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父皇治罪太子,皇家颜面何存,天下百姓如何看皇家?当朝太子与恶贼联手欺负弱小,对未来百姓又该何等失望?父皇庇佑太子,着实是万不得已。他可以借旁的罪名治他之罪,却万不能因红楼案问罪。
昔日松柏林中,共发现了九百三十七具骸骨,其间年轻男子的三十七具,十五至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骸骨为七百七十四具,五至十四岁的幼女骸骨一百二十具,又有六具男童骸骨。
百姓称为千尸案,也是因离一千具骸骨不远……”
慕容璋蹙眉思忖:皇帝不治罪慕容璋,也是因慕容璋是嫡子,尤其是失去他后,太后、皇帝定会更为看重。而其他的皇子,除了七皇子慕容琢有些才干,旁的皇子要么碌碌无为,要么太过年幼,着实难以独挡一面。着实不得已而为之,但心下,定是对太子失望至极。
江若宁轻叹一声,“大燕律例,对百姓多有束缚,对这些世家名门却少了束缚,我曾建议父皇完善律例,约束权贵。往往真的祸害朝廷和天下的,还是这些权贵。百姓所求最是简单,他们只求吃饭穿暖,男子能娶一个健康能干的女子为妻,女子能嫁一个知冷知热的男子为夫,生儿育女,平安健康……”
“可是名门世家不同,他们求了一家荣崇,又求一族荣崇,做了五品官员就想做四品官员、三品官,就算成为当朝尚书、丞相,又想封候晋爵……*是永远也填不满的,而那些世家,如谢家仗着自己是百年大族,桃李满天下,更是野心膨胀,为虎作伥。
谢家的权势不够大么?肃毅伯之妹嫁入温氏为宗妇,谢立端之女嫁予容王为妻,可他们还想封王,想与皇家并肩……”
慕容璋静默的聆听,待江若宁落音,方道:“皇妹以为,这律例当如何修改?”
“上紧下宽,对百姓们宽容,对世家、官员严厉。旁的不说,就说朝廷的免赋令这卷,但凡有功名就免了税赋。世家名门,哪家没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亩的良田,这么多的良田,免了赋税,朝廷会减少多少收入。朝廷要运转,官员要俸禄,钱从哪里来,各郡省、州府衙门,为了如数上交税赋,就摊派到百姓头上……”
江若宁又与慕容璋算起一笔细账,说的都是以她知晓的青溪县为例,一个镇多少百姓,又有多少田地,而真正属于百姓的田地又有几何,被大户人家、权贵门阀握着的田地又几何,最后的结果是,权贵越来越富,百姓越来越穷。
兄妹二人在一处用了粥点。
江若宁继续与慕容璋聊天,说税赋不公,又说名门权贵仗着权势四下圈地,甚至各地都时有发生百姓的良田被人谋夺之事。
有时候,是慕容璋问,江若宁答。有时,又是江若宁问,慕容璋答。在这一问一答间,兄妹俩对彼此的了晓更深。
江若宁从律法谈到了百姓疾苦,最后还谈到权贵妻妾成群的事。
“寻常百姓家的男子,能娶个勤快妻子,能有自己的儿女,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到年节时买上二斤肉,就是最美的日子。凤歌以为,还应添加一卷《婚姻法》,约束名门男子娶纳姬妾的人数。酒足饭饱思****,女人多了,后宅难宁。数十上百个家组成一族,万千族人组成一国,国是千万家,家是千万国。”
“国是千万家,这家又何以成为千万国?”
江若宁道:“天下之事,不外乎家事、国事,家事为私是小,国事为公是大。一国难治,家事同样难理,不是还有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解决了千万家最根本的困难,便是解决了国之大事,解决了百姓们最关心的疾苦之事……”
慕容琪只是听明白江若宁的意思,这无外乎是百姓们的疾苦解决不了,终有一日会成为大事。
“只有解决好千万个小家的矛盾,才能创造出真正的和谐盛世,让无数的家安宁,让更多的贫寒男子娶妻生子……”
慕容璋只觉新鲜,也许从来没有人说过江若宁这些,更没有说过要添加《婚姻法》进《大燕律例》,这几年,他失去记忆,是以普通男子的身份生活,自然知道百姓们的所需所求。
兄妹二人谈天说地,直说到近四更时分,温双见江若宁似有困乏之意,方道:“殿下,公主大病初愈,得歇下了。”
慕容琪这才起身回了他与温双的屋子。
这一夜,他躺在榻上,想了许多。
想是想宋清尘背叛他的事,再是想江若宁说的那些问题。
改大燕律例,约束权贵官员,对百姓适当放宽,还有江若宁说改税赋的事,让权贵越来越富,可百姓却越来越穷,天下的权贵只是少数,而百姓才理绝大部分的人群。
温双翻了个身,现在躺在他身边,越发让她小心翼翼,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只是身份卑微的属下侍卫。“殿下还没睡着?”
“我在想凤歌说的事,说的话……”他疏了一口气,“离京数年,没想发生那么多的事。”
“殿下不会怪白锦堂吧?”
☆、435 叛徒
慕容琪勾唇冷笑,“真没瞧出来,他也有如此疯狂的时候,为了迎娶宋清尘,煞费苦心地算计凤歌。”他顿了片刻,不紧不慢,不知是同情还是讥讽,“只怕……温如山是瞧错了人。”
温双心下微诧:他怎会说出此话?却不得不感佩慕容琪的猜测,“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全心投入却被她背弃。”
慕容琪怪他作甚?温如山已得到处罚。“本王好奇的是,凤歌说她发现了白锦堂的秘密,显然不是你说的白锦堂是温如山,到底是什么秘密?”
温双猜不到。
江若宁说出温如山与宋清尘的事,已够慕容琪、温双吃惊,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
慕容琪轻声道:“当年在宫中,本王几次瞧见双福与太子宫的侍卫卢平见面,后在野狼岭是双福第一个发现穿着主帅战袍的人是马啸所扮,这也使得包围我们的启丹下令射箭,数万将士丧命乱箭之下。
我在想,双福是何时背叛本王。
而双福又是何时与启丹人勾结在一起的?
今日听凤歌一说,本王突然想明白,双福是自小与本王一道长大,他跟本王的时候比你跟本王的时间还久。后来知道,宋清尘易嫁太子,我就懂了……”
温双是侍卫,自小学会的就是遵从主子的命令。
慕容琪说他懂了,可她没弄明白,有些事,不是她能问的,以前可以问,现在不能问,她现在是慕容琪的女人,更是慕容泉的生母。
“殿下打算怎么做?”
“明日我写一封《休书》,你将此《休书》转与抚顺王慕容琳,托他转予莲贵妃。”
他不会成为京城的笑话,更不会给太子藉口来挤兑他。
不就是舍弃一个女人!
宋清尘背叛他,他为何还要留着。
双福就是在宋清尘嫁给他后开始变心的,在他迎娶宋清尘入府之时,她已是太子的人,他可清楚地记得,自己与宋清尘大婚之夜,他并未碰她,而次晨却有染上落红的元帕。
以前,他不愿细想,而今想来那时处处就现了端倪。
宋清尘根本就是太子埋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在他来到北疆后,宋清尘会被送入皇家寺庙静修,她等不到太子相救,只好搭上了温如山,在慕容琪听江若宁说了宋清尘与温如山的事后,他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同情温如山。
温双惊道:“殿下与抚顺王相识?”
“我们同母三兄妹,我幼时中毒体弱,是太上皇、太后将我哺养长大,当年在畅园行宫,本王与慕容琳、慕容琏三人相识的,那时候他们叫温琳、温琏、温琭,阿琳与我交好,私下告诉过我关于他们三人的身世,还托我保密……”
温双压了压被褥,“殿下,明日一早要赶路,睡吧。”
“这几年辛苦你了。”
温双鼻子发酸,想哭,却未让泪流下,她壮着胆子拥住了他,“双儿这一辈子都陪着殿下。”
“我们未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平启丹,夺储君之位……”
以前的他,是决不会与太子相争。
可今日他说出这样的话,一旦说出,便是他已决定。
温双愣愣地望着慕容琪。
“双儿,就算本王不争,太子早已不当我是他的手足兄弟,争,是为我们自己求一条活路,也是为了江山天下与万千百姓。今日凤歌说了那么多,可她只有一句没有点明的话。”
“什么?”
“为了大燕江山,为了万千百姓,让我与太子一争,太子成不了明君。”
犹记当年,容王就曾与慕容琪秉烛夜谈,容王支持慕容琪,就连太上皇也觉得慕容琪为帝比慕容璋更为合适。可那时,慕容琪根本没有此意。太子犯罪,皇帝勃然大怒,曾说要废太子,也是慕容琪前往畅园行宫请了太后,被太后一力压住。
这么多年,太子只知是太后保他,却不知慕容琪从中当了说客,却以为是慕容琪挑唆了容王要废他。
温双轻声道:“无论殿下做什么决定,属下都跟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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