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恨不得直接把卢大树的嘴给捂上:
“你别这么说白先生,不然小心世子拿你问罪!”
是,他是听说过世子妃力大无穷的名声,可是谁还会把一个女子这样的名声当回事儿呢?
在他心里,总以为世子妃所谓的力大无穷大概也就是比别的女子更厉害些,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力气大到这样离谱的地步!
卢大树斜着眼睛撇嘴:
“是,我承认是她救了世子,我承她的情,可她这样跟着世子,日夜在一处,对得起京中的世子妃么?”
四喜张了张嘴,瞬间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罢了,还是等日后让自己来点醒这个傻瓜吧。
被卢大树鄙夷不屑的白成欢正被萧绍棠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为她包扎。
那些巨木山石即使白成欢能够将其挪走,她的手也不是铁打的,依旧血肉模糊。
包扎的时候,白成欢并没有觉得有多痛,但是萧绍棠却眉头紧蹙,眼神紧张,仿佛手掌血肉模糊的人是他一样,甚至在他眼底,有水光在闪动。
“欢欢,是不是特别疼?”
终于包扎完了,萧绍棠捧着她的手放在掌心,心疼地轻语。
她的伤口在手上,他的伤口却在心上。
“是我太没用,到了这个地步,还得你来救我,让你受这样的伤……”
他轻轻的吻落在她被白布巾包裹着的手心里,掩去了他眼角终于忍不住沁出来的水光。
“不疼,我觉得没那么疼。”
成欢抬手抚着他憔悴的脸颊,嘻嘻笑道:
“我都说了我可不想做寡妇,我既然能来救你,为什么不来呢?你看,我只是受了点小伤,却能换回我夫君的一条命,多划算的买卖!”
说完,见萧绍棠似乎还有些内疚之意,就用两只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手捧着萧绍棠的大手,将他的手放在她坐着的宽大座椅上:
“你来摸摸,这是不是豹子皮?你瞧,这些土匪也太奢侈了,这座椅上还镶了这么多珠宝,又不好看,真是暴殄天物!”
萧绍棠知道她的意思,也就努力平复了心中那刀子在划一般的疼痛,摸了摸那铺在宽大座椅上色彩斑斓的兽皮,颔首道:
“不错,就是豹子皮。这些人占山为王这么多年,烧杀劫掠的事情没少干,这些东西,看来他们也是肆意挥霍了,只可怜了那些被残害的人。所以,这一次缴获的东西,咱们只取一部分金银之物分给兄弟们,剩下的,看看能不能找到苦主。”
随着将士们的清点,土匪的私藏尽数都被堆在了这间空旷威严的大厅里,此时说到这里了,白成欢就向着那小山一样堆起来的金银珠宝看了过去。
那堆东西,金银珠宝不计其数,碧玉珍珠也不少,甚至还有珊瑚树,蜜蜡南红等罕见之物。
白成欢很高兴萧绍棠面对这些金银财宝,丝毫没有动贪婪之心,一直很清醒。也就笑着赞成:
“西南虽然偏远,但既然是大齐的疆土,那咱们得一个好名声比全部拿走实惠多了。为君者总以为庶民百姓是最不值钱的,岂不知道,当世道坏到一定的程度,能倾覆江山的,还是这些升斗小民。”
萧绍棠起身坐在白成欢身边,在扶手上拍了拍,叹息道:
“其实我听说那云四海少年时也是一条十里八乡难得的忠厚汉子,只可惜遇上荒年,父母都饿死了,家里人因为交不起田税,也被官府生生逼死了……后来,他才走上了这条路,再也没有回过头。”
白成欢偎在萧绍棠的身侧,望着他问道:
“所以,萧绍棠,如果日后天下由你执掌,你可能令万民安泰?”
萧绍棠转过头去,墙壁上用来照明的油灯还跳动着幽幽的火焰,他伸手将白成欢温柔地抱在怀里。
即使隔着坚硬的盔甲,他也能感受到这盔甲之下,那颗柔软的心。
他望着她姣美的侧颜,郑重道:
“欢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并不敢保证我就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君王。但我尽量,把自己放在最轻的位置上,把万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而你,我是一定要放在最重的位置上的。”
他垂头贴着她的耳侧,眼眶里酸酸涨涨,心中却是无法言喻的幸福。
“我萧绍棠今生何其有幸,能遇见你,并且最终被你放在心上,欢欢,这真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白成欢在他怀里蹭了蹭,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不不不,萧绍棠,能在我心灰意冷之时,遇上你,才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峻崎山的匪患就此彻底被平息,萧绍棠只带人驻守了一日,次日将这座山上所有的关隘陷阱毁去之后,就将被俘虏之后还活着的土匪交接给了当地官府。
“我们的使命是来剿匪,至于怎么治理,那时他们州县地方的事情。”萧绍棠这么跟自己的下属们解释了一句,随后将自己的意思说明白。
“这些缴获的金银财宝,来自于民,此时也该还之于民,分文不取。但本世子知道兄弟们也不容易,十分之三,留给兄弟们共分,剩下的,有苦主来领的,归还,无人来领的,就变卖赈济贫民,大家以为如何?”
卢大树是穷苦出身,打仗有银子分,他已经觉得很不错了,自是没有异议,赵文松出身大家族,看重的是军功而非金银,也没有异议,剩下的人一听,原本是要分文不留的,此时世子体恤他们,能留下来一部分,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心里还有些小九九,但最后也没什么说的。
谁知道这消息一传出去之后,闵州顿时就沸腾了这么多年了,能实打实地除了匪患的人,根本就没有,如今来了一个,就算是奉上金银感谢,也不为过,他居然还要将缴获的金银送给百姓!
无数遭遇过土匪劫掠的人都声势浩大地跑去了秦王世子军队的营地,磕头谢恩,一时间秦王世子的名望在闵州达到了顶点,闵州知府原本还觉得自己的辖地都是土匪很丢人,此时也只能不顾丢人,上表朝廷,对萧绍棠的功绩再三称颂,为他请功。
皇帝接到奏折之后,不仅没有封赏,反倒大发雷霆,怒斥秦王世子邀买人心,结果被朝臣反对。
再加上因为给他下毒的幕后黑手一直没找到,为他诊治的王太医又在一日熬药时跌了一跤,摔破了头,当场暴毙,皇帝的心情已经不是“恶劣”这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几件事赶在一起,皇帝直接迁怒大臣,又有数人或丢了性命,或被撸了官职。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易辙
而丢官的人里面,崔三老爷就是其中一个。
他被皇帝直接从工部员外郎的位子上踢了下去,气急攻心之下病倒了,成日里在家里砸东西打人,暴躁不已。
崔三夫人也顾不得自己偌大的年纪,只得亲自守在崔三老爷身边熬药伺候,日日好言好语相劝。
崔三老爷的火气却是一连多日都散不去:
“我崔博章是崔家嫡子,要是在崔家全盛时期,皇帝绝不敢轻易动我!这是欺我崔家势弱!”
崔三夫人眼见他愤怒了这么些日子,也有些烦了,忍不住道:
“可谁让咱们生不逢时,偏偏生在了大齐朝!多少崔氏子弟都是苦苦熬到如今,老爷不必太过烦忧。倒是想想日后该怎么办是正经。”
“我能有什么办法?当初二丫头不听话非要嫁去河东,如今整个崔家都要受她牵累!”
崔三老爷直着脖子嚷道,直嚷得脸红脖子粗。
崔三夫人默默地忍了气,收拾了药碗出去。
不多时,崔五小姐崔颖怡过来探望父亲,见母亲一个人暗自伤神,忍着心中的失落上前相劝:
“母亲不要生气了,父亲这些日子心气儿不顺,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崔三夫人对着自己的亲女儿,就没在崔三老爷面前那么张口难言了,不由得生气道:
“都是他们二房那个好女儿,自己得了如意夫婿,却将咱们这娘家人嫁到火上烤!你父亲多不容易熬了半辈子才熬到了工部员外郎的位子上,如今就因为他的族侄女嫁给了晋王为正妃,不仅半点好处没得到,反倒因为皇帝忌讳晋王,也要跟着遭殃!”
崔颖怡心里何尝不知道父亲被罢官是因为这个缘故,可她素日里自觉教养规矩胜别人一筹,此时也不好出言附和母亲,眼神闪了闪,笑道:
“当日是皇上赐婚,二姐姐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此时的朝局,正是不明朗的时候,父亲这个时候退一步,或许,也是好事。若是将来二姐姐能有来京之日,父亲受的委屈也就都能讨回来的。”
崔三夫人听女儿这么说,又在心里细品了品,顿时醒悟过来,眉眼间的郁色一时尽去。
那崔颖佳此时是带累了老爷,可皇上注定了没有子嗣,又身体不好已成定局,不管再不愿意,将来也是要挑人继承皇位的,这皇上的亲兄弟,除了晋王,还有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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