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惠妃离开,高逸捧着药碗走进了些许。
“这是院判刚刚给父皇熬的药,儿臣刚才在门外遇见就一同端过来了。”
高逸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现在乃是寒冬,这药放久了可能会凉,父皇可要现在服用?”
“端过来吧。”
见高祖帝要喝药,高逸在他背后加了一个靠枕。
高祖帝手腕脚腕都被高渐离挑断,浸着血的绷带,紧紧的绑住了他的四肢,余下的几月,他要这样一直躺着静养。
高逸端着翡翠色的玉碗,搅弄着里面的褐色汤药,他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近日朝堂如何?”或许是为了打破这沉默,高祖帝率先开口。
“暴雪连天,多处頻有雪灾的消息传来,大雪阻挡了道路,运送粮草棉衣的马车过不去,即使想要过去帮忙,也要等到雪停。”
“那天狼国神女可说要多久才会雪停?”
高逸闻言顿了一顿,“说是要四天四夜,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
高祖帝没有回话,他看着盖在身上的锦被,不知在思忖什么。
“父皇,药。”
汤匙挑起汤药,递到高祖帝面前,高祖帝没有多想,将他送到面前的汤药吞咽下去。
“这雪不停,终究不是好事,”高祖帝思忖道,“过会,你去找那神女,我觉得她或许会有办法。”
“若是去问她,她岂不是越发得意,”高逸看着汤药在碗里来回的打着旋,声音清淡的好似一只将要随风而去的蝶。
“诸位大臣已经在想办法,想来今日就能拿出章程来。”
“没用的,”高祖帝看着面前的高逸,“她从一开始出现,为的就是让我失信于西周,失信于百姓,可是她做的也就这样了。”
“事到如今父皇怎么还为她说话,若不是她挑拨,皇叔又怎么会……”高逸没有说下去,可是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从我做决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
高祖帝的眼睛紧紧的看着眼前的高逸,不放过那眼中闪过的每一寸光芒。
“逸儿,你说实话,朕杀了百里青司你有没有怨恨与我?”
高逸沉默着,他甚至觉得这一句话的功夫,像是这两年一样漫长。
“其实儿臣一直都想说的,”高逸抬起头来看着高祖帝。
“对于百里青司儿臣曾仔细想过,自己对她大约只是少年时的一种眷恋,如今两年已过,儿臣也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对于她,自然也就没有当时那种执念。”
高祖帝巡视着高逸的眼底,在那双眼睛里,他没有看到半分勉强的意思。
如果眼前的高逸是伪装的话,那么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逸儿长大了。
“这就好。”
高祖帝欣慰的笑笑,现在自己看到的结果,不枉费当初的费尽心机。
“可惜,儿臣先前那番不懂事,如今却是使得皇叔和父皇生份了许多。”
可是眼前的高祖帝并不讲这番话放在心上。
“这些都是小事,逸儿你记住,他是战神,如果他想杀我,我不会能活到现在,他那样做只是在怨恨他自己罢了。”
“只要西周还在,只要我还在,即使他不担摄政王之名,若是有天西周出了乱子,他也是会站出来的。”
“他那人啊,就是这样的性子。”
所以在他拔剑时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儿臣以后会越发敬重皇叔的。”
高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惊诧不已,原来高祖帝早就算到了一切,他深知高渐离的性格弱点,然后利用了这些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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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你怨恨我吗
一勺又一勺的汤药,混着那些三言两语的闲谈,被高祖帝一点一点的吞吃入腹。
暖香阵阵,银丝碳烘烤的人昏昏欲睡,一碗汤药刚刚喝下,高祖帝那里就起了困意。
高逸把空着的药碗放回桌上,然后连同托盘一同端起。
“儿臣不打扰父皇休息了,愿父皇早日恢复。”
高祖帝点点头,“别忘了朕说的那些,那个神女不简单,你可以多与她接触一下。”
“儿臣会将这事放在心上的,父皇只安心养伤就是。”高逸笑着出了甘露殿,刚一出来,就倚靠这墙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心脏碰碰的跳着,手中里也浸满了冷汗,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捧着那勺子把这加了东西的汤药喂给高祖帝的。
那药他既然喝下,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等了。
飞雪漫天,寒凉的天气,刺的高逸喉间一阵痒意,他努力的忍着,却也只把脸憋的通红。
等到再也忍不住,高逸还来不及放下托盘,就扶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四皇子没事吧。”惠妃捧着清粥小菜而来,如她所说,带来的几样全都一水的清淡。
“圣上一人吃饭总是寂寞,四皇子不若陪圣上一同用上一些?”
“这个就不用了。”高逸咳嗽的脸颊通红,却依然摆手拒绝了。
“父皇还吩咐了我其他事,这会怕是耽搁不起了。”
“原来是这样,”惠妃遗憾道,“本来还准备了桂花糕,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桂花糕?
他记得,有人最喜欢这个,可是……
高逸紧紧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心脏骤痛的感觉喧嚣不断,高逸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可是他的青司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高逸只敢将那些**裸的现实用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
她已经死了,此生都不会再出现,你要保证的,绝对不是将你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你要做。
“惠妃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逸就先离开了。”
“即是如此,那我就去将这些东西送给圣上。”
两人一左一右渐行渐远,纤纤玉手放在房门上,看着那快要消失在风雪里的身影,惠妃幽幽一笑。
“有她在,你还有一博之力,没了她,你怕是连高天佑都比不过。”
不过这有什么哪,反正这西周最后都是她梁国的。
没错,眼前这个惠妃就是乔装易容南无月。
南无月摸摸自己这张脸,看似美丽无比,可是如同盛开出姣姣白莲的烂泥塘,不管这荷花再美丽,烂泥塘也依旧是烂泥塘。
可是她偏偏还要靠着这张脸,去谋划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南无月笑了笑,推开帘子进去了。
就在惠妃这里正与高祖帝谈笑着,那里青司的帘子也再次被人掀开。
为什么说再次?
因为柳卫喝醉了。
酒坛摆在身后,隔三差五还被人碍事似的踢出很远,陪柳卫喝酒的是牧野,此时他也脸颊通红眼中一片迷蒙。
“怎么喝成这样?”
季行止一进来,就眉头紧皱。
“随他们去吧,”青司翻换过手里的书卷,“他闷了两年,如今管瞳好不容易应下了,他自然是高兴疯了。”
季行止听得有些诧异,“管瞳答应了?”
“随没有明言,可是也没有拒绝,”青司如实道,“她对他也是有情的,只要季正弘那边处理妥当,管瞳这边应该也就可以了。”
季行止取过两人的披风,将之盖到两个醉鬼身上。
“梁王传来消息,说是宫里的事已经办妥了。”季行止沉吟道,“明明高祖帝两月后会死去,你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么一茬来?”
“确实,让他死很容易,可是就因为太容易,所以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去。”
青司淡淡的叙说着,“想想他对我做的,我也要让他尝到双倍的痛苦。”
青司说着看向一旁的季行止,“让人进来收拾下吧,想来那个高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昼日暴雪不停,西周四皇子高逸,特来求见神女,还望神女首肯。”
暴雪连连,高逸站在快到腿弯的雪地里,对着那扇闭合的大门恭敬的行了一礼。
有侍卫穿着蓑衣而来,可以带来的却是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这位客人该请回吧,我们神女现在不见客。”
“敢问神女为何不见在下?”见那侍卫要走,高逸急忙拦下。
侍卫给了高逸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如今因为西周帝王为君仁不慈,天降暴雪来惩处,他是死是活我们神女不在意。”
“可是那些西周百姓却是无辜,所以神女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只径自聆听天狼神的启示。”
“可有什么进展?”高逸百般焦急的问道,他来这里为的也就只是这个。
“有没有,我是不怎么清楚,等到神女愿意见你时,你再来吧。”
那扇院门再次在高逸面前合上,看着朱红大门上来回摇晃的黄铜门把手,高逸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一番什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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