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睿给子衿抹药,子衿看着崇睿头顶的黑曜石发冠,忧心的问,“崇景会不会趁你与崇义争吵而对崇义下手,并嫁祸给你?”
崇睿淡然一笑,“你少担心他,这会儿,肯定赖在父皇那里不肯走,他不傻,才不会这时候回去呢!”
呃!
子衿有些无奈,好好的一个皇子,怎么一身的市井流氓气?
事实上,还是崇睿比较了解崇义,他走到半路,忽然脚步一顿,“我这个时候回去,若是那人躲在暗处要杀我嫁祸给三哥,那岂不是一箭双雕,不行,今夜说什么都要赖在父皇那里。”
崇义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
他一路走到养心殿,见李德安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他,他也笑眯眯的看李德安,“李公公,父皇睡下了么?”
“六殿下这是……”一般过了晚膳,皇帝是不见任何皇子的。
“李公公。本殿下今日在宫外遭人暗杀,内心实在是惶恐不安,需要父皇的真龙之气帮我镇压一下,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
他说话的时候,脚已经往殿内挪。
李德安扬了扬手里的拂尘,陪着笑脸说,“那还是让奴才去禀告一下吧!”
说着,便进了内殿。
内殿之中,被皇帝叫到永和宫伺候的小太监正在跟皇帝说崇义与崇睿吵架的情况,李德安走到皇帝身边,附耳与他说了一番。
皇帝听后,淡淡的说,“让他进来吧,朕这几个儿子,也就他心思单纯,还有点小聪明,还知道要躲到他老子这里来。”
李德安恭敬的唱喏着,让崇义进了大殿。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儿臣这心里,总算是高兴了些!”崇义跪在地上卖乖。
皇帝冷哼一声,“今日出去野,又没带随从是么?”
“父皇,儿臣是去西山,哪用带什么随从,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这么大胆,竟敢在西山对儿臣下手!”说到被暗杀,崇义便来气。
“你怀疑是你三哥对你下杀手?”皇帝也没跟崇义绕弯子,每次他跟崇义绕弯子,最后都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如今身体不好,他不想气。
“起先儿臣是怀疑三哥的,我今日邀他去西山他不去啊,我当时特别愤怒,便来找了三哥晦气,可三哥却言之凿凿的说不是他,还说是有人嫁祸给他。”
皇帝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的说,“平日你跟你三哥最是走得近,怎么会怀疑是他杀你?”
“说到这个,就要怪那天儿臣莽撞,那日三哥刚接手监国大事,儿臣想说去给三哥帮帮忙,哪曾想何贵妃先一步去慰问,我推门用力大了些,便将正要离开的贵妃撞到三哥怀里去了,我看三哥那脸色黑沉沉的,便知道他生气了。”
“说重点!”皇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个重点,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何絮儿在崇睿怀里,竟还有这样一番插曲。
“重点就是,当时三哥便将我臭骂了一通,说什么这若是在寻常人家,那何贵妃便是我们的姨娘,我这一撞若是有人毁她清誉,并以此诟病三哥,那三哥就麻烦大了,我就想啊,是不是真的有人诟病了三哥,三哥一生气,便咔……”
崇义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真真假假的说给皇帝听。
“那你信你三哥会杀你么?”皇帝的眸色越发的幽深,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说起来,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便是父皇与三哥,兄弟几个,就我与他走得近些,我自然是不信三哥会杀我的,他还提醒我,这几日都不许一个人出宫玩,他说那人一击不成,肯定还有后招。”
“这你就信了?”皇帝虽然知道崇义心思单纯,可没想到他会单纯到这种地步。
崇义瞠目结舌的看着皇帝,“父皇,你是说三哥真的要杀我?”
“混账小子,叫你跟在三哥身边多学些谋略,你非要去练马术,笨死了,今晚便在外间的躺椅将就一夜,明日父皇给你找几个功夫好的侍卫。”
皇帝也没说他到底怀疑崇睿没有,崇义单纯归单纯,可他并不笨,他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问,所以他倒是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
皇帝与李德安交换了一个眼色,李德安便凑上来,皇帝小声的说,“你说,到底是谁在嫁祸崇睿?”
“陛下,三皇子现正监国,若是有哪个皇子野心勃勃的话,自然是要视他为眼中钉的。”李德安的话,让皇帝深思。
“那你说说,朕是不是真的该立个太子了?”
李德安诚惶诚恐的跪下,“陛下,这等大事,您还是与赵相他们去商议吧,奴才哪里敢妄议朝政,奴才最多就是与陛下说说话,解解闷子。”
“瞧你那点胆子!”皇帝睨了李德安一眼,没有在说话。
可他眼前却不断出现崇景的样子,看到崇景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儿子不简单,或许了尘大师说的一点都没错,崇景,比崇睿有野心多了。
哎!
皇帝叹息,儿子大了,渐渐的,都由不得他掌控了。
京郊地下暗室。
崇景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属下,淡声说,“你连崇义都杀不掉,你说说,留你何用?”
“主人,当时崇义身边有郭全福在,那人功夫不弱,属下是担心被他抓着,从我身上找到把柄,这才没敢逗留。”崇景待无用之人,素来心狠。那人深知,今夜他若是不给崇景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他也无需见明日的太阳。
“你身上,能有什么把柄?”崇景最恨被人要挟,他眼里凛冽的杀气,已经无法掩饰。
“主人,我身上的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若是我被生擒,即便属下不开口,崇睿也知是主人下手……”
崇景勾唇,露出残忍的笑,“那又怎样,他还知道阮成恩是我杀的,不也一样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不……不,主人,崇睿最重情义,阮成恩与他并无直接关系,可那么多皇子中,崇睿与崇义关系最好,若他知晓是主人杀了崇义,说不定便会撕毁盟约,是以……”
那人的话没说完,便觉得脖子一凉。他惊恐的伸手捂住脖子,便感觉有泊泊的鲜血从脖子上流出来。
而崇景,他手里握着他的软剑,剑身上有一丝暗红的鲜血,崇景不甚在意的拿出锦帕,将血渍擦干净,而后凉声说,“他最重情义?他撕毁盟约?他若是重情义,如何会杀了太子,我们都是明德的儿子,我从不信他会助我登上帝位,从不!”
那人一双眼睛不甘的瞪视着崇景,而后缓缓的倒下去,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崇景淡淡的看着那人的尸体,对暗处一个黑衣人说,“去,杀了崇义,崇睿让我不痛快,他也休想快乐。”
“诺!”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薄凉,淡淡的,很快便淹没在他眼底。
那黑衣人去到皇宫之后,守在崇义的房间里,一直等到快天明。也未能将崇义等来,不得已,他只能离开皇宫。
那人离开之后,一个黑衣人站出来,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飞身淹没在夜色中。
赤影与魅影从暗处走出来,赤影悄声问,“这是谁的人?”
“皇帝的!”魅影说完,转身便要走。
“不跟上去?”赤影指了指来杀崇义的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问。
魅影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远处泛着红光的天空,“没用,跟了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被他逃走,去告诉王爷吧。”
两人融入夜色之中,皇宫也开始苏醒过来。
待两人离开之后,一身朱红色朝服的崇景走暗处走出来,他倒是没想到,皇帝手里竟然还有这样一群人。
“哼,不管你们如何防,与我作对的,都得死!”
崇景说完,便收起阴鸷的表情,淡笑着往养心殿走去。
崇景未能杀了崇义,之后几天。崇义都十分乖巧,天天待在宫里听他母妃念叨,说要给他找哪家哪家的小姐成亲。
尽管内心崩溃,可崇义竟从头到尾都听着母妃念叨,偶尔还十分配合,点评那些送来画像的大家闺秀的相貌。
于是,惠妃便来了兴致,见天的带着各种各样的美人,前来与他探讨琴棋书画。
六月初八。
养心殿内殿。
“父皇,儿臣见父皇身体大好,心存欢喜,这监国……”他没将话说完,可皇帝哪里不懂?
他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之后才说,“别人都恨不能霸着这个位置,你却要退给朕?”
“父皇说笑了,这天下是父皇的,谁能霸着这个位置?”崇睿口不对心的跟皇帝虚以委蛇。
皇帝听后,淡淡的说,“朕这些日子精神是好了些,可未选出太子,便没有人替朕分担,朕这身体啊,一天不如一天。你还是多分担些吧!”
“诺!”崇睿口中答应着,心里却在思量,看来要与赵由之商议一下,让人出头,将崇睿赶出皇宫才好。
父子两各怀心事,一时间也没人开口说话,这样安静的氛围,在夏日炎炎的午时,显得沉闷而让人心焦。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平素沉稳的李德安都这般大惊失色,崇睿与皇帝也不由得心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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