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君道:“自从千语进了那种地方,我日夜难安,就连深夜做梦,梦到的都是你的大舅与大舅母,他们怪我言而有无信,他们怪我没能救出千语。子宁,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出千语。待千语出来,你纳她为贵妾,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就当是给我一个安慰,给她一善终,可好?”
慕容琅曾说过,他不想纳妾,他只想与李亦菡安安分分地度日。
李亦菡嫁他时,他是容王世子,而现在他的爵位没了,可李亦菡待他之心从未变过,就凭这,他绝不能辜负她。
“娘,我不想纳妾!”
“你必须纳了千语,这是我承诺过的。”
慕容琅苦笑,“你愧对大舅夫妇会做恶梦,那个怀了八月身孕的女人,凤歌的亲娘呢?”
“她们都该死!若不是觊觎你的父亲,想夹在我与你父亲之间,她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听我摆布。尤其凤歌的亲娘,她……更该死!该死!该死!”
谢婉君每骂一句,拳头便紧握起来,对那女子,她有着刻骨铭心地恨意,“活该她下场凄惨!活该她命运凄苦!”
她沉陷在往事的追忆着,眼里掠过一丝惊惧,她似惊魂未定,近来的恶梦,一直纠缠着她,每每闭上双眼,她就会看到过逝的长兄长嫂。
谢婉君厉声道:“子宁,谢霜华绝不能留在家里,不能!”
“娘,我们府里不在乎多一个人……”
“我在乎!我有一种感觉,她绝不是善类,她一定是在镇北王府做了什么,谢婉言可以收留那三个姐妹,为甚独独不收留她?这事太奇怪了。”
“娘,早前我送她过去时,就说过有里有事,若能度过此劫……”
“不!”谢氏大吼,她容不了谢霜华。
谢千语入府,以谢霜华以前受的薄待,她一定会言语讥讽谢千语的,她容不得此事。她要保护谢千语,这是她娘有大哥最后的血脉。
谢婉君道:“如果你敢不听我言,他日有任何后果,便由你们自行处置,但我的主院,绝不允许谢霜华踏进来半步,谢霜华也绝不能住入象征嫡女居住的阁楼。”
慕容琅无奈地摇头,“好,她不进主院、不住阁楼,我让菡儿将她安置到娇兰院里。”
谢婉君没再坚持,“让你妻子小心她,回头若丢了贵重物件,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容宁候府哪还有什么贵重物件,早前关霆与内务府的金公公入府,不但将谢家寄存在府的财宝收没,还一并收没了府中珍宝库里逾例的摆件、财宝。
“娘,我会告诉菡儿。”
慕容琅回到和鸣院,李亦菡尚未回来,他遣了左仔去传话。
左仔将李亦菡请到避静处,道:“奶奶,公子说表小姐手脚不干净,早前在谢家就犯过偷盗,还被杖责过,让奶奶小心些。夫人那边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住阁楼,直阁楼是嫡女才能住的,而容宁候的阁楼只能住慕容家的姑娘。公子让表小姐住到娇兰院去。”
娇兰院不大,正房三间,东西各带了两间厢房,划给谢霜华住倒也足够了。
李亦菡有些为难。
左仔道:“照公子的意思安顿。”
李亦菡原未拾掇好阁楼,又领人去收拾娇兰院。
娇兰院小,只换了些摆件,正房很快就拾掇好了。
谢霜华正在女客院小憩,听说李亦菡她拾掇阁楼,真真是喜上眉梢,素来各家住在阁楼的姑娘多是身份尊贵的象征。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见一个丫头进来禀道:“表小姐,娇兰院拾掇好了,你可以移居娇兰院。”
谢霜华微拧着眉宇,说给她拾掇阁楼的,“不是说梧桐阁么?”
严嬷嬷冷声道:“阁楼是给慕容家金枝玉叶姑娘住的,岂是表小姐敢肖想的,早前奶奶没反应过来,这会子明白了,自要给表小姐另择居院。”
慕容氏可是皇族,慕容家的阁楼怎么可能住外姓姑娘。
谢霜华想到谢千诗,她认了谢氏为养母,成了镇北王温家的姑娘,改姓换名,如今也是正经的小姐。而今又住在镇北王府阁楼里,身份尊贵,他日也能寻个体面的人家。“只要姑母认为我养女,我改姓慕容……”
女客院外,李亦菡已经近了跟前,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下一沉,停下了脚步,想听后面的话。
严嬷嬷讥笑道:“表小姐什么身份?生母是丫头出身,生父是逆贼罪人……”
她的话未说完,谢霜华大喝一声:“你这老虔婆,你瞧不起我?”
严嬷嬷当即挥手,“啪啪“就是几下狠重的耳光。
☆、368 冒范
谢霜华尖叫一声“我跟你拼了!”她刚到容宁候府就被人教训,胆敢瞧不起她,她登时就向严嬷嬷扑了过去。
严嬷嬷不防,被谢霜华压在身下。严嬷嬷仗着自己是皇帝派来的,与管嬷嬷二人一个管全府,一个督促、监视谢氏,便是谢氏也不敢招惹,如今被谢霜华欺着,立时气不打一处涌上来,扯着嗓子大叫:“来人啊!救命啊!逆贼之女要打死老婆子啦!来人啊!逆贼罪臣女翻天啦……”
李亦菡正在客院外头,不由得紧走几步,进入花厅便见谢霜华扬着手臂,正坐在严嬷嬷身上左右开弓,哪里还有名门闺秀的仪态,其架式比市井妇人还过之。
李亦菡大呼一声:“霜表妹,快住手!”
谢霜华用力坐在严嬷嬷身上,“这老虔婆敢欺我!恶奴欺主,看我饶不得她!”
李亦菡厉声道:“霜表妹,你知严嬷嬷是谁?她是服侍过皇上老嬷嬷,领是正七品孺人之尊,更襄助过端仪皇后打理六宫,就连皇上也要敬她两分。”
什么?
谢霜华仿若木人,坐在严嬷嬷身上不再动弹,仿佛一盆冷水扑在熊熊燃烧之上。她低眸审视自己的双手,刚才打的人是皇帝派来更是宫里有品阶的教引嬷嬷,还服侍过年幼时的皇帝。她怎知严嬷嬷的如此厉害,只当是寻常的嬷嬷,又或是如同谢家鼎盛时家里的婆子一般,这种婆子嬷嬷最喜捧高踩低,但她们的卖身契都是捏在主子手里的,想打想骂还不得由了主子做主。
谢婉君被申斥时,谢霜华在天牢。待她离开天牢。又住在镇北王府内院,镇北王府的规矩重,丫头婆子也很少议论旁人家的事,说的也都是京城的一些趣事趣人,更没人与她说谢婉君的事。
李亦菡连连福身:“妾身给严嬷嬷赔不是。”
严嬷嬷此刻坐在地上大嚎:“打死人了!老奴是皇上跟前儿的,便是皇上也没这样罚过老奴,老奴被一个罪臣之女给欺了。老奴不活了啊!今儿容宁候不给老奴一个交代。老奴就不活了……”
严嬷嬷大哭得如同死了爹娘。她活了一辈子,最是知规矩的,何曾被个小丫头这样打过。打她几耳光,还敢骂她,她着实抹不开面子。就是宫里,因着她是服侍过幼时皇帝的老人。谁不给她三分脸面,直至现下。皇帝见着她也要唤声“严姑姑”,皇帝让她来容宁候府,原就有让她荣养之意,也曾暗示。让她在容宁候府收几个义子义女,即便一生未嫁,也算有儿女有孙儿。也能享受天伦。
李亦菡不安地看着谢霜华,难怪谢婉君不肯接手。又要她把人送庵堂去,果然不是个安分的。她也不想想,那么多下人,旁人不敢说的话,唯有严嬷嬷敢说,怎会是不知矩,分明是对方身份不同。
管嬷嬷正在忙碌,突听说有人打了严嬷嬷,她们也算是几十年的老姐妹,立即领着丫头风风火火地进了女客院。
李亦菡正在赔礼说好话,“严嬷嬷,我替表小姐与你赔不是,她就是个孩子,不懂规矩,不知你老身份贵重,还望你老莫与她一个孩子计较”
“她是不知道么?怕是存心替那罪妇报复老奴吧?那罪妇早就看不惯老奴,恨不得老奴死了才好。她就是个逆贼之女,照着我朝律例,是要被送往官乐坊当官妓的……”
严嬷嬷声声说的罪妇,不是别人,正是谢婉君。
皇帝让她与管嬷嬷来容宁候府,一是对谢婉君不满,二是觉得这容宁候府着实没个规矩,否则怎会是一个会管家的管嬷嬷,又一个最懂规矩的严嬷嬷来。
管嬷嬷见严嬷嬷双颊留有被打的指印,脸拉得老长,在她们俩入府那一天,姐妹俩就约定好要肝胆相照,彼此照应,说好一个主持中馈当个女管家,另一个则约束府中上下的规矩。
可现在,她们中有一人被打了。不仅是打严嬷嬷一人之事,而是有人欺负她们。
李亦菡见管嬷嬷来得如此快,忙道:“霜华,还不跪下与严嬷嬷赔不是。”
谢霜华早就不知所谓,她怕两位嬷嬷去宫里告状,她不想无家可归,更不想流落街头,亦不想被人践踏,“我……我……我是凤歌公主从天牢里带出来的,嬷嬷仗着自己的身份说我出身不好,是说凤歌公主不该救我?你是质疑公主。”
管嬷嬷扶起严嬷嬷,“表小姐是说严嬷嬷不对?谁不知道,凤舞公主、明珠郡主、明珊郡主都曾请严嬷嬷做教引嬷嬷,她若不知轻重,这世上还真没人比她更懂规矩的奴婢。便是端仪皇后当年也多有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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