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夫人心道,不知公爹可知此事,回头得写封信回家。
“他人不在,你还在这干么?”范夫人看了眼安坐在罗汉椅中的两只狐狸,一红一白坐在宝蓝色的锦垫上,范安阳还让人搬来高几,青玉花盆里鲜绿的兰叶,白白慵懒的微眯着眼,红红娇憨的靠着白白而坐。
两只狐狸似通人性似的,乖巧坐着不乱动,令范夫人颇为惊讶。
“复常表哥央我先做一幅素描,他再以此构图作工笔。若是作的好,再让绣娘作绣画。”
范夫人想到儿女们开的如意绣庄,不禁摇头,“你们祖父说了,光这如意绣庄一年的进帐,就足以应付你们在广陵的开销,我原还不信,没想到竟还会富余。”范夫人顿了下,道:“不如明儿你陪我走一趟绣庄?”
“好啊!正好明儿小路不用上学,找他一道儿去,他现在对广陵城可熟了,想要什么好吃的,找他准没错。”
范夫人也笑,只是心里难免有些落寞,长子成长时,她随夫外放,没亲自照抚着,原想小儿子和女儿能亲自照看着长大,没想到造化弄人,孩子们长大了!她却不知他们是如何成长的。
范安阳朝丫鬟们使眼色,让她们引她娘说话,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内院管事嬷嬷带着几个管事媳妇匆匆赶来,“夫人,京里送东西来了,还有老太爷和大老爷的信。”
范夫人不用看也知道,大老爷是催着她回去的,范安松的媳妇儿纵使能干,毕竟还不到二十岁,扛不住几位姨娘们的,她们再怎么说,都是她的长辈,她不可能管到公爹房里去,范安菊的婚期一改再改,改得她很想直接退婚拉倒算了!
还有范安兰,死缠烂打的想要说动大老爷来求自己,把她记在名下,大老爷之前还替她说话,左右不过是个女孩子,认到名下,也只是让她能嫁个好点的人家罢了!
一副嫁妆也就打算了!
可她为什么要便宜了周姨娘的女儿呢?
虽说她会忘了女儿,是她自己想太多,但若没有周姨娘时时说话带刺的往她心里头扎,她也不会因承受不住打击,而忘记女儿。清醒之后回头看这几年,她发现自己看似正常,但其实有些事是被她刻意深埋的,例如当年周姨娘故意来刺激她的话,如今来看实是禁不起细敲,当年一出事,身为主母的她,立刻封锁了消息不外露,可周姨娘却告诉她外间说些什么,传言有什么,无一不是往她心窝子戳。
许是得意忘形,当时的周姨娘没发现自己说溜嘴,说了些杨家的事,而自己当时忧心女儿,劳累多时正是最脆弱疲累的时候,也没细想,直到多年清醒后,才开始怀疑,杨十一郎当时能得手,莫非是有人为内应?
而这内应,就是周姨娘的人?
“咦?这还有一封信?”范安阳捡起地上的信封,范夫人接过一看,“是丁嬷嬷的字。”
丁嬷嬷识字,字却写得不怎么好,仅勉强端正而已。范夫人拆开一看,没两三下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她不禁冷笑,“这下子看你爹怎么帮她脱罪?”
“咦?什么?”范安阳接过信,她看得更快,看完之后也不禁惊掉下巴,“当年,是她故意让人引我和小路吵架的?”
若不是小路和她吵起来,护卫和家丁不会分成两拨,杨十一郎的人未必能得手,就是她们两吵架,她气得甩头就走,一半的人留下来等范安岳,那时谁会知有人敢于离宫周遭为乱?
太后想让范太傅痛失亲人,杨十一郎想屡抢自己风头的范安岳去死,杨延喜则想置兰妃想聘为六皇子妃的范安阳于死地,周姨娘早在那个时候,就想要范安阳给她女儿让路了!
不,不对,是她一直没放弃过,没放弃想被扶正当正妻。
范夫人母女两个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我和小路若就这样死在杨十一郎的手里,娘肯定会受不住打击,兴许就这么病倒了。”
范夫人原想反驳自己没有那么脆弱,可是女儿没死,只是变傻了,自己就因此遗忘她数年,想一想,女儿说的话,还真有几份可能性啊!
“周姨娘手上的产业和人手,这几年都被我剪除掉了,她屡次欲跟你爹求情,但有你祖父压着,你爹也不是个胡涂的,他知道想要仕途顺遂,家宅断不能传出不宁,更不能传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他没你表舅和表舅公本事,更得处处小心翼翼。
“然而当年她手头上有人,有铺子,时常与府外连络,没去查,还真不知道她的人与杨家走得这么近。”
ps: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后续处置
京里的范府,身为第三代第一个成亲娶老婆的,范安松的新房位置很好,与老太爷的正院相隔一条夹道,是一套两进的院子,一进三间不隔断的厅堂兼书房,没有东西厢房,院中几棵老树成荫,二进三间带两耳房的正房,东西两边各三间房,没有后罩房,却有个小院子,有两间退步,充做库房用。
范老太爷来看过,点头称赞长媳周到仁厚,给个庶子备这么好的院子做新房,范大老爷也觉得有面子,对发妻,他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的,初成亲正是蜜里调油时,他却招惹了周姨娘,不曾想事情会闹得那么大。
范夫人大度,给庶子备这么套院子,不管搁那儿,都说得过去了!谁知周姨娘却不满意,她还是念念不忘范安阳那座昭然院,只是如今她在家里,别说老太爷面前,就是范大老爷跟前也没她说话的份。
范夫人南下前命人彻查当年事,范老太爷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事他存疑多年,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实不好插手管到儿子妾室身上去,既然媳妇要查,他便示意人帮着彻查到底。
不查不晓得,一查才知道,当年周姨娘手里有钱、有铺子、庄子,自然就有人手,她出自永宁侯府,虽她和其父都令永宁侯府蒙羞,但毕竟她娘周三老夫人还在侯府住着,说是没往来,但私底下往来可密切了。
永宁侯周仲春与富阳侯杨进福是发小,范太傅是知道的,周姨娘的父亲周仲秋是个纨绔子弟,分家之后死得凄惨,是以当周姨娘的妹妹周静水与自家长媳走得近,他便不悦的要妻子提醒长媳,莫与他家走太近。
谁知道长媳是个善心的,周家姐妹被伯父一家算计亲事,周静水托到她跟前。她便心软的应下,万万没想到是开门迎虎,迎来一个算计她,想夺人夫的白眼狼。好心全成了驴肝肺。
范太傅原以为周氏进了自家为妾,与永宁侯府便不再往来,现在看来私底下还是有往来的,只是避着他们范家人罢了!揣着那些下人盖了手印的证词,范太傅从外院书房出来,心事重重的走过夹道时,听到范安松院里传来的如铃笑声,他不禁伫足抬头望去,长媳识大体,周氏姐妹自初识便处处算计她。周姨娘是怎么进得门,旁人不清楚,他与老妻再明白不过。
未进门就逼得主母挺着将足月的肚子跪求婆母,容她进门,进门为妾后。时不时兴风作浪,搅得兄弟妯娌间风波不断,累得他那命苦的老妻被气得一病不起。
三年孝期她是安份了不少,本以为长子回京述职就任京官,看着周氏似是老实了,没想到她短短时日就与杨家勾搭上,直接谋害主母风险太大。她聪明的拐了个大弯,借外人之手除去龙凤胎好逼主母崩溃伤心而亡,然后她再哄着夫主扶正她,她的儿女也就从庶子女摇身而为嫡出。
那个时候孩子们还小,妻死一年夫可再娶,就是不再娶。扶正她也得等上一年,范安松年岁较长,但男孩子不同,不管嫡庶,只消有出息。自有好人家愿嫁女,庶女则不然,皇家选媳首要条件,就是不要庶出的,不管再怎么有才华、再如何貌如天仙都没用,庶女不得入选,就是嫡母认在名下的假嫡女也不成。
之前范安兰闹腾那一番,他厌烦之余,也颇感怪异,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闹腾着要入宫,要记到嫡母名下,看来都是周氏教歪了。
如今看来,周氏真不配人对她好,松哥儿便罢了!他若实在不争气死活考不上举人,那遣回老家去当个富家翁也罢!省得为官去祸害一方。
回头将周氏的两个孩子分别记到儿子没生养的姨娘名下,给范安兰找个乡下士绅家嫁了,也别找什么官宦人家,省得日后找事。
周氏,是留不得了!
当晚范大老爷一回府,还没进二门,就让老太爷的人叫去大书房了,周姨娘的人候在二门上,等到华灯初上,还不见大老爷的人影,急得直跳脚。
夫人不在家,周姨娘越发的张狂,现在府里当家的是她的亲媳妇,虽然是妾室,她若真闹腾起来,三少奶奶还真只有顺从的份儿,其他几位姨娘,除了姜姨娘育有一女,其他几位姨娘都没生养。
府里头一些眼皮子浅的,便往周姨娘身边靠拢,毕竟人家是有能耐的,就算年华已去,又几番失宠却还总能再翻身得宠,有生养儿女就是比没生养的强啊!纵使失宠,男人就算一时遗忘了她,因有儿女时时相求,进而重新忆起她的好来。
夫人若在家,周姨娘胆敢遣人到二门上请大老爷吗?早些年甫自任上返京时,周姨娘确实这么做过,后来大老爷调迁几次后,愈发注重官声,她若敢这么做,只会惹大老爷不快,可是夫人出门之后,周姨娘便张狂起来,日常吃的用的无不要与夫人的份例相比,三少奶奶不敢拒绝,只能悄悄的拿自己的体己出来贴补。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