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病了,是为了她急的病的。虽然宋楚宜的信按时送回了长宁伯府,也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水匪的事儿压根连提也没提,可是她不提,不代表五老爷不提,五老爷写回家里的家书,就说了这一档子事儿。
虽然五老爷那晚整晚都听宋琰的睡在船舱里由秦川和林海陪着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到底是水匪啊,他思来想去,写给父亲的信里就还是说了一声,虽然说的并不惊心动魄,只是短短的几行字。
结果宋老太太看见了,当时急的就差点晕过去,虽然听宋珏和宋老太爷再三安抚说不过是小事,可是人老了到底受不得刺激,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人不在身边,就算知道是安全的也不放心,何况遭遇的还是水匪,宋老太太想着宋楚宜寄回来的信里一个关于水匪的字也没提,心里知道孙女儿应付的来,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着急,做梦都吓得出一身冷汗,说是梦见宋楚宜掉进了水里......
向明姿的信里说最近她都陪着宋老太太一起睡,宋老太太一个人根本睡不安稳,总是要从梦里惊醒。末了又在信里叮嘱她再写封信回家给宋老太太报个平安。
宋楚宜忍着眼泪手忙脚乱的找纸笔,思虑再三眼泪都晕开了也没能写出一个字来。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她自小算是被宋老太太带大的,宋老太太身体日益变差,她却还要累的老人家操心病倒,心里的内疚和难过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
最后她还是提起笔艰难万分的写完了给宋老太提的信,又格外再寄了一封信给向明姿,让她多多宽慰宋老太太。
她平复了许久才有心思去拆宋珏的信,宋珏的信就相比起来叫她好受许多,说陆丙元如今俨然已经是陈府的座上宾,凡是有陈阁老的地方就必有陆丙元。
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更加顺利了。
宋珏并没问她水匪的事儿,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路上不太平,宋珏把秦川叫到身边耳提面命了也不知多久,还特意严格的看着秦川选了镖局。他也知道宋程濡给了宋楚宜几个能用人的名单,知道宋楚宜不会出什么事儿。
可最后宋珏却在信里叮嘱她一路平安,五月里等着她一起去通州骑马,宋楚宜的眼睛冷不丁又红了。这一世他在意的人通通都还好好活着,她实在是再没什么好求的。
宋琰上来瞧她的时候见她眼圈发红,立即就有些着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发烧了?”
船上风大,宋楚宜嫌船舱里闷总喜欢开着窗户,前些天就是这么病的。他如今倒不像是弟弟,更像是哥哥了。
宋楚宜摇了摇头拉住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扯出一个笑来,轻声道:“咱们说会儿话吧,说会儿话就好了。”
宋琰甚少见姐姐这个样子,可是既然姐姐开口了,他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安静的点了点头坐在宋楚宜身边偏着头瞧她一眼,问她:“姐姐是不是想祖母了?”
他自己跟宋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算多,远没有宋楚宜和宋老太太那么亲密,可是想一想自己独自去蜀中求学的那段日子有多想宋楚宜,就能体谅宋楚宜有多放不下宋老太太。
宋楚宜点了点头,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祖母年纪大了......”
宋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等去给外祖母贺完寿咱们就回去了,你别担心。姐姐,你没见过外祖母,外祖母也老了......我当年走的时候,我也舍不得外祖母,就跟你现在舍不得祖母一样......”(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一百九十九·重逢
崔家的屋舍多的有些可怕,因为是几百年积累下来的望族,崔氏一族人丁兴旺,依附的族人也极多,光是屋舍就圈了整整大约十几亩地,饶是如此,还有很多远房的族人在外围造起了房子,就为了出去的时候旁人能说上一声,是从清源坊出来的。
清源坊是地名,因为住的全是崔家人,前后两条大姐,南北河流环绕而过因而得名,晋中的人还都习惯称呼它的别名,叫崔家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崔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宋楚宜的马车在石板路上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才听见外头的嬷嬷说了一声到了。
徐嬷嬷却拉住宋楚宜摇头笑:“这可不是到了家里了,才到家里正门呢。咱们绕到侧门那里进去,大概也还得要两盏茶的时间才能到二门......”
青莺紫云和青桃都互看一眼,心里不由咋舌,知道崔家富贵兴旺,却没想到大成这样儿。
进了侧门就立即有小轿等着了,徐嬷嬷扶着宋楚宜上了轿子,再行两盏茶的时间,果然才到了垂花拱门,崔家的这道垂花门里头还有一个回形影壁,外头朝里头看进去,只觉得一眼望不到底,宋家在京城再富贵,也做不成这样的宅子,宋楚宜面色不变,心里却不由有些感叹。
来迎她们的是崔家的二夫人谢氏,也是她的二舅母,一见了她就拉着先夸赞了一番,又笑:“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这几天老夫人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几圈儿。我恨不得亲自往码头上等着去,把你给驮了来!”
余氏从后头赶上来,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偏你会说场面话,我们在码头上等了那么半响,又不见你来驮人?”
崔华仪崔华蓥都笑着上前喊了一声伯母。
崔老夫人住在后头的正院里,是座三进的院子,转过一个抄手游廊进了拱门,才能进到崔老夫人如今起居的正院,抄手游廊四周都摆放着青花瓷盆,里头种着山茶花,院中央是两株缠抱的西府海棠,如今开的正好,一眼望过去只觉红霞漫天看不到头,叫人如临仙境,底下还用篱笆圈起来养了两只白孔雀,此刻正悠闲的在树底下踱步。
廊下一溜烟儿的聚了五六个穿着靛蓝色比甲,里头配着白绫袄子,底下穿着水仙裙的丫头瞧见了这一行人,脸上全都带着盈盈笑意,打帘子的打帘子,迎人的迎人,又有人从里头出来,带着喜之不尽的笑意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妈妈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立即就上前拉了宋楚宜:“这就是六小姐吧?!”
谢氏掩着嘴笑:“也就是钱妈妈您眼睛尖,可不就是小宜么!”
“快进去快进去!”钱妈妈拉着宋楚宜的手,一时都有些恍惚起来,抿了抿唇才缓了神情:“老夫人着急的了不得!”
宋楚宜被钱妈妈牵着进了正房,绕过博古架进了东次间,就见上首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却仍旧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忖度着这就是外祖母了,正要下拜,可却被疾走过来的崔老夫人抱了个满怀。
崔老夫人等这一天等了十二年,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外孙女。而就算隔了这么十二年,就算没见过面,一眼瞧见宋楚宜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外孙女儿,她唯一的女儿留在这世上的血脉。
她搂着宋楚宜,滚烫的眼泪滴在宋楚宜的手背上,半响也不肯松开。
还是谢氏跟余氏一起上前拼命劝住了,崔老夫人才缓过了神。
“今天没叫她们来,吵吵嚷嚷的让人头疼。等晚间给你接风,再把人介绍给你认识。”崔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又转向谢氏问:“地方都定好了?”
这是问的接风宴的地点,怎么会没定好?菜单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拟,光是地方都圈定了三个,怕到时候天气不好临时要改地方,崔老夫人对这唯一女儿留下来的两个血脉重视的跟眼珠子似地,谢氏不敢不尽心,闻言忙笑着点头:“订好了,就在姑奶奶从前住过的烟爽斋里......”
崔老夫人摸了摸宋楚宜的头发,好似是一瞬不瞬的在看她,又好似是在通过她瞧别人,半响才抿着唇叹了口气:“也好,定在那里,汀汀要是跟着小宜和阿琰一道回来了,也能好好的歇一晚......她都十二年没回来过啦.......”
余氏被勾的连眼泪都掉出来,跟谢氏对视了一眼,忙上前绞了热帕子亲自递给崔老夫人,一面又下了死力劝她:“今天小宜跟阿琰来,是开心的事儿,伯母怎么反倒伤心起来?”
崔老夫人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点了点头:“庭哥儿媳妇说的是,这是开心的事......你别陪着我,去那边府里见过你婆婆,晚间再一起过来......”
等余氏带着崔华蓥姐妹去东边崔府里了,崔老夫人就又问钱妈妈:“跟着来的是谁?”
徐嬷嬷领着涟漪跟安安绿衣一同进门来,恭恭敬敬的给崔老夫人磕头。
崔老夫人面上神情复杂,看着忍不住哭起来的徐嬷嬷跟涟漪,嘴唇颤了颤,终归什么也没说,叹息一声又笑了笑:“好,回来了就好。你们都回来了,汀汀也该跟着回来了......”
她知道涟漪的事儿,特意温和的叫了涟漪的名字:“涟漪,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汀汀是怎么去的,更别提为她报仇......你回来了,就再也别走了,你娘老子和兄弟们如今都在家里当差,今天听见你回来,都候着你呢,待会儿叫钱妈妈带你去见见他们。”
涟漪趴在蒲团上又给崔老夫人磕了几个头,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再没想到还能有回来见到家人的一天,她捂着自己的喉咙,呜呜的吐出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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