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伦却嗤笑道:“听说周大人幼时家贫,由寡母独力抚养长大。难道传言有差,周大人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么?”
一句话说得绿莹和墨玉都笑出了声,周全被两位气质如兰的侍女嘲笑,饶是他脸皮厚,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一时说不出话。
苗圃自是知道唐伦站在崔可茵这边。他们是亲戚,亲戚不互相帮衬,难道帮他们这些外人不成?他先被崔可茵说得哑口无言,再有唐伦站在那儿无形中压力暴增,长叹一声,道:“小唐大人,君子不揭人短。你何必如此?”
周全确实家贫。小时候寡母给人做针线养活他。他的启蒙是在私垫门外偷听先生授课,后来先生见他聪慧,才不收束修让他入读的。哪能跟唐伦这种世家子弟。自幼锦衣玉食,三岁启蒙,五岁习字的贵公子相比?
唐伦道:“周大人一向不是以家贫为荣么?”
谁不知道那是周全死鸭子嘴硬?狗还不嫌家贫呢,难道他一个读书人。还以家贫为耻不成?只好打肿脸充胖子了。
果然,周全梗着脖子道:“不错。下官以家贫为荣。下官虽然家贫,还不是一样中了两榜进士?”
言外之意,是说他要有唐伦这样的家世条件,只怕早就成为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人了。苗圃一听这话。便知坏了,两人的天赋摆在那儿,哪怕周全再投胎十次。跟唐伦成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可能有唐伦的天赋。更不可能三元及第。
文官们大多钦佩唐伦的才学,不满他的傲气,听周全有向他叫板的意思,都把齐奈的事放下,一心看起热闹。
唐伦食中两指轻轻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是不是真的有灰尘文官们趴在地上也看不清啊,只见他举止潇洒,实是无愧翩翩佳公子的称号。他做足了姿态,然后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周大人二十五岁通过院试,成为秀才;连续考了三次,于三十四岁上才通过乡试,成为举人,名列榜上最后一名,是也不是?你连续四次参加会试,第四次以第五十名的名次参加殿试,文宗皇帝钦点为两榜进士,榜上列第九十八名。唐某可有记错?”
崔可茵抿着嘴笑,周全要知道唐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断然不会这样自吹自擂。
周全默然。
唐伦再挥了挥衣袖,像驱赶臭味儿,道:“唐某十五岁参加院试,是案首;十六岁参加乡试,是解元;十七岁参加会试,是会元,接着参加殿试,先帝钦点为状元。”
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其他名次称秀才;乡试(全省考试)第一名称解元,其他名次称举人;会试第一名称会元,其他名次称举人;殿试第一名称状元,分为三甲,一甲即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为两榜进士,三甲为同进士。每科总共录取三百名。
唐伦把两人的年纪名次摆了出来,意思很明显。你有本事,每次都考第一呀。你有本事,十七岁便三元及第呀,四十多岁才勉强考得两榜进士,还有脸在这里显摆么?
周全明白他的意思,在场的文官同样明白,于是全体沉默。一百多年来,总共就出这么一个妖孽,谁能跟他比呀?
唐伦傲视群雄,睥睨之间霸气侧漏,道:“好在周大人出身贫寒,要不然,取得这样的名次,令尊令堂岂不是要被你活活气死?”
这话就太过了。科举是千军万军挤独木桥,有多少人考到须发皆白还没能考一个秀才回来呢。四十六岁中两榜进士,真心是可以引以为荣的,前提是不要遇上唐伦这种妖孽。
周全气得吐血,道:“小唐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趴在地上,虽然语气凌厉,却无半点气势。唐伦挑眉道:“欺人太甚又怎样?”
你一个差生,敢跟我一个尖子生叫板,不欺负你,欺负谁?
崔可茵笑了笑,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你们回去吧,有事上奏递了奏折上来便是。一个个开口闭口以社稷为重,却放下民生不理,是以社稷黎民为重的样子吗?”
她在这时出声,是以皇后的身份平息争端,而且文官在“理”上站不住脚,所跪之地又是丽华门,不用周恒出面,就是崔可茵也可以处置这些人。
苗圃道:“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
今天要不趁早收场,只怕不仅救不出齐奈,连自己也要陷进去。
文官们以他为首,见他表态,众人再不情愿,也都出声道:“谢娘娘。”
崔可茵这才道:“平身吧。”
众人谢恩刚要起身,哪知道有一位四品官儿年纪大了,以额触地,血流不畅,身子摇晃两下,扑倒在地。
唐伦冷冷道:“只想着出风头,也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未完待续。)
☆、第339章 守候
晕倒的送去太医院,没晕的灰溜溜出宫,丽华门总算安静了。
崔可茵早就摆驾回宫,只留绿莹静静站在一旁,目送文官们结伴离去。
唐伦双手抱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离开的文官和他打招呼,他也毫不理睬。直到最后一人离开,他转身要走,绿莹含笑上前行礼,道:“小唐大人留步,娘娘有请。”
唐伦点了点头,随绿莹去了安华宫。
崔可茵在暖阁相候,一见他进来,示意他坐,道:“皇上还在生气吗?”
周恒轻易不生气,一旦动了真气,必定把自己关在屋里,或是想出解决的办法,或是气消了才出来。文官们先去左顺门,又去丽华门,他哪会不知?只是他不想大开杀戒或是再遍施廷杖罢了。
唐伦坐了,心里酸溜溜的,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道:“我哪里知道?”
崔可茵很意外:“不是皇上让你来的么?”
唐伦把两条长腿伸直了,背靠在椅背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算周恒不遣他来,他也会来,不过是周恒多了一句嘴而已。
崔可茵哪知道他的小心思,嗔道:“你这是怎么了?开口便呛人。”
她娇嗔的样子,让唐伦有些恍神。
偏殿的毡帘掀起,乐乐跑了进来,扑进崔可茵怀里,道:“母后,我饿。”
他手拿一只木马,从崔可茵肩头探出头来,用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看着唐伦,看了一小会儿。认出他了,便咧嘴朝他笑。
唐伦向他伸出手,道:“来,舅舅抱。”
不过是新年朝贺时见过一次,这孩子便识得他了。唐伦心里某一角被触动了,软得一塌糊涂,抱过乐乐。左亲右亲。直亲得乐乐嫌弃地推开他的手才罢。
崔可茵让人端了点心上来,道:“做什么一身的汗?”
乐乐道:“和翡翠姐姐一块儿玩。”
翡翠上前禀道:“哥儿玩木马呢,想要把木马拆了。”
“好好的木马怎么能拆了?”崔可茵接过木马。看了看,还没拆成,整只完好。
那边,唐伦已和乐乐说上了:“要把木马拆了吗?容易呀。你亲舅舅一下,舅舅帮你拆。”
乐乐二话不说。“吧叽”一声响亮地亲了他一下,乐得他哈哈大笑,把另一边凑了上去,道:“再来一下。”
乐乐听话地又亲了他一下。唐伦要亲回去,乐乐摇头避开。
崔可茵无奈摇头,道:“哪有你这样当舅舅的?连小外甥都骗?”
“我没骗他呀。”唐伦说着。示意宫人过去拿来木马,当着乐乐的面就要拆了。
崔可茵忙阻止。道:“这木马是小榕做给他的,会动,他一直好奇为什么会动,所以想拆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你再这样纵容他,我就让人抱他走啦。”又让乐乐过来:“不是饿了吗?过来吃点心。”
乐乐见有吃的,果然把木马丢开,从唐伦腿上溜了下来,跑到崔可茵这边。
唐伦看着乐乐沉思。
崔可茵边看乐乐吃桂花糖蒸栗粉糕,边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唐伦道:“你是问我吗?也没什么,他让我过来瞧瞧,我就过来了。真没想到你会出面,口才还这么好。你看不出来吗,他可真是越来越狠了。”
看周恒所作所为,还是以前那个爬树淘鸟的倒霉亲王吗?
崔可茵道:“你是真心帮他么?”
这大半年,唐伦一直东奔西走,忙得中秋节都没能回京,再怎么辛苦也不叫一声累,这不像他的性格。
唐伦翻了翻白眼,站起来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崔可茵生气了,道:“你要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就别到安华宫了。”
唐伦笑了,停步道:“难道我稀罕来你这里不成?”想了想,又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什么真不真心?”
崔可茵瞪他。
唐伦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伤心,不会伤害他。”
说完,大步出了安华宫。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周恒的御辇准时停在安华宫的滴水檐下,周恒脸色如常走下御辇。
崔可茵领着乐乐参见毕,周恒抱起乐乐,和崔可茵说话:“你去见那些迂腐了?”
“嗯。”崔可茵应了一声。
两人在罗汉床上坐下,周恒把乐乐放下,让他自己玩去,笑对崔可茵道:“朕可是听说了,你把苗圃驳斥得战栗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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