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都准备好,外面的于凤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老头本就是个暴脾气,哪里等得这许久,不由气呼呼道:“皇上这是在里面做什么?”
陆启方笑道:“老爷子难得回来,过了年这也是第一回见驾,皇上自当隆重一些。”
于凤阳嗤一声,他才不信皇上会多把他当回事,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至于让人捧天上去?他哼道:“我老人家不在朝中多年,现在风气大变,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抖擞起来,谁把我当块料啊?”
他这话是专门说给严云谷听的,他近来行事颇为偏激,就连他这个老人也看不惯了,皇上到底是皇上,横竖没有跟皇上过不去的。
严云谷虽明白他有所指,却只当没听见,依旧笑道:“老爷子老当益壮,素来是朝臣们学习的楷模,就连老爷子新收的弟子也是颇得盛宠,听说常出入御书房呢。”
于凤阳此人最护短,一听他扯出郭文莺来了,不由脸耷拉下来,“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郭文莺怎么了?她身为朝中大臣,出入御书房有什么不对了?又碍着你什么了倒是你,身为当朝首辅,顾命大臣,你哪点有个首辅的样子?”
陆启方一见这老爷子要爆,慌忙劝住,“老大人,这好歹是御书房,两位都消消气,皇上可还等着召见呢。”
于凤阳哼一声,“皇上哪等着召见了?皇上还不定在里头做什么呢?”
他正说着呢,殿门开了,然后传旨的太监走出来,高声宣道:“皇上有旨,宣于凤阳、严云谷、陆启方等人觐见。”
几人正襟危立,鱼贯进到殿里,一抬眼就看见郭文莺正跪在御驾前侃侃而谈呢。
她朗声道:“启禀皇上,自汉唐以降,千余年来,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升月移,周而复始。强汉盛唐,继而弱宋,世人莫不如世观之,而臣以为,宋无穷兵黜武,百姓生活富足,政清人和,没有宦官、外戚专权、后妃干政,亦无藩镇割据自立为王,忤逆之事大多流放,死者甚少,我朝岁入不过二百余万两,而宋朝岁入多超过一万万两,如此相差甚巨,令人瞠目,朝廷百姓自然富足,因此我朝应以宋朝为榜样,开海疆,通贸易,广纳天下贤才,振兴朝纲。”
封敬亭听得撑掌大赞,抬眼见几位大人进来,不由道:“几位爱卿来得正好,你们听听,字字珠玑,真是字字珠玑啊。”
于凤阳狐疑地从他脸上又看到郭文莺脸上,“难不成皇上让臣等久等,正是与郭文莺谈论国事吗?”
封敬亭一脸正经,“正是如此,朕觉郭爱卿所言甚得朕心,一时听得入迷,竟不知今夕是何年了。来,郭爱卿,你且起来,与几位爱卿说说你的真知灼见。”
郭文莺心里暗骂,这厮真能装啊,什么真知灼见,都叫那底下玩意给捅没了,刚才光剩下羞臊,都差点忘了跟他说的都是什么了。
她站起身,对几位大人躬身一礼,“文莺拜见老师,拜见首辅大人,拜见先生,胡大人,楚大人有礼。”
胡国政和楚涣两人都回了礼,其余三人只对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旁人见这样子,真以为她这是和皇上讨论国事呢,都陆启方最了解这位皇上主子的性子,他对郭文莺的那点心思横竖不在国政上,或许先前是讨论国事来着,说不了多一会儿准跑题。
他撅着山羊胡,两个眼睛跟探照灯似地在殿里,在两人身上扫射,不一刻便瞧出两分端倪。
这殿里明显凌乱不堪,案几上的奏折被甩的到处都是,几上一方新磨好的墨都被打翻了,黑黑的墨汁染的到处都是。再看两人身上,头发均是蓬蓬松松的,衣服虽穿的还算整齐,但明显皇上的衣服后襟塞了一截在裤子里。他在那儿坐着还不显,但身子一动,转过身来,便能看见那长短不一的尺寸。
再看郭文莺,虽表面镇静,但难掩慌乱,脚下一只鞋似没提好,被她踩得都起了褶皱了。
他不由心下暗笑,这两人装的可真像那么回事,背地里还不定干什么见不得的人勾当呢。
从前在西北军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回他进中军帐,只要听说郭文莺在里面,总要咳嗽一声,给他们提个醒。他就撞见过两回,封敬亭扯着郭文莺袖子,死活不肯放,还硬勾着人家往怀里带。
要会儿都敢明目张胆的勾搭,现在两人早有首尾,还不更肆无忌惮起来?不过左右是人家夫妻的事,轮不到他们管,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罢了。
他低笑道:“文莺,你跟皇上说什么,也跟咱们说说,你这孩子虽是年轻,倒也难得是个有见识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骚扰
于凤阳也道:“你都说什么了?引得皇上如此大赞,倒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品评品评,也不枉老夫教你一场,不然旁人还以为老夫教的是个绣花枕头呢。”
这话倒是说给严云谷听的,严云谷微微一晒,只当没听见便是了。
郭文莺见左右是躲不过了,便朗声道:“文莺以为国家发展还应注重科技,刚才文莺所说,开海疆,通贸易,广纳天下贤才,振兴朝纲,都只是治国安邦的手段,而真正能左右国家大势的还是科技,科技兴国,科技兴邦,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她说着顿了一下,“诸位可知人和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陆启方不禁问:“难道是语言?”
封敬亭也问:“莫不是头脑?”
于凤阳脾气急,干脆道:“是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
郭文莺微微一笑,既然他们要问,索性就显摆显摆吧。她道:“人会制造使用工具,而动物不会。”
于凤阳笑起来,“还有这个说法吗?”
郭文莺侃侃道:“自盘古开天以来,人类能成为大地的主人,其主要原因就是人能制造工具。而这个工具指的就是技术,技术就是科技的一种,就是制造,就是创新。所以我建议在南齐开办术局,鼓励发明创造,走科技兴国之路。”
于凤阳“啧”了一声,“你这话倒有点意思,科技兴国,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过。”
郭文莺道:“老师说的是,这说法确实新鲜,不过却是绝对不会错的。”
封敬亭道:“一个术局而已,倒也当不得什么,此事便交给郭大人办了。这术局由谁主持,你可有人选?”
郭文莺禀奏,“臣举荐一人,此人在保定府,名叫梁若愚,倒是个喜好研究的人,术局由此人主持当可无忧。”
“朕准了。”封敬亭摆摆手,让她先行退下去,她身上衣服穿得少,省得在外面待久了再着了凉。
从皇宫中出来,郭文莺才发觉身上起了一身的汗,刚才她虽是表面镇定,心里却紧张之极。她身上没穿内衣,总觉得好像是在光着身子站着,尤其是封敬亭投过来的若有似无的探究眼神,更让她无所适从,总有种错觉,这丫的一定在欣赏她的窘态。
不过还好,一切都应付过去,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把这一身换下来,每次穿官服进宫穿成透心凉的,也只有她了。
出了宫,便直奔朱子街回家去了,刚到二门,便见徐英迎上来,“小姐,家里来客人了,在花厅里发酒疯呢,嚷嚷着非得要见小姐。”
郭文莺皱皱眉,这会儿还不到傍晚,也不知谁这么无聊跑到这儿来闹事?
她没心情,本来想先去后院换了衣服再说,刚走了几步,就见厅里转出个人,一见她,便扯着嗓子大喊:“郭文莺,你给我进来。”
郭文莺一见那正是路维新,他也真是喝多了,走路都晃悠着,离得老远就闻得见浓重的酒气。
她不由暗恼,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居然到她家里来耍酒疯?不过到底跟他关系不一般,他喝成这样也不能放任不管,也只好走过去扶住他摇摇欲晃的身子,皱眉道:“你跟谁喝酒了?大白天的怎么喝了这么多?”
路唯新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先是大声吼了她几句“你没良心”,后来居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郭文莺见这样子,差点笑出来,跟他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哭过,也没见他醉的这么厉害,合着他喝醉了,就跟个大姑娘似的?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怕叫人瞧见他一个大男人哭鼻子不好看,便把他扶进厅里,让徐英叫红香准备一盆热水端进来。
过了一会儿,红香端着脸盆进来,看见路唯新大半个身子歪在椅子上,小姐在一旁喂他水喝,不由道:“小姐,他都臭成这样了,你还靠那么近?”
郭文莺横她一眼,“费什么话,路大人这都来了多久了,怎么也没见你们上前伺候,把个醉酒的人扔在这儿,还有理了?”
红香撇撇嘴,“这哪儿能怨咱们,是路大人不让人靠近,说是小姐不来,不与别人碰他,谁靠近他就打谁。刚才鸢儿过来扶他,被他一脚踹膝盖骨上,这会儿还爬不起来呢。他嘴里还骂呢,说什么天下女人都不是好东西,除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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