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再有两个这样的‘不知不觉’,咱们就能回沛恩宫啦!”
叶疏烟想起这个,也很开心。
以前唐厉风布置沛恩宫的时候,就说过,那里是他和叶疏烟的家。
叶疏烟在沛恩宫虽说住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还没有她在竹沁园、夕醉苑住的时间长,但是家的归属感,并不在于住了多久,而在于那是她和唐厉风两个人的地方。
将来有了皇子帝姬,就更加像是一个家了。
她淡淡一笑:“你跟着我在这里受罪,也辛苦你了,等咱们回去之后,我便得张罗给你和怜月做媒指婚的事,也不枉你们跟我姐妹一场的情分。”
楚慕妍原来听了这话,只当是叶疏烟和祝怜月笑话她,要么是反唇相讥,要么是表明想一直陪伴叶疏烟的心志。
但是此时叶疏烟这样认真地提及,楚慕妍竟笑不出来了。
“我……其实怜月更心急吧,她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你就先忙她的事,我如今大仇未报,不想那些……”
她的大仇,是对太后的大仇。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冰冷而带着倒刺的铁鞭,是如何一鞭一鞭打在她身上,打得她浑身是血、皮肉纷飞。
永远也忘不了龙尚功和屠司正的两双比毒蛇猛兽还要恶毒的双眼,忘不了她们拿着木棍,死命地捶打她的腹部,想让她子宫脱落、成为一个永远都不能嫁人的幽闭女。
可是想到这个大仇,她眼前却晃过苏怡睿的笑容。
楚慕妍或许是后知后觉了些,没发现叶疏烟对苏怡睿“噩耗”毫不在意是因为这谣言正是她传出去的。
可是当叶疏烟隐晦地问,苏怡睿若是忽然出现在楚慕妍面前,她会不会高兴,这句话楚慕妍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她却已经知道。
她没有祝怜月那样幸运,喜欢上雍王那样优秀的男子,而且还能得到叶疏烟的祝福和成全。
她到现在唯一有好感的,竟然是自己大仇人的侄子,这样的好感,注定不能发展下去的。
有时候,后知后觉也不错,起码不会一早就知道自己对别人动了心,不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叶疏烟见楚慕妍提及这件事,略有些失意,她也有些明白楚慕妍的矛盾。
“好了,那就先不说这事,我们好好筹谋今后的路。”
二人携手回到了房中,此刻午后的暖阳已经西斜,眼看又是一个傍晚来临,深夜的孤寂,很快就会随着夜幕,铺天盖地的包围整个世界,以及这宫里所有的人。
叶疏烟不想在抄写经文,便叫楚慕妍将满地的碗盏收拾好,自去休息。
她则坐在床上,盘膝而坐,静心修持段嬷嬷教她的《素女心经》。
窗棱上的光线越来越暗,从一片金黄,变成了淡淡的桔色,最后微微发紫,然后迅速昏暗不见。
夜终于悄无声息的来临。
叶疏烟修持了不知多久,觉得身子暖暖的,待睁开眼睛时,才发觉天黑了,而她自己的房间却还没有点起灯。
平时这时候,她刚刚抄完经书,楚慕妍早就把灯点上,服侍她沐浴休息。
不过今天楚慕妍见叶疏烟除了外衫上床,还以为她倦了,那自然不需要服侍,她自己便也早早睡了。
叶疏烟觉得口渴,只好自己起身,想摸索着点灯倒茶。
不过这时候她房中的唯一一点光线就是关闭的窗户上从淡青色纸张里透进来的些许月光,并不足以让她看清房中的摆设。
今天是正月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看窗户上透进来的光线比平时也亮一些,叶疏烟忽然就没有了点灯的想法,反而走到了窗边,将窗户轻轻推开。
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中,如遗落在深海里、璀璨夺目的夜明珠。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月亮并不皎白,而是泛着微微的淡金色,虽没有太阳那么灿烂金黄,可是这样淡淡的金辉,却让人觉得今晚的月亮很是温暖。
正文 454.第454章 无情
为什么人喜欢明月,诗词里描写月夜的句子更是多不胜数。
因为当每个人孤单寂寞的时候,抬起头来,就会知道自己所牵挂的人也一样的寂寞,一样的看着月亮,于是觉得心近了。
然而叶疏烟却不知道,唐厉风看到这轮圆月的时候,心里所想的和他“共婵娟”之人,会不会“对影成三人”。
虽然叶疏烟今天选择了不问承春殿的事,但心里却依然是介意的。既然现在不得不和卓胜男分享自己的夫君,那她就必须要唐厉风独一无二的爱情。
假如唐厉风真的还没有忘记那个淑妃,叶疏烟又怎么能甘心?
想到这里,她顿时没有什么赏月的兴致,便伸手拉住窗户上的圆环,缓缓将窗户关上……
就在窗户只剩下四指宽一条缝的时候,叶疏烟忽然觉得窗页一顿,像是被什么绊住。
她手底下不防,没用那么大力,铜质的圆环脱手,“嗒嗒嗒”,和窗页的木头碰撞,脆响三声。
讶然望去,却见窗外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人,他一只手抓住了窗页的下角,一双令满天星光月华都黯然失色的美眸,痴痴地望着她。
叶疏烟惊得险些叫出声来,愣愣地看了片刻,才忽然又上前拉住了窗户上的圆环,死命地往回拉,要把窗户关上。
那只手却牢牢把住窗页,纹丝不动。
叶疏烟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见他这样固执,双手竟微微发抖。
她收回手,将颤抖的手掩在袖子里,强自镇定,冷冷道:“殿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请回吧。”
怎么会是他……
唐烈云。
他这样突然来阻止她关窗,可见早已隐匿在附近,不知道望着这扇窗子、这间屋子望了多久。
“若你不开这窗,我也就要走了……可你开了,我便不想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越来越瘦了。”他那俊美绝伦的容颜,在月色溶溶之下,带着淡淡的哀伤。
叶疏烟眼底一热,狠心背转身去。
唐烈云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许是在她修持的时候,也许更早一些。
他本来只是静静地远望着她关闭的窗户,若是她房中的灯一直都不点亮,也就说明她睡下了,他唯有无声无息、无痕无迹的离去,一如他来的时候。
然而她却鬼使神差的没有点灯,而是打开了窗,于是他便看见了她瘦削憔悴的模样。
只是,她举目望月的神情那样恬静安宁,像一幅写意的图画,说不出的美好。
他本不想打破这样的美好,可是心底压抑的感情,却经不起她推开了窗却又无情的关上……
这一切,仿佛就深藏在他那温柔得让人窒息的眼波里,不必说一个字,叶疏烟就已经知道,甚至仿佛亲眼看到了刚才他所做的一切、他心里每一个念头。
她知道唐烈云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也知道慈航斋是最令他伤心的地方,更知道此刻她妃嫔的身份该狠心关上窗户,就当看不见他。
可一想到唐烈云孤独立在树林中的身影,她的心为什么那么痛?
当初的决绝放弃,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不是冒出来一个承春殿淑妃,如果不是这件事牵连出的疑点,叶疏烟就可以肯定的说,她选择入宫为妃、选择唐厉风是没有错的。
可如今她竟害怕起来,怕总有一天,她看见那个淑妃,听见唐厉风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段无法磨灭无可替代的爱情……
若是那样,叶疏烟的世界将会失去色彩,那怕最后陪伴唐厉风的只有她一人,那怕她到最后权势滔天,她也是一个失败的孤独赌徒……
然而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选择的命运,本就该自己承受,是苦是甜,是幸福抑或不幸,和唐烈云永远也不该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果她还顾念、怜惜唐烈云的深情,如果她还记得他从初遇到如今对她的爱护和帮助,就不该让他再在慈航斋多待一秒。
唐烈云不过是想多看看叶疏烟,哪怕是背影也无妨,只是看着她不但脸瘦了尖了,就连背影看起来都更加单薄,他心里别提有多痛。
若是可以,他想天天陪着她吃饭,监督她多吃一点;若是她不开心、吃不下,他就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快乐起来……
可是如今的身份,再不像她入宫之前、不像她册封之前,他根本做不到任何事。
“雍王殿下看够了么!”叶疏烟的嘴角,已经被她强忍着心软的时候,咬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色:“若是看够了,就请回罢。”
她紧紧握着双拳,让自己不要露出一丝颤抖的痕迹,怕唐烈云看出来,怕他心存希望。
她的确掩饰得很好,唐烈云更是被她这样冷酷绝情的话,叱得脸色苍白,眼底却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
若不是明天,他就要奉命作为和亲使前往北冀,也不会这么晚还在宫中和唐厉风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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