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述哑口无言,既然身子弱,又何必非要来书房里?哪有男人谈事情带着自个儿媳妇的?安亲王做事越发猎奇了,猎奇到让他都有些产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投靠错了,怎么办事儿这么不妥当呢?
婵衣坐在屏风后头也有些不安,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她就不应该与他玩笑,瞧瞧,陆大人都被楚少渊的举动震的说不出话来了。
楚少渊却浑不在意,陆述不说话,他说也是一样的,反正就那几件事,最好是早些解决了将人一脚踹开,省得婆婆妈妈的。
“军饷已经批给了卫所,眼看着快入冬了,将士们的棉服也该置办起来了,另外川南跟川北的几个卫所也要多注意,入冬之后外族便时常有所滋扰,去年本王来川贵之后,还闹出过事情,今年陆大人还是亲自去一趟川南,将这些隐患都提前防备好。”
楚少渊的话让陆述一下就转到了正事上,他恭声道:“下官来此正是要与王爷商议此事,辅国公世子这几日已经将先前的兵器都算妥了,下官以为这些器械清理出来之后,还是上奏皇上,请旨征兵为好,这几年因一些暴乱而使得川南元气大伤,如今的这几个卫所里头兵士都参差不齐良莠不齐,也该整合整合了。”
有了兵器再有了兵力,就不怕往后还有暴动,主要是军饷能够按时发放,军户们有了口粮之后,便不会再有逃兵现象了,能够稳定下来。
楚少渊点头:“这些事情陆大人看着办就行了,本王要的是一个安定平和的川贵。”
这一点与陆述不谋而合,只是有一点,陆述觉得有些难办,他看了楚少渊一眼,斟酌道:“城中都在谈论王妃小产之事,周大人跟卓家都牵连其中,下官认为这件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拖延下去会闹得城中人心惶惶。”
而且现在就已经人心惶惶了,一些世家虽然一直都在观望,但若安亲王真的对周大人做出什么事来,只怕这些人脸表面的平静也维持不住,反转而变成了跟楚少渊对抗的局面。
若当真成了那样的局面,只怕是自己这个巡抚也压不住,到时候别说是大业了,就是将川贵拢到手心里都做不到了,这才是真正棘手的事情。
楚少渊却笑了:“怎么?他们害得王妃小产了,反倒是要本王放他们一马?杀子之恨不共戴天,陆大人今日是为了谁做说客?是周度还是卓家?难不成是马家?”
婵衣坐在屏风后,心中一紧,楚少渊这是要用她的事来惩治卓家了?可看陆述的样子,只怕这件事不容易。
陆述脸色一僵,他原本还有些不理解安亲王为何会让安亲王妃过来,但看安亲王谈到小产一事上这般的愤怒,一下就明白了,定然是王妃心中不忿,所以才会跟着一同过来表明态度,心中不由得有些反感起来,少年夫妻蜜里调油他是经历过的,自然明白两人有多看重这第一个孩子,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真的随着性子才是。
他不得不劝道:“王爷,下官有几句话说出来,王爷定不会高兴,但下官必须要说,王爷来川贵根基不稳,这个时候借着这件事要惩处周度虽说合情合理,但惩处了周度之后呢?
“周度身上的土司之位虽三代都在周家,但他却也一向是靠着卓家的,两家实力均衡才能互相牵制,若是打破平衡,土司之位落回到了卓家手中,只怕川西再不会平静,卓家当年在川西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不但是因为卓家的势力大,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蛊苗族十分的刻毒,但凡是有一点点不如他们意的,他们便会出手,想要压制下来谈何容易?
“王爷既然要拉拢世家,便要大度一些,事情发生了再不能挽回,不如小惩大诫让卓、周两家知道王爷心地宽厚,有容人雅量,这样益州城才能稳稳的被王爷握在手里。”
楚少渊看了眼陆述,这是要他忍气吞声,这种事即便是没有伤到晚照,与他而言也是绝不允许的,否则他又何必放出风声?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依你之言,这事要如何的小惩大诫?”
陆述忙道:“据下官所知,卓家手中握着的私兵可与周大人手中的相比及,王爷若是不想让两家壮大,可以从中下手,往年守关的将士们大多都是朝廷分派的兵士,今年不如借此事,将他们手中的兵士指派过去,既可以薄分了他们手中的兵士,又能替王妃出一口气,且也能够显示王爷的宽厚。”
楚少渊笑了一声,“主意倒是不错,可卓家既然有私兵,就绝不会这么轻易现出来给人看,逼急了岂不是要重蹈几年前的覆辙?”
这一点陆述也想到了,“还有第二个法子,卓家从前还有土司之位的时候,土地万顷,便是土司之位易了主,这些土地也不曾交给周家……”
☆、第870章 当年
第870章 当年
万顷田地,便是他这个王爷也不过是有万顷良田封地罢了,一个卓家,竟然能有如此多的土地,由此可见先前卓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楚少渊听明白陆述的意思,沉吟道:“这倒是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如果卓家真有觉悟,就会知道怎么做才能平息这件事。
他看向陆述:“既然如此,你便放出风声,就说王妃身子不适,要寻一处有温泉的庄子休养,最好这庄子出产的作物齐全,省的再奔波。”
这便是要上好的田地连着的庄子了,陆述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点头道:“王爷的主意好,下官这几日也会多留意。”
婵衣在屏风后面听着,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能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总好过要真刀真枪的来,楚少渊在川贵还没站稳,如今能够抓住卓、周两家的错处,虽多有算计的成分在里头,但若不是这两家没有将楚少渊这个王爷放在眼里,楚少渊又何必如此。
……
周夫人马氏在昏暗的庵堂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外头艳阳如火,可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似得,浑身冷汗直冒。
已经被关在庵堂七八日了,便是走也走到川南了,怎么送信的人还不见回来?
她正在焦虑,耳边忽然响起轻快的笑声,那声音就仿佛是旧日厌恶的一张古画卷,被她扔在角落里几乎要成为尘封在回忆里时,突然穿透了时光岁月,被人打开,画卷上面的尘土飞扬,再一次的出现在眼前,连带着想要遗忘的东西,都一并出现,震惊的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推了庵房的门进来的女子长得十分漂亮,漂亮的十分眼熟,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头发被太阳照得像上好的绸缎一般顺滑,只是脸上那一道从左边额头斜斜直下到右边耳根才止住去势的长长的疤痕,将这样赏心悦目的脸彻底毁了,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而若不是这道疤痕,怕是这张脸与马氏的脸如出一辙的叫人难以分辨。
女子笑吟吟的说道:“马舒兰,你也有今日!”
笑声里头夹杂着的嘲讽跟冷意,让马氏狠狠的颤了几下,惶惑的睁大了眼睛。
她像是一下子被人摁住了喉咙一般,指着女子张大了嘴巴,口中喃喃语不成声:“你……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来了?我的好妹妹,你说我怎么会来?”女子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进来庵房顺道将门阖上,隔绝了外头明丽的阳光,也隔绝掉马氏眼里殷切的希冀。
马氏被女子一步一步紧逼而来的脚步吓得连连后退,焦急惶惑的开口道:“你不是已经被嫁去了云南么?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周家?你怎么能回来,你怎么敢回来!”
女子眼中划过一丝刻薄的恨意,随后又换上一副笑容,口气温和道:“我怎么不敢来呢?我可是给马大小姐送来好消息的人,怎么?马家大小姐从来疼爱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看到我这个妹妹,怎么反倒这样大吃一惊呢?”
听见女子说的话,马氏的一颗心“砰砰砰”的直跳,人在紧要关头难免会多想很多事情,比方说一些暗不见天日的往事,也许平日里光鲜的时候不愿想起,刻意忘记的事情,直到这种时候,生死存亡之际,她才慢慢的一点点回忆起来。
从前家里不止她一个嫡女的,她上头还有一个嫡姐,她跟嫡姐原是双生子,两人仅仅是差了那么半柱香的时间,从此之后的人生就有了偏差,她永远是马家的二小姐,而比她早半炷香出生的长姐,享尽了马家的一切优先选择权。
小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若她比长姐早生一刻钟,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这种事情没有如果,早出生的人是长姐,所以就理所应当的受到所有的优待,母亲会先将鲜艳的衣裳给长姐穿,打了漂亮首饰第一个给的也是长姐,然后才是她,族中的长辈来做客,第一眼看见的永远都是长姐,而她这个二小姐即便一直站在长姐身边,却永远没有人先看到她。
直到最后的婚事上,也是如此。
刚跟周家定了亲的时候,两家长辈过府商议亲事,周度还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她跟长姐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到之后,长姐那时候笑得多漂亮,既便拥有同样面容的自己,站在长姐的面前,也总显得黯然失色,所以长姐跟周家定亲之后,在学规矩的时候,她做了一件事,一件让她后悔终生的事。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