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军士被砸中,头破血流。御林军统领华世勋大怒。命抬了梯子来,站在高处,俯瞰全场。
夜色渐渐笼罩御街,寒风呼啸中,一块瓦片朝高站梯上,有如靶子的华世勋飞去。
华世勋先不理瓦片,整个人如大鸟般飞起。直扑向围拢在一起的十几个学生。在这十几个学生的惊叫怒骂声中,如老鹰抓小鸡般抓起一个青年,把他掼在地上。喝道:“抓起来,严刑拷问。”
青年的同伴大惊,不顾一切冲上,都被军士的长枪挡住了。
华世勋一双鹰眼比铺天盖地的寒风还冷。青年的同伴缩了缩脖子,退后两步。
“他是鞑靼奸细。向本官投掷瓦片,难道本官拿不得一个奸细么?你们为他出头,难道同为鞑靼奸细?要都是鞑靼奸细,难道本官就捉拿不得你们么?”华世勋说一句。进一步,青年的同伴步步后退。
眼看他如此凶狠,青年的同伴可不敢当他说笑。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吓得腿都软了。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晕倒,偏壮着胆子道:“我等乃是国子监的学生。怎么会是鞑靼那些野人的奸细?大人休要血口喷人。”
华世勋有些意外,不免多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不是奸细,那便早点回去,难道要在这里冻成冰条么?”
谁不知道京城的冬天滴水成冰,夜里要没有地龙或是炭盆取暖,在屋里也能活活冻死?何况在这前有护城河,后无挡风之所的御街?那刺骨的寒风跟箭似的,直往人身子里钻,穿多少衣服都没用。
学生们身子早冻僵了,脸也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但还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投掷瓦片的学生被抓了一个,余者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眼看伸手不见五指,华世勋命军士们点燃火把,既可照亮,又可取暖。至于那些学生,却是不敢让他们烧柴取暖的,生怕他们中有心怀不轨者趁机放火。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是有人趁机作乱了。崔可茵想起周康的野心,周恒又刚刚颁布新政,便有些担心,来到谨身殿想瞧瞧周恒在做什么。
谨身殿外静悄悄的一如往日,她刚来到门口,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小内侍,恭谨地道:“娘娘里面请,奴才这就去禀报。”
崔可茵点了点头,随他到偏殿等候。
很快,明月过来了,行礼道:“参见娘娘。只怕皇上一时半会的,不能见您。您且等会儿。”
崔可茵道:“皇上做什么呢?”
明月道:“皇上和唐大人、崔大人、顾大人商议政事呢。”
唐伦没在?崔可茵颇为意外地问:“小唐大人呢?”
“奴才不知。”明月含笑道:“娘娘请坐,奴才这就上茶。”
他是周恒身边的红人,平日哪个大臣不对他多多客气?这时却巴巴地跑去端了茶和点心,放在崔可茵身边的几案上,恭恭敬敬道:“这点心自然没有红豆姐姐做的好吃,娘娘将就着尝尝。”
他情意殷殷,崔可茵便拿了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道:“不错。你忙你的去吧,不用在这里侍候。”
明月道:“奴才禀了皇上,皇上命奴才在这里侍候,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崔可茵顿时明白,周恒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才派明月给她差遣。
等了约摸一刻钟的光景,只见唐伦身着夹棉直裰,身披斗蓬,步履匆匆而来,被内侍引进殿中去了。
又不停有内侍或拿奏折,或拿书信,进出殿中。
崔可茵见周恒忙着处理政务,不想再打扰于他,唤过一直垂手候在角落里的明月,道:“你禀报皇上一声,本宫先回去了。”
明月道:“娘娘有话不妨让奴才代为转达。”
崔可茵未出嫁之前,周恒为联络方便,曾派他乔装改扮去杏林胡同当小厮,算是崔可茵半个奴才,因而对崔可茵份外亲近。
崔可茵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说话间,只见一道人影闪身进来,明月识趣地恭身退下。
周恒带进一股冷风,道:“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晚膳可吃了么?”崔可茵绽开笑脸,迎了上去。
周恒有些意外,道:“你带了饭菜来么?我倒忘了饿了。”
是带了饭菜来,因为担心从安华宫走来凉了,所以装菜的匣子都是两层,上层装菜,下层是滚汤的开水,用以保持温度。
揭开一层层匣子,菜肴的香气引得周恒食指大动。
看周恒吃得欢畅,崔可茵一颗心算是放回原位了,待他吃完,才问:“学生们闹事,不妨事么?”(未完待续。)
☆、第342章 煽动
“不妨事。现在还闹得不够厉害呢,要是再闹大些就更好了。”周恒笑得奸诈,道:“皇兄崩后,二兄曾偷偷离开洛阳,看他行走的路线,应该是来京城。可跑到半道,不知为什么,又跑了回去。朕估摸着是听说曾先大兵来了,怕在战乱中死于非命。回到洛阳还不安份。朕把准备削藩的消息透露给三个人,这三人目前是密探密切关注的对象,只有闹得更大,朕才能把内奸捉出来呀。”
好吧,又有人要倒霉了。崔可茵道:“那你今天与大伯父、姨父和顾大人商议什么呢?臣妾看着,怎么像如临大敌?”
“做做姿态而已。”周恒道:“这不是又到春季了么,眼看黄河又要瘀塞,我们在商议派谁去治理。为了不消息外泄,只叫了这几个人。”
唐天正、崔振翊、顾卫是周恒心腹中的心腹,就算四人在一起打马吊,外头也没人知道。
崔可茵一听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嗔怪道:“你呀,吓我一跳。”
还以为学生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会损及周恒的贤名,他一定焦头烂额呢,没想到他很忙是不假,却是在忙别的。
周恒很受落,呵呵地笑,道:“朕是借口上官厅才出来的,他们还在讨论黄河要不要改道呢。朕估计,再讨论下去,也没结果。”
不是水利方面的人才,再怎么着,不过是纸上谈兵。
崔可茵道:“不知三人用膳了没有?臣妾吩咐御厨备膳吧。”
周恒点了点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走了。
三人吃着御厨送来的菜肴,齐声夸崔可茵。周恒得意不已。
这一晚,周恒特地下旨宫门到三更落锁,因而外间的消息不断传进来。唐伦去见国子监的学生,不知说了什么,不仅没有让他们散去,反而造成更大的骚动。一少部份人失控之下,居然袭击御林军。当然。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自然很快被制服。押进大牢。
外面北风凛冽,天寒地冻。崔可茵不禁为这些被有心人利用的单纯学生痛心。
二更三刻,周恒回来了。见她面有忧色,道:“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朕掌控中。”
崔可茵道:“只可惜那些学生被人利用。”
也不知这么冷的天,有多少人冻病。
周恒道:“这些人是国之栋梁。朕怎忍他们冻伤冻死?已下旨太医院派人诊治,你不用担心。”
崔可茵这才放了心。服侍周恒更衣,洗漱后歇了。
在王府胡同口一道高高的墙角后,探出两颗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如果上朝的大臣手提灯笼路过这儿,一定会认出前头的是内阁大臣、工部尚书苗圃。后面那人身材瘦高。官儿不大,只有六品,还没有上朝的资格。不过一定有更多人认识。因为他便是国子监司业方文忠,下午学生开始成群结队出现在御街时。代表朝廷劝学生们离去的那位绿袍官员。
两人鬼鬼祟祟躲在墙角张望良久,只见不断有学生被抬下去,不知是太冷的缘故,还是因为有太医帮冻伤的学生诊治,学生们的情绪渐渐平静,再没有人叫嚷号哭。被他们收买的穷苦学生也没有再袭击御林军和投掷瓦片,这些人要么被押去大牢,要么冻坏了。
方文忠紧了紧身上的斗蓬,道:“下雪了,只怕这些人挨不了多久。大人,不如我们也回去吧?”
他声音清朗,正是那天在苗圃书房里坐在左边下首之人。
苗圃抬头望去,黑漆漆的天空有点点白色的东西飘动,落在脸上冰凉入骨。果然是下雪了。苗圃长长叹了口气,道:“周恒运气不错呀。”
敢称呼当今皇帝名讳,他胆子可真大。方文忠低声道:“大人禁声,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离皇宫近,能看到御街上的情况,可不代表附近没有人。
苗圃埋怨道:“你也太小心了些。”
方文忠叹道:“小心终归没错。京城的官员多如牛毛,我们却是势孤力薄啊。”
忠于周康的人大多丧生于羊角堡一役,只剩他们几个人,现在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万一被发现可怎么办?周恒厉害得紧,迟早会察觉,一个不慎,他们可就粉身碎骨了。
苗圃道:“他倒行逆施,我们的同伴只会越来越多,你担心太过了。”
居然异想天开对文官集团下手,想借惩治贪官污吏之名削弱文官集团之权,那是做梦。周恒还是太年轻了啊,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有清河崔氏做后盾,就可以把天下读书人当无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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