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出神地望着他,想接过他手里的纸鸢,却没成想,赵元往后一退,慢慢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他手里的纸鸢渐渐飞了起来,越飞越高,慢慢融入到星光璀璨的天河之中。赵元拽着纸鸢,随着天河流转,银湾曲折,渐渐向天边飞奔而去。
允央走在赵元身后,生怕跟不上他的速度而迷失了方向。情急之中,她向前伸出手去,轻唤道:“赵郎慢走,赵郎慢走……”
忽地一下,允央从梦中醒来,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只听窗外有蒙蒙细雨稀簌作响,淡淡薄烟漫入纱窗里来。
没想到今天是这样一个天气,允央心里失落地想:“皇上大概不会来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赵元带着戏谑的声音:“朕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赵郎!”
允央大惊,忙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蓬松的云鬓,随手从紫檀嵌螺钿衣架上取下一件浅血牙色绣富贵鸳鸯纹的三法纱半臂套在寝衣之外,然后快步走到了门口。
赵元立在四角伸翘的飞檐之下,着一身绛红色的雨服。制作雨服的步骤复杂,先用羽毛捻成纱线,再用这种纱线织成羽毛纱,最后在羽毛纱上压暗花做成雨服。这种衣服薄而挺,能防小雨。
允央看着赵元鬓角还悬挂着小小的水滴,奇怪地说:“这一大早,皇上穿着雨服去了哪里?”
赵元神神秘秘地说:“朕今早去了天渊池,你可知天渊池边的芙蕖已开得亭亭玉立,飘飘似舞。”
允央拿起自己柳黄色的软绸帕子为赵元擦了擦发边的水珠,有些心疼地说:“纵是芙蕖开得好,也不至于冒着雨前去吧。皇上又不是毛头小伙子?玩心还这么盛!”
赵元无辜地看着允央:“这回你可说错了,朕去天渊池,不是为了玩,是为了这个!”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了几个绿油油的新鲜莲蓬,递给允央:“你不是爱吃这种新鲜的莲子吗?这莲蓬里的莲子很多。”
允央没想到皇上大早上跑到天渊池是为了给自己采莲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臣妾何德何能,怎敢得到皇上这样的赏赐?”
赵元哪听得进允央的话,只是径直往启祥轩里走去。
允央不知赵元要做什么,就快步跟着他往里走。
赵元在内殿里的隔间坐下,手扶着身边炕桌道:“刘福全,今早就在这里传膳。”
刘福全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办事了。
允央拗不过他,只得亲自泡了一盏姜茶献给赵元:“皇上一大早就离开了长信宫,去了天渊池。虽然现在已经入夏,天气没那么冷了,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盏姜茶,请皇上务必喝了,才能将周身的寒气驱一驱。”
赵元脸上带着笑,二话不说,拿过茶盏一饮而尽。
“几天不见当刮目相看了!”赵元微笑着说:“这盏姜茶,味道淳厚,苦中有辣,辣中带甜,与以前相比,爱妃手艺确实精进不少。”
允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臣妾在曾兰宫里住着时,谢容华身体虚弱,常常需要服用补品。臣妾为了照顾她就学习了很多汤羹的作法,姜茶只是其中一种。”
过了一会,刘福全带着几个小太监,提着楠木金线食盒走了进来。
很快,一桌子御膳就摆在了赵元与允央面前。
允央先为赵元夹了一块酥梨卷,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这还不够,允央又起身端起桌上的描金执壶为他满上米酒。
赵元拉起她的手道:“你第一次在长信宫用早膳,本应是朕来照顾你,却没想到让你跑来跑去。你先别忙了,朕这里不需要什么,你自己用膳就好。”
允央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到赵元面前:“臣妾本不擅长服侍皇上,做事笨手笨脚。在曾兰宫里因为谢容华的原故,照料人上才算有了点长进。本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偏您还是不许。”
赵元吃着允央给他放的酥梨卷,含笑道:“朕的贵妃何偿需要做这些?不会就不会吧。”
说着赵元拿起薄薄的卷饼,卷了肉丝与蘸了酱的青笋条递给允央。允央双手接过刚要起身谢恩,却听赵元说:“不要起身,这只是礼尚往来,没什么稀奇的。”
允央点点头,拿起这个薄饼卷,咬了一口。
忽然,允央发现赵元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她放下了手里的薄饼卷道:“皇上为什么这样奇怪地看着臣妾?”
赵元站起来,探身到允央面前,拿起她手边的帕子,好像要帮允央擦拭唇边的东西。
允央恍然大悟:“原来是薄饼卷里的酱沾到脸上了,臣妾自己来!”说着就从赵元手里抽回了自己的帕子,拿在手里往唇边擦去。
赵元本想亲自为允央擦拭,没成想帕子被她手快地抢了回去,一时情急,就抢在允央动作之前,对着允央唇边沾着的一点酱痕吻了下去。
允央只觉得赵元的唇贴在自己唇上,他的气息浓烈,还带着淡淡米酒的味道,温热又柔软……
正当允央有点眩晕的时候,赵元忽然放开了她,一脸的坦然道:“已经擦好了,你不用费事了!”
允央羞红了脸,只觉得呆在赵元面前站也不合适,坐也不合适。但赵元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神态自若的用完了这一餐。
他吩咐刘福全收拾了残羹剩肴,自己则起身对着允央说道:“今天下雨,外面有些寒凉,你怕冷就不要出去了。呆会朕让他们拿几个铜炉进来熏熏屋子,你不喜欢潮湿。”
自被赵元刚才吻过之后,允央便觉得时时刻刻想在他面前隐藏起来,所以赵元说话时,允央只管低着头,不敢看他。
直到赵元转身要离开了,允央忽然抬手抓住了赵元腰间的玉佩不肯撒手。
赵元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允央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接着把她拽进了怀里。
☆、652.第652章 寂寞怀溪水
这一阵的细雨让古华宫显得更加空阔沉寂,初夏草木的浓荫里宫宇楼堂弥漫着水气,云窗雾阁中荣妃没精打采地坐在珠帘之后,听着落落细雨催打着繁花。
雪珠见荣妃自从知道皇上将敛贵妃接入长信宫后,整个人就如得了场大病一样,不但没有精气神,连话都懒得说。一天除了看了书,就是一个人发呆,绣楼都不下了。
雪珠想让让荣妃开心点,就从闲厩里要来了两只白鹇,放在荣妃窗下的花圃中。雪珠专门带了两个宫女,围在白鹇旁边,给它们投喂着新鲜的樱桃。
为了让这两只鸟更加活跃一点,她们还把樱桃投到空中,让白鹇飞起来啄食。
白鹇翎毛华丽、通体洁白,因为啼声喑哑,所以常被称为“哑瑞”。《禽经》记载此鸟“似山鸡而色白,行止闲暇”,因此宋代李昉所畜养的五种珍禽中,白鹇即被称为“闲客”。
雪珠知道荣妃一向喜爱白色,这种名贵的观赏鸟,应该能合她的心意。可是没想到,荣妃坐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只鸟悠闲地度步,亲昵的依偎,抑或振翅高跃。她眼中却没有一丝丝的欢愉。
雪珠小心地窥视着荣妃的表情,试探着问:“娘娘您在楼上都闷了两天了,也该下来走走,要不会生病的。”
荣妃看着这两只白鹇,幽幽地说道:“白鹇形似鸽,摇曳尾能长。寂寞怀溪水,低回爱稻粱。田家比鸡鹜,野食荐怀觞。肯信朱门里,徘徊占玉塘。”
雪珠不知荣妃娘娘是个什么意思,只道娘娘既然开了口,那就是喜欢这些鸟。于是她欢喜地扬起头说:“娘娘既然喜欢白色的鸟,那敢明请南嗣王与鸿国公给您从北疆带些见也没见过的新鲜鸟儿回来,都要白色的如何?”
不提南嗣王与鸿国公也就罢了,一听雪珠提起了自己的父兄,荣妃本来稍稍缓和的神情,又变得凄厉起来。
“不要再本宫面前提这两个人!”荣妃冷冷地责备道:“本宫的父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手必胜的好牌,竟然被他们打得满盘皆输。本宫有这样的娘家人,还有什么盼头,还有什么希望?除了会把好事变坏事,他们还会做什么?本宫还有依靠他们什么?”
雪珠满脸的笑意,被荣妃的这一通脾气给驱赶得无影无踪。她忧心忡忡地低下头道:“是奴婢多嘴了,还请娘娘恕罪。”
荣妃看着雪珠,咬了下嘴唇,终于没有责罚于她,只是低声说:“你知道就好,以后少说话。你是从小就跟着本宫,也见过以前府里的样子。本宫的父亲与兄长若不是鼠目寸光,多嘴多舌,皇上何致于这样对待他们?”
“明明他们手里有兵,皇上偏偏不用,还绕个大弯子去寻赤谷人来帮忙。到头来,赤谷人赢了最后一役,所有的功劳全是他们的了,把我父亲与兄长的风头盖过。现在进京受封领赏的是
赤谷人,而孤单无依驻守在北疆的却是南嗣王与鸿国公!”
“本宫早就劝过他们,见好就收,皇上可是个能被挟持的人?他们偏不听,终于落到了这一步,连带把本宫也害得好苦!”
荣妃连珠炮似的把心中压抑许久的话终于吐露了出来,虽然还有些气愤,神情却比刚才显得灵动了许多。
雪珠见状,便摆手让其他两名宫女把白鹇引到别处去玩。自己则去厨房为荣妃端来了一盏清热养阴的代茶饮,是用鲜青果与鲜笋根煎的水,再加上一些熟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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