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他打动清风,先叫他发觉了王家公子的不对劲,这位在金陵享有盛名的名门望族出来的王子英王公子不仅爱逛茶楼戏院,还爱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金陵子弟豪富甚多,画舫游船上通通是他们摆酒设宴,玩的是双陆花旗,配的是美人美酒夜光杯,一派靡靡之音。
宋琰起先不欲多管闲事,翠庭跟望岳也都劝他:“这事儿原本不与四少爷相干,虽说是亲戚情分,可是也没见伸手插手人家夫妻俩的事儿的。实在要管,不如就差人往崔家表小姐那里送个信,先瞧瞧人家那边怎么说。何况金陵尚奢,富贵人家的子弟玩的过火的比比皆是......这也是咱们管不过来的事儿。”
宋琰已不是小孩子,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也知道至亲至疏夫妻,想着的确不好越过崔华蓥去管姐夫的事儿,点了点头就亲自去了一趟王府-----他原本是去了镇江的,因此虽然王家一再挽留,他仍旧没肯呆在王家住着。
可他却没能见着崔华蓥,只见到了崔华蓥的丫头清露。
这就很有些玄机了,他作为小舅子,来看自家姐姐,不管怎么样也该见到人才对,可王家硬是说崔华蓥病了,不肯请人出来见面。望岳机灵,半哄半劝的说了半天利害,王家才极为难的叫崔华蓥身边的丫头出来了。清露红着眼睛,几乎就差没明说是王家不肯放人出来相见了。
宋琰没料到好好的一桩翘起来门当户对的亲事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气的连王家的留饭也用不下,出了门就忍不住道:“岂有此理!”
崔华蓥嫁过来尚且还不到半个月!
王公子荒唐糊涂也就罢了,怎么还连媳妇儿都给囚禁起来?这回就算是翠庭跟望岳也觉察出不对来,二人商议了,就建议宋琰先写封信去给宋楚宜,问问宋楚宜跟余氏的意思-----可惜送嫁的崔二老爷跟崔大少爷又已经回去了,宋琰虽然名义上算是小舅子,到底是姓宋不姓崔,管不管的不说,听起来也不大有底气,王家还不一定认。
这事儿他们不管说不过去,就是在崔家那边,日后再亲也得有不是,可是要是管的话......王家又是这样的态度.(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六·冲突
宋楚宜接到信的时候愣怔了很久,她向来知道男女情事靠不住,就像她上一世自己琢磨出来的那样,感情这样东西,实在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命能有的。就算真有那个命能碰上的,也长久不了多少年,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瞧着好看吸引人,轻轻一碰就碎了。
可她没想到崔华蓥的感情竟碎的这样快-----成亲不过半个月,王子英就出去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而王家作为崔氏一族多年通家之好,又有姻亲关系,竟还做得出软禁媳妇儿,禁止媳妇儿往家里通消息的事儿。
宋琰在信里说的很清楚明白,他去了王府不止一遭儿,王家倒是礼数做足了,却偏偏就是不叫他见崔华蓥-----不去约束自己儿子,反倒是防着儿媳妇透消息出去......宋楚宜想一想前阵子还在替崔华蓥感叹王家人不在意新郎官迎亲当晚在崔家中毒之事是宽宏大量,心里浮现一丝厌烦跟不齿-----想必王家人对自己儿子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知道以后恐怕要闹出事来,先做出宽宏大量的模样好叫崔家的人放心。
想起之前这位表姐夫来晋中的时候对崔华蓥的种种殷勤小意,宋楚宜又忍不住冷然一笑,这世上的男人果然都信不得,说的比唱的好听,演的比戏台上的戏子还要令人真假难辨。
崔华鸾恰好来看她,见她在看信就忍不住问:“是阿琰又来信了?有没有说华蓥怎么样?”
这样的事儿瞒是瞒不住的,何况以崔家人的性子,不是那等看着自家女儿受辱受委屈还觉得非得叫女儿忍辱求全的,宋楚宜略微想一想,就如实的跟崔华鸾说了,一面就令人去请余氏。
崔华鸾伸手接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已经气出了红痕,单手将信拍在案上:“岂有此理!王家简直欺人太甚!”
余氏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这趟不大顺当,上了船开始身体就不大好,一直染着风寒未曾好的彻底,见是宋楚宜叫了徐嬷嬷来请,才带着崔华仪出了船舱过来,面色还有些苍白。
等把崔华鸾跟宋楚宜都义愤填膺的信看完,余氏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瞪大眼睛狰狞的看着那信半日,方忍不住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我才收到华蓥的家信,嘱咐我一路上注意保养,说是在那里甚是好,姑爷待她也好......”她说着,眼泪已是扑簌簌落下,忍不住伸手把那信纸揉成一团:“如今看来,这信恐怕也不是华蓥她自己写的......”
崔华蓥性子好和气,却不是个好欺负的,且她也有骄傲的资本,从来就不是一味忍气吞声的人,婆家如此过分,她断然不会委屈自己一味的说人好话。可是王家做的这样过分,她那边却一个字不露......余氏闭上眼睛想一想,只觉得心都碎了。
她没有悲伤太久,王家既然这样过分,她不是看着女儿受欺负也无动于衷的人,当下就令人在下一站下了船,令人送信回崔家族里。
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一个崔展眉已经叫崔老夫人伤透了心,她们崔家不是那等为了名声就忍气吞声坐视女儿受辱的人。
崔华鸾毕竟是个正当龄,对爱情怀着美好向往的女孩子,乍然碰见这样的事儿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忍不住有些郁郁:“从前瞧着王家这位少爷不是这样的人。”
崔华仪已经替姐姐恨得咬牙切齿,闻言就忍不住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当初来晋中的时候分明人模人样,在母亲跟前羞涩得差点儿连话也说不出......那时候我也瞧不出他是这么个人......”
宋楚宜眉心一动,一个人怎么可能装的这样好?王家这位公子来晋中可整整住了三四月,这三四月间表现的极好,也极受崔家人的喜欢,怎么偏偏回了金陵,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有些迷茫,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只好写了封信回去给宋琰,叫他等一等崔家的人。
崔家送嫁的船队只怕是还在回晋中的路上呢,谁知道就要回去了。
宋楚宜有些惆怅,当晚连晚饭也没有胃口去用,坐在窗前捧着一卷书出神,宋老太太寄来的家书里说,皇后娘娘已经试探过宋家对她亲事的打算。
这算的上件好事,她原本也是觉得周唯昭该是那个值得陪伴的人,可是她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她问自己,差些什么呢?
她一直不甚明白,现在才算是明白了,差着一点点信任,这信任不是来自周唯昭的人品-----生死关头他尚且愿意不顾自己伤情出手,何况是以后风雨同舟?
她担心的,是感情。不信任的是自己,不信任自己是不是能重新付出感情,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一个人。
两个人走在一起,也不能全然是为了利益,否则到时候利益忽然不一致了,又该怎么没办?总还得有些能叫日子维持下去的情分,可是情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抓不着摸不透......
她不知不觉的深深叹一口气,就听见周唯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叹什么气呢?”
她吓了一跳,伸头出去瞧,正好瞧见跟只壁虎一样趴在船舷上的周唯昭,不由又急又气:“殿下怎么在这里?”
她微微退开几步,周唯昭顺势飞快的进了船舱,拍了拍手就笑:“收到翠庭的信,知道你心里必定不痛快,过来同你聊聊。”
他已经对她了解至此,宋楚宜心下一凛,重新在窗户旁边的桌案旁坐下,看着周唯昭轻轻摇头:“殿下对我知之甚详,可惜我对殿下却好似一无所知。”
她对他只是明面上的了解,就好像她上一世也愚蠢的觉得沈清让必定是喜欢她的一样,凡事最怕的就是人心隔肚皮。(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七·问明
若是换做旁人,必定要觉得宋楚宜实在矫情,毕竟喜欢不喜欢这事儿,难不成真的要剖开心肝挖出来给你瞧一瞧来证明?而说了解不了解的,在已经答应与人携手之后再说,未免也太迟了。可是周唯昭却不,他很明白经历过惨痛的人患得患失的心理,他深深的叹一口气,看着宋楚宜道:“那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甚了解我自己,不过有一点,大约是能确定的。”他认认真真的瞧着宋楚宜,笑了笑道:“总不至于跟那位王公子一样半个月就翻了脸。”他停一回,见宋楚宜神色认真,就又劝她:“小宜,你不能总是这样怀揣着上一世的警惕去看人,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是不是?”
宋楚宜停了一会儿没说话,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我总觉得这事儿来的有些蹊跷。”
周唯昭眼里现出些无奈,他自然知道宋楚宜是在逃避话题,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原也没指望立即就能叫受尽痛楚的宋楚宜立即就卸下心防。他向来知道怎么跟宋楚宜相处,这就是个受了伤也不能容别人嘘寒问暖的小兽,只适合自己藏起来舔伤口,其余谁人来安慰,都会叫她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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