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欢对着石婉柔浅浅地福了福身:
“表姐一番好意,成欢自然明白。可是,逝者已矣,而我,是白成欢,今后是秦王世子妃,自然不会去妄想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表姐以后,还是不要如此了。”
表姐对从前的她姐妹情深固然好,可是若一直这样跟她合不来,跟思贤合不来,以后若是思贤嫁入威北候府,徐家和石家还怎么亲密得起来呢?
可是石婉柔哪里知道白成欢的思虑,她的确是触景伤情。
她满脑子都是从前那个总跟她过不去,又爱跟她往一块儿凑的表妹。听说宫里新晋的婉贵妃跟成欢表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如此一想,石婉柔更是心中对白成欢生厌,也不再跟她搭话,转身就走。
这边,梁思贤也拽着白成欢走开了。
“成欢,咱们去一边玩,省得看到她就让人不舒服!”
两人一路走到了湖边,此时正值深秋,无边落木萧萧下,虽然凄凉了些,可自有一番凄清的美感。
威北候府的湖光山色又堆砌得十分大气,两人走了一段路,梁思贤心头那口闷气就疏散了不少,脸色也好多了。
白成欢就劝她:
“思贤,说到底,婉柔表姐并没有恶意,她只是不像你这般知道我的底细,你以后若是做了我嫂子,她也就是你的表妹,难不成你也还跟她过不去?”
梁思贤忽然间听白成欢这么说得这么直白,当即就闹了个大红脸,伶牙俐齿全都不见了,期期艾艾道:
“你,你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若以后真有那一天,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哎,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人?”
梁思贤眼睛瞪得圆鼓鼓看着白成欢,一副生气的样子,圆圆的脸像个通红的苹果。
白成欢也不说话,挽了她的手只管笑着往前走。
梁思贤好一会儿脸上的滚烫才下去,拉住了白成欢正色道:
“成欢,说起来,这些送回来的陪嫁,原本也是你的东西,只是在我看来,这些东西着实不吉利,你打算怎么处置?”
白成欢点头:
“的确是不吉利,看着也是令人不舒服,我不会再用这些东西。且看我娘亲打算如何处理吧,不然就先放着,总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对这些东西的处置,她已经想好了,只是此时还不好说给思贤听。
梁思贤就嘀咕起来:
“萧绍昀也着实太没心没肺了些,他睹物伤情,难道送回来威北候府的人就不会睹物伤情吗?都有了卫婉那个新欢了,还伤什么情?虚伪,做作,恶心!”
白成欢听她骂萧绍昀,心里也觉得解气,就跟着笑。
萧绍棠等了这半天,却还是遥遥望见白成欢跟着梁思贤在湖边兜圈子,看看时辰,已近黄昏,还要准备聘礼,只能怏怏地离去了。
真是的,从前进来候府跟做贼一样不容易,如今能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了,却又冒出来个梁思贤老是占着成欢!
等成欢嫁过去,一定得让她明白,自己这个夫君可比什么梁思贤重要多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下来,但还是滴雨未落。往年凉爽得令人心旷神怡的秋季,今年就显得格外难熬。
李氏与儿子白祥欢,紧赶慢赶,终于在纳征,也就是男方来过聘礼的前一天赶到了京城。
临别时,女儿还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可这一晃半年过去,女儿不但成了别人家的女儿,居然这么快也要成了别人家的人,偏偏这个别人家还是她极为不情愿的秦王府!
李氏望见京城城门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一路的心情低落,再也忍不住,化作泪雨倾盆而下。
白祥欢不知道母亲在车中伤心落泪,可他心里也是担忧的。
有个至今还只是个秀才的哥哥,会不会给妹妹丢脸?
傍晚时分,阿花飞奔进了欢宜阁,对着白成欢惊喜地叫着:
“小姐小姐,太太和大少爷到了!”
“当真?”
白成欢这些日子翘首以盼,一听见阿花的叫喊,在虢州的那些日子,连着李氏对她的慈母柔情骤然涌上心头,心情激荡起来,立刻就起身直奔二门而去!
到了门前,只见一个略微有些丰腴的妇人正下车,她眼中一热,就冲了过去:
“娘亲!”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夜谈
只听人唤了一句“娘亲”,正在下车的李氏猛然抬头,一眼就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娇娇女儿正提着裙子,没形没象地飞扑过来!
李氏一激动,也不斯斯文文地让小英扶着下车了,甩了小英的手,几步踏过马车旁的脚踏跳下了车,迎着白成欢疾步走过去。
裙裾飞扬的母女俩愣是威北候府前来迎接的一干仆妇皆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可真是……这才是嫡亲的母女俩呢!
威北候夫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百般娇惯的女儿飞扑进一个面貌略有些平常的陌生妇人怀中,尽管知道这是女儿如今这具躯体实打实的娘亲,可心里的酸水还是忍不住咕噜咕噜直冒!
就那么一瞬间,威北候夫人就在心里把萧绍昀掂了十几个过子,每过一遍就千刀万剐一遍!
“娘亲,路上可还顺利?哥哥呢?”白成欢厮缠着李氏亲亲热热地问着。
李氏却是直愣愣盯着女儿,仔仔细细地打量,从她走了那天起就吊在半空的心这才逐渐落了下来。
女儿没瘦,也没伤着哪儿,精神头看着倒是好了许多,最重要地是,她还待她如此亲热,还能惦记着她哥哥!
这女儿,终归还是她的,没有被人夺走!
这么一想,李氏初来乍到对威北候府的那么一丝忌惮和抗拒也消失无踪了,一把抱过白成欢又是哭又是笑:
“欢娘!”
一边的威北候夫人直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才稳下情绪来。
她怨天怨地怨皇帝,也是绝不能怨到这位白太太身上去的,自己女儿能回来,也是占了人家女儿的身躯,如今人家是正经的母女,这样亲热才是正理!
她就是,就是忽然有些嫉妒,嫉妒人家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不像自己,多疼成欢几分,别人都想要说三道四。
威北候夫人努力说服了自己,才走上前,笑容一如既往地端庄得体:
“白太太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成欢,你先让你娘进去歇息,不然,你们娘俩儿是准备在这里过夜长谈?”
李氏这才顾得上去看威北候夫人,只见一个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华服妇人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站在她们面前,发髻严整,环佩叮铛,脸庞有些棱角却愈显高贵之气,说话却是既和气又不骄矜。
李氏知道这就是威北候夫人了,女儿如今的义母。
按着身份,李氏连忙行礼,话里也是满满当当的感激:
“虢州白李氏见过夫人,欢娘这孩子,向来有主意,不懂事儿的时候也多,多谢这半年您对她的百般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威北候夫人真是百感交集,自己的乖女儿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可她瞥见了女儿在一边有些忐忑的神色,终究舍不得女儿为难,就愈加和气地扶住了李氏:
“白太太说笑了,成欢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没有给我添麻烦,你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的性子都是爽朗耿直居多,几句你来我往的客气话下来,那种初见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早就没了踪影,一行人总算高高兴兴地进了二门,向着后宅进去了。
白成欢默默跟在两位娘亲的后面,心里的担忧总算是过去了。
临走时虢州的娘亲已经对她起疑,要是两位娘亲在互相看不顺眼,那就麻烦大了。
入夜,威北候夫人摆了宴给李氏与白祥欢接风洗尘,当着人面儿,李氏有满腹的话要跟女儿说,也只能先按捺下来,直到吃完了一顿饭,白祥欢自有徐成乐出面招待,李氏也由威北候夫人另安排了客院,前去歇息。
“欢娘,你来,娘亲有话跟你说。”
李氏眼见着明日秦王府就要来过聘礼了,定然是抽不出时间与女儿说话的,可若是不好好跟女儿长谈一番,李氏今夜定然是睡不着的。
白成欢一边答应,一边跟威北候夫人告辞。
威北候夫人已经渐渐接受了女儿多了一个娘亲的事实,也就笑着让她去与李氏团聚。
摒退了下人,关上了客院卧房的门,李氏才一把抓住了白成欢的手,眼泪止都止不住:
“欢娘,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怎么就下了旨了?!你可知道做皇家的媳妇儿,有多凶险?咱们家底子薄,若是日后你受了欺负,谁又能护住你?”
李氏神色俱厉,却带着一个母亲最深切的担忧,白成欢心里酸酸的,及时地上前安抚,将赐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李氏自然是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圣旨不可违,再生气再不愿也是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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