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局,崇睿自然是料到的,既然已经料到,崇睿自然不会难过,不会难过,便不会忧伤,也就不存在失望。
他,看得如此的开。
“诺!”
崇睿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寝殿之中,他越是淡然,皇帝却越是不安。
“你抽个时间,将子衿她们接到皇宫里来吧,这宫里实在是太冷清,她也需要有御医在身侧照顾着。”皇帝不是与崇睿商议,而是在向他传达指令。
除了薄凉,崇睿再无任何想法。
城北,睿王府。
今日子衿觉得疲乏,便躺在榻上小憩,崇睿回来之后,也没有出声,便悄然坐在方凳上,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可她却陷在可怕的噩梦之中,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睁开沉重的双眼。
在梦里,她被一只狼围困,身后是万丈悬崖,那只狼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她,并一步一步逼近她。
她身后的悬崖下,也有一条巨蟒虎视眈眈的等着,等着她这个猎物自投罗网,她想叫崇睿,可却发现崇睿也同样被一群狼围攻,与子衿一样,他也在悬崖边上,只是他所在的,是另外一边。
“崇睿,我怕!”子衿喃喃的说。
崇睿拧眉看着满头大汗的子衿,想要将她弄醒,又害怕真如老人们传说那般,将沉睡在梦中的人惊醒,会让他丢了魂。
是以,崇睿未曾喊醒她,只是柔声问,“别怕,我在这里!”
“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好不好?”在梦中,子衿凄凉的看着崇睿,眸子里潋滟的柔情,刺激得那头狼不安的刨地。
崇睿的眼神一滞,眼里带着些许痛色,但是更多的是感动,他轻轻的吻住子衿的唇,而后抬头在她耳畔柔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相信我!”
崇睿的触碰与低语,让纠缠在噩梦之中的子衿忽然挣脱,她睁开双眼时,眼里还有惊惧的光芒。
崇睿见她醒来,却显得呆滞,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子衿,醒来了么?”
他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子衿擦拭冷汗,闻到崇睿熟悉的气息,子衿这才回神,她紧紧的抓着崇睿的衣襟,脆弱而又可怜的说,“我们不要在分开了,好不好?”
“好,日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崇睿将子衿揽到怀中,一遍一遍的亲吻她的头顶,给她传达安心的力量。
良久之后,子衿才算是平复了心情。
崇睿见她心情有所平复,这才问,“你刚才做噩梦了是么?”
子衿点头,将噩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崇睿听后,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子衿,父皇命我将你们接到皇宫去,我想,真正艰难的日子,这才刚开始。”
以往,他们在宫外,许多事情,能避便避了,可如今……
“王爷,我不想让母亲随我们一同进宫,太凶险了!”子衿如何不知,皇帝明着是关心他们,可实际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以崇景的手段,还有崇景母亲在皇宫的地位,崇景得皇位的可能居多,他将子衿接到皇宫之中,不过是想将崇睿的命门留在宫中。
真真是让人心寒的帝王心。
他们的谈话,刚好被前来给子衿送做好的小衣服的赵倾颜听见,听见子衿的话,她停下脚步,刚想踏进门的脚,也收了回去。
崇睿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来,迎出去给赵倾颜躬身行礼,“母亲,我们不是……”
“无妨,母亲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是母亲此次,却一定要与你们进宫。”皇城越是凶险,她越是知道她的重要性。
子衿听闻赵倾颜在外面,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穿着袜子就急忙走了出来,她也顾不得自己大肚子,跪在赵倾颜面前,哀求着说,“母亲,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明德他杀我丈夫,害我女婿,挟持我女儿,我如何能袖手旁观?”赵倾颜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子衿,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子衿敢在拒绝,她便再也不认子衿。
子衿与崇睿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这样做,只是想要保护他们,可他们又何尝不想保护赵倾颜?
“母亲,我们这样做……”崇睿也缓缓的跪在子衿身边,按理说,赵倾颜去到皇宫,于他而言,是件好事,可他不想子衿伤心为难,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倾颜打断。
“你们都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你们若是不想认我,那你们便继续!”言落,赵倾颜拂袖而去。
子衿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崇睿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好了,你别哭,母亲也只是担心你!”
子衿自然知道赵倾颜是担心他们,想要保护他们,可是她又何尝不担心赵倾颜?
崇睿见子衿难过,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将子衿抱回去躺好之后,崇睿说,“你且休息着,我去与母亲聊聊!”
“母亲若是去到皇宫,一定能帮王爷做成许多事,不是么?”子衿也不知为何,竟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崇睿的眼神一滞,背影也变得挺拔而孤傲。
“我崇睿的人生,我自己能掌控!”他说完,再也没有看子衿一眼,转身离开了子衿的房间。
子衿躺在榻上,看着崇睿离开时孤独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
她想,她这话,应该是伤了崇睿的心了。
可是,当年崇睿设计让赵倾颜住进王府一事。子衿虽然没有过问,可毕竟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平日不显露,可在关键时候,她还是会担心,担心崇睿会再一次利用赵倾颜。
可是……
赵倾颜已经摆明了态度要与他们共进退,崇睿又如何能说服她?
子衿越想越乱,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如此愚笨的问题,她也无心休息,便起身,也跟着去了赵倾颜的屋。
“母亲,您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符,以崇景的手段,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更多的手段对付我们,他比皇后可怕多了,所以您还是留在宫外,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至少还有母亲可以依靠。”
虽然子衿的话,确实有些伤了他,但崇睿深知,以子衿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当初他的利用?
她不说,已经是宽厚,所以,崇睿并不生气。
“崇睿,崇景的性子与皇帝太像了,不是母亲泼你冷水,我敢断言,只要皇帝与他多相处些日子,他定然会将他视为自己的接班人,我不求你坐上高台,只求你们安康,现在除了我去皇宫,还有谁能保护你们?”
赵倾颜她原本就十分聪慧,自然懂得分析局势,崇睿他们越是不想她进宫,她就越知道,宫里定然是龙潭虎穴。
也既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去守护他们。
“可母亲若是与我们进了皇城,子衿必定心怀愧疚,寝室难安,这于她养胎不利,母亲又何必坚持呢?”不管怎么劝都无果,崇睿也不免有些浮躁起来。
这些日子,他背负的事情太多!
想到这里,子衿又于心不忍,她走进屋去,对赵倾颜柔声说,“母亲,您确定要与我们一同去涉险么?”
“母亲的一生,崇睿母亲的一生,全都毁在皇帝手里,我不能让你与崇睿的一生,也毁在皇帝的手中。”
崇睿的母亲?
子衿心里隐隐产生一种想法,莫非……
“罢了,既然母亲也要前往,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吧!”子衿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崇睿的。
可崇睿却拧眉说,“母亲可想好,如今慕家没落,父皇再无忌惮,若是他对母亲存着不轨之心,母亲可能忍受?”
为了在子衿面前争那一口气,崇睿依旧想要说服赵倾颜留在宫外。
听到崇睿的话,子衿心里一沉,看来。母亲与崇睿之间,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母亲此次,是非要与他们一同跳进深渊!
崇睿的话,也让赵倾颜心里一凛,“这些结果,母亲都曾想到过,我是罪臣遗孀,他若是敢这般待我,他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天下?
崇睿讽刺一笑,“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如何会怕?”
这时,茴香在旁边悠悠的说了一句,“那皇帝摆明了就是想让母亲进宫,若是王爷不带母亲去,会不会遭来祸端?”
茴香的话,或许不中听,可却句句在理。
子衿看了崇睿一眼,赵倾颜也看向崇睿,可崇睿却始终淡然。
“最多,他也只能暗中对我使绊子,即便再不要脸,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可崇睿却担心,真正不要脸的那人,是崇景。
“所以,你还有何理由让母亲独善其身,我是你们的母亲,今日之事,你们都得听我的!”言落,赵倾颜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莲姨见赵倾颜收拾东西,也赶紧前去帮忙。
崇睿拧眉,沉声说,“莲姨。恐怖不能随母亲一道!”
当初他们以莲姨之死,逼迫皇帝对崇礼出手,虽然皇帝未成出手,可是却对崇礼生冷了许多,若是莲姨公然入宫,只怕,崇礼便有话可说了。
莲姨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无助的看着大家,她心里十分难过,因为她将春风笑放进屋,害得崇睿将大好河山都拱手让给了崇景,虽然大家不说,可她心里却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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