受封和亲?”
“你!”蒋大人瞪眼,郑安侯也走过来:“此番并非我等臣工不愿,而是那突厥王子认定了长宁殿下,起初殿下与突厥人商议时也曾亲口答应,刘大人,可有此事?”
郑安侯睨向后面。
鸿胪寺卿惶恐地左右转着眼睛,站出来迎上众臣目光:“是,殿下是答应过和亲,不过——”
“这就够了,既然长宁曾答应就表明长宁并不介意为国和亲,你们又在这里瞎什么操心。”三皇子打断他们的议论,拂袖而出。
临走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太傅一眼。
中书令干笑,带着一众人随三皇子离开。
“他们一定是去乾祥宫门前跪谏了。”秦公允低头同老太傅道,脸色颇为难看。
郑安侯这一手做得实在是绝。
难怪他和三皇子非要议和这桩差事,原来就是为了同突厥人交易,釜底抽薪,彻底送走长宁。
秦太傅回身看到数位大人将他围成一圈,旁处还站了数位观望者。
党派已成。
他不由摇摇头。
如今,他秦家已经和郑安侯没什么区别了。
“睢安侯,”秦太傅上前拱手,睢安侯正是站在一旁观望的第一人。
“老太傅。”曹侯拱手回礼。
论官职他们虽然相同,但曹侯是皇帝的妹夫,秦太傅则是皇帝的亲舅舅,他的亲妹妹也是嫁给了秦公允,辈分上怎么算都是差了一辈,他自然不会托大。
“不知侯爷有何看法?”秦太傅当殿如此问询,是极为郑重的事,曹侯不敢推脱不答只拱手:“先父奉命辅佐陛下,如今先父虽逝但曹门仍在,辅佐陛下听凭差遣。”
在场众位面面相觑,纷纷在心里骂道滑头。
忠心陛下,听凭差遣。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秦太傅深深看了曹侯一眼,转对众臣:“大公主明珠外落,十五年坎坷,深得陛下怜惜,如今方寻回公主数月便叫陛下割舍骨肉实在有违人情,诸位,我们还是先回去静候消息吧。”
他既与长宁有约,自然不会落井下石,只是三皇子勾结那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众人点头,随之告退。
秦太傅颔首相送,唯有秦公允站在他身后。
曹侯则看出老太傅有意挽留,身姿笔挺不动地静候。
直至四下无人,秦太傅与曹侯缓缓走下大盛宝殿前的白玉石阶,太傅低声问询:“谣传殿下与侯爷公子有旧,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老大人既道谣言,便知此为不实。”曹侯急着撇清。
老太傅伸手按住曹侯抱住的双拳,苍老干瘪的皮肤褶皱松弛,但抓他的力气却是不小。
“衍仙长乃是得道高人,他既预言令郎有大富贵,便不是虚言,曹侯,可勿要迟疑。”秦太傅目光深深,捏了两下方松手,步步走下玉阶。
曹侯站定,手指僵硬一时不解。
“秦兄,这太傅此言,何解?”曹侯问向身后秦公允。
秦公允一拱手见过大舅兄。
“大哥,如今机会已来,何以迟疑?”
曹侯蹙眉。
“若是能解陛下之难,日后殿下的一片真心与泼天富贵,不都是彧儿的囊中之物。”秦公允低声笑道。
曹侯恍然,他们这是在叫彧儿想皇帝提出亲事!
“多谢妹夫提醒,此事,容我回去与殿下商议。”曹侯送走秦公允,心事重重地回到侯府,长公主正一脸焦急地等着他,夫妻二人一番合计,推门而出。
“彧儿还没回来?”
“还不派人把世子爷找回来!”
长公主夫妻二人急着下令,自然很快就有人去叫曹彧。
曹彧从昨天就开始找到今日也没找到秦无疆正是心烦意乱,闻召催马回家。
“可知是什么事这么急?”曹彧将马鞭甩给陆峥。
“不知道,侯爷散朝回来便同夫人密聊,夫人也是从宫里回来的,看样子都比较着急,公子,应该是您和殿下的事……”陆峥小心提醒。
曹彧沉沉叹了一口气。
长宁身陷和亲之难,他这几日也是辗转难眠,不知如何是好。
“彧儿,这件事,你想怎么办?”曹侯难得问了他的意见,曹彧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第三九四章:险招
若是行军打仗,曹彧倒是能说出些门道,至少不会如此犹豫不决,但现在是他的婚事。
长宁身份高贵,同为嫡公主但荣宠却比他母亲平阳公主当年还要优渥三分,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但凡有分毫的行差踏错,他都要粉身碎骨。
所以曹彧一直想着让长宁提出婚事,陛下念着父女之情即便迁怒也不会对曹家怎样。
但现在因为那若突如其来的求亲,让他面前的路只剩下两条。
一是彻底与殿下断绝关系,直至和亲之事有了结果,到时长宁是嫁是留皇帝是什么态度都已明确,曹家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另外一条就是兵行险招,如秦公允建议的那样上门提亲。
如果曹彧此时站出来说明他与长宁是两情相悦,那么皇帝便可以顺水推舟将长宁许配给他,以此前已经有过婚约为由拒绝突厥人的要求,也算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但这一招风险实在太大。
且不说陛下先前已经警告过曹家,让曹彧远离长宁,是不是愿意接受曹彧这份“帮助”,就说破坏和谈这一条罪状弄不好就是遗臭万年,受天下人唾骂的事。
如今曹彧正凭借庆安一役的战功受封将军,官职蒸蒸日上,这样的险招实在太悬。
何况。
曹彧的目光在父母当中左右摆动,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竟然能由他做主,现下要他说他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手心急得满是汗水,吞吞吐吐:“孩儿……孩儿……”
“你个废物!”曹侯见他结结巴巴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踹:“同大殿下赛马嬉戏时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曹持中!”长公主喝道,曹侯绷着脸后退。
长公主上前扶起曹彧还替他拍了拍膝头的土:“彧儿,娘要让你见一个人。”
“母亲?”曹彧仰头看去,一个小丫头从屏风后出来:“参见长公主,侯爷,世子爷。”
“这是?”
“让她自己说吧。”长公主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抬起头,屈膝一礼:“奴婢名叫花穗,从前是庆安侯府伺候老夫人茶水糕点的厨房丫头。”
曹彧一凛:“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奴婢因受人诬陷,被老夫人痛打出府,离开侯府前便知道善云姑娘与侯爷……关系匪浅。”
“放肆!”曹彧怒喝,涨红了脸。
花穗跪倒:“奴婢不敢妄言,当时府里人都说那善云为了攀高枝出卖莫姨娘又帮着莫姨娘算计顾姨娘,朝三暮四为了爬上侯爷的床什么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
“住口!”曹彧受不住扬手一巴掌将花穗扇倒在地。
曹侯也觉得此言太过,急忙关窗闭户,却没有制止花穗。
“奴婢贱命一条但世子爷您不一样,您是小姐的心上人,奴婢不能看着您被她利用啊。”花穗哭着叩头。
曹彧黑着脸问:“什么小姐?”
“奴婢被善云算计逐出府邸辗转被买到长安差点被人打死,是昭宁小姐救了奴婢还收留奴婢在秦家杂役房做事,奴婢感激小姐恩德——”
“是昭宁让你来的?”曹彧脸色更黑。
“不是!不是昭宁小姐,小姐根本不知道奴婢的身份,是奴婢那日知道了小姐的心思,想报小姐恩德,这才偷偷跑来求见夫人。”花穗哭成泪人,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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