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荣妃的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她从自己的座位站起来,走到皇后身边,拿出自己的帕子替皇后擦拭掉手上刚才不小心洒上的水滴。
皇后惊异于荣妃的体贴与细心,这时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那紧绷了。她舒了几口气,然后问道:“此事,南嗣王与鸿国公可曾与醇亲王提起过,本宫不希望此时醇亲王参与其中,毕竟他是皇嫡子,若是有这样的举动,只怕皇上对他的惩罚会更重一些。”
荣妃温柔地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娘娘您只管放心。此事非同小可,妹妹如何能样不小心?别说不会意外发生,纵然出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怪事,妹妹也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莫说有人想要逃回来,就是只鸟想要飞过妹妹布下层层关卡,只怕也难。至于您提到不让醇亲王知晓一事,妹妹倒是不明白了,倒底是什么事?妹妹却是一点都没听说呢?”
皇后有些错愕地扭头看着荣妃,荣妃却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别说妹妹不知道,就是皇后娘娘您也是完全不知情。更不用说远在北疆的醇亲王、南嗣王与鸿国公了。所以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会在事成之后销声匿迹,在这人间连个灰都不会留,更不用说走漏消息了。”
此时,皇后才恍然大悟,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妹妹这里安排得滴水不漏,让本宫稳坐钓鱼台,那本宫也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一切谋划都按部就班,本宫自然不能成为拖后腿的一个。”
荣妃款款下拜:“皇后深明大义,您为醇亲王所做的这一切,并非人人都有能力做到,但是一但做到却是为醇亲王的将来扫平了一个大障碍。待醇亲王有朝一日明白您苦心,定当更加敬爱自己智勇双全的母后。”
皇后虽然看不惯敏妃,但也不是到了非要她死的地步。若不是荣妃总是拿醇亲王怂恿她,她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如今万事俱备了,她也再没有回头路,只能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荣妃的承诺“万无一失”上。
见皇后起身要告辞,荣妃马上对雪珠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皇后说:“既然娘娘喜爱这一对碧玉八仙茶盏,那妹妹就将它们献给娘娘,希望在您北游的时候用得上。”
这话正中皇后下怀,她眉开眼笑地说:“妹妹盛情,本宫却之不恭了。”
此时雪珠已将两只茶盏包好放在锦盒之中,递给皇后身边的曲公公。
吃了荣妃的定心丸,又取来了能让苦水变甘甜的宝器,皇后心情颇为愉悦。在与荣妃一起往凤辇走的时候,一直是和颜悦色的。
快到凤辇的时候,荣妃靠近皇后低声道:“回娘娘,妹妹之前在长信宫不慎落入莲花池里,受了风寒,明日您出宫北游之时,只怕妹妹不能亲自送别您了。”
皇后心里明白,说是受了风寒,不过是托辞,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避嫌。皇后本也不想让人知道她与荣妃在出游这件事上来往过密,明天自然是不见为好。于是她想也没想就爽快地说:“妹妹身子娇弱,本宫明天又离开的早,实在是不宜过来送别。今日一见,既是本宫来探妹妹的病,也算是妹妹与本宫告别过了。”
荣妃莞尔:“姐姐体谅,妹妹感激不尽。”
一直上了凤辇,皇后还回过头,冲荣妃招了招手。
雪珠一直陪在荣妃身边,看着皇后冲荣妃挥手告别的笑脸,喃喃地道:“自进宫以来,都没见过皇后这般和颜悦色,其实皇后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荣妃无声地挑了挑唇角,直到皇后一行走远了,她才转头对雪珠说:“不用亲自动手,就有人帮她除掉一个多年的对头,还能为儿子的将来铺好路,你说她能不高兴吗?”
与此同时,在矜新宫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郢雪正坐在敏妃寝宫里的粉底五蝠花卉狮子滚绣球裁绒地毯上哇哇大哭,头发与身上的衣裙撒乱,两朵插在发间的串珠绒花挂着凌乱的发髻边摇摇欲坠。
“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要出宫,我在宫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北边?就不去!”郢雪虽然哭哑了嗓子,可是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
敏妃无可奈何地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手扶额头说道:“无论你有什么要求,能不能不要再哭了?母妃和你说过了,此事是皇后娘娘定的,母妃也没有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郢雪道:“只要您了装病不就行了吗?那个坏心眼的荣妃不就是专门跳进荷花池里,就不用去了吗?您怎么不跳呢?”
提起荣妃,敏妃眼中掠过一丝憎恨。她摇着头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皇上已经下了旨要求本宫陪皇后出游,这就是板钉钉的事,就是本宫现在跳了天渊池,被救上来也一样还是要去。”
郢雪完全无视敏妃的解释,依然哭得花枝乱颤,一声比一声高。无论敏妃怎样劝,她都不听。
好在敏妃从小养育她,知道她的脾气,一哭起来就一定要哭到筋疲力尽,在这期间谁也别哄她,越哄哭得时间越长。
于是敏妃索性不再解释,起身离开,让她一个人哭个够。在出门之时,敏妃特别嘱咐了平时服侍郢雪的两个嬷嬷,一定要目不转睛地看着郢雪,切不可让她哭得厉害而发生什么危险。
嬷嬷们当然回说,请敏妃放心,她们对于小公主,半点都不会松心。
☆、619.第619章 水来有土掩
听着殿里郢雪一点不见低下来的哭声,敏妃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却一改刚才的焦急与慌张,反而诡异地冷笑了一下。
跟在她身边的太监包莱瞧着娘娘的神情变化,马上凑过来道:“娘娘真是高明,在即将出发之前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公主,以小公主的脾气如何能受得了别人这样强行安排,不哭不闹才怪!”
敏妃拿着绛色彩线绣蔓草牡丹纹月影纱帕子抚了抚胸口说:“她这一哭起来,本宫的心口都憋闷的慌。不过,不让郢雪闹这一场,皇上怎知本宫的委曲?皇后以为本宫是个软柿子,这一路上随她的心意想怎样收拾本宫就怎样收拾?哪有那么好的事,郢雪这是带着一肚子气出发的,路上不给她闹个天翻地覆不算完。她不是一直想养育郢雪吗?那这一路上就让她好好感受一样,这是不是个好差事!”
包莱马上附和道:“所以说还是娘娘高明,在皇上面前一味的隐忍,逆来顺受。皇上当时下旨让您陪皇后出游时,还是感到有些亏欠于您的,这样等您回来,皇上一定会补偿您。到时候您替附马在皇上面前讨个大体面,皇上肯定不会拒绝。”
敏妃胸有成竹地一扬眉梢:“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结果到底怎样,还得看这一路上本宫是怎样的境遇。所以这一路上,在外面横冲直撞的事就交给郢雪,本宫只要躲在后面做好可怜受气样子就行了。”
“就是,皇上一向最恨恃强凌弱,尤其反感后宫里的勾心斗角,这会皇后不顾大家反对,非要让您随她一起出游,宫里人对她的这种做法也颇看不惯,暗地里都知道她是要公报私仇。”包莱道。
“报就报吧。”敏妃轻描淡写地说:“自本宫入府以来,出身比她高,长得比她好,年纪比她小,她不知天天看到本宫心里难受成什么样子?如今可是得着一个机会,能不好好把握吗?”
包莱却有些不安地看着敏妃:“娘娘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皇后的脾气可是出名的坏呀!”
敏妃抬手压压鬓边镶宝串珠的步摇流苏:“她脾气坏,手段狠,本宫最是了解。想当年在彤雪院……”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机警地四下扫了一眼。
“有了彤雪院的事,本宫算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敏妃目光变得复杂难测:“所以这一次,本宫可不能坐以待毙!”
听敏妃说出“坐以待毙”这几个字,包莱惊得一哆嗦:“娘娘,不至于吧!这可是皇上派的侍卫沿途护送,皇后娘娘难道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残害妃嫔的事?”
敏妃神色有些黯淡:“不管会不会对本宫下此死手,以她过往的行事风格,这次不得不防。附马那边通知到了吗?”
包莱马上正色道:“回娘娘,附马已经得着信了。他传书来说,会派身边最好的高手随时跟着皇后北游队伍,只要您感觉到稍有不安全,就按约定发信号给他们,他们自然会救您出去,并且安排好一切,不会让您在回宫后觉得为难。”
敏妃听罢,神色稍缓:“附马办事,本宫还是放心的。当年若不是看他心思缜密,办事周全,又有上进心,以他的出身,本宫如何能让旋波下降于他?”
包莱见敏妃提到了旋波,马上紧张地看向她。果然,敏妃此时已经红了眼眶:“可惜本宫那如花似玉的女儿,最后却……她还没到二十岁啊!”
“娘娘节哀。”包莱在旁劝道:“如今附马并没有因为公主的离开,而对您疏远,还是一如从前,这也算很难得了。”
敏妃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也是,皇族之家,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趋炎附势,人走茶凉!也就本宫的这个女婿这样实心本分,知恩图报,也不枉本宫这样冒险跟着皇后走一遭?本宫这都是为了谁?还是不是为了这个女婿再次得到皇上的重用?要说本宫这样的岳母也是天下难找了,他若是再不听话,就真是坏了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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