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继续进行中。
很快,命妇们的成品一个个送了上去,馥心一面翻看,一面笑道:“一个个都是精细得紧呢!本宫的手艺与你们比起来,真是差得好远呢!”随后她又冲楚翊瑄道:“皇上,臣妾实在是分不出到底该把彩头赏了谁,请皇上圣裁吧!”
“你这是想难倒朕吧!”楚翊瑄爽利地一笑,“女人们的针线,却让朕来裁判!朕看着都好,却只有一件蓝牙绡不是吗?便是赏了谁,余下的都会不服吧!依朕来看,不如让皇祖母和母后选出几件,最后胜出的,抓个阄决定如何?”
抓阄这个主意倒是好,便是谁抓中了,单单也只是运气好罢了,余下没中的人,也只好抱怨自己没那个命,总不会有所怨怼。
馥心静静一笑,便让红蕊前去准备。太皇太后摇头一笑,便算是同意下来,与皇太后一道择其优秀者——而皇太后看着看着便眉头紧蹙了起来,她冷冷地抓起一只布娃娃,忽厉声道:“这个娃娃,是谁做的?”
淑嫔没意识到皇太后口吻中的冷厉,竟还笑道:“是臣妾做的!”
皇太后冷笑三声,声音顿时犹如冬雷般炸响在头顶:“羽林军!给哀家按住淑嫔!”
舞娘和歌女听见这一声喊,吓得顿时屏息,迅速跪地一礼,随后撤出配殿。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鱼贯而入的几个羽林军盔甲叩响的声音。他们听到皇太后的命令之后立刻就冲了进来,按着她的谕令,将淑嫔从桌后拖出,已然按着跪倒在地。
“啊!?”淑嫔大吃一惊,失声道,“皇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馥心知道皇太后看出了端倪,心中虽然已笑了起来,却依旧装出一副无辜模样道:“母后,您这是干什么?淑嫔姐姐不过是做了一个布娃娃给公主们玩,也不算是什么罪过呀!”
皇太后冷笑一声,将那布娃娃一下扔到淑嫔面前,脸上满是狠狠地狞笑道:“别人看不出来,以为哀家也看不出来吗?这个布娃娃,分明跟先前馥心宫里发现的那个带了赌咒的巫蛊娃娃一模一样!淑嫔,你好大的胆子!”
元修容一惊,已经站了起来。她刚想说什么,馥心已抢着先跑到了那布娃娃前捡了起来,她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双膝一软侧跪在地,哭道:“淑嫔姐姐,妹妹知道,你一直看妹妹不大顺眼,可是,那个巫蛊娃娃上面刺的,可是皇上的八字!你便是如何恨妹妹,想让妹妹死都行呀!怎么能想着害死皇上呢!”
宸妃缓缓起身,冷笑一声道:“单凭一个布娃娃,如何能看出前些日子发现的巫蛊娃娃就是淑嫔做的?皇太后,臣妾知道您早就看臣妾不顺眼,恨不能生吃了臣妾,现在想要诬陷淑嫔,不就是觉得淑嫔是臣妾的人么?”她这样开门见山的直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朝廷命妇,简直是在让皇室现眼!
楚翊瑄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道:“胡闹什么!今儿是家宴,朕请了这么多客人进宫,是为公主们庆贺满月,你们倒好,一个个闹将起来!”他从不能说皇太后什么,只能先打宸妃五十大板道,“宸妃!你混账!这是什么地方?是朕的上清皇城!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你以为是朝廷里面拉帮结派吗?满朝文武都有谕令不得‘党争’!你倒是好,竟打算在朕的后宫里面搞这种拉人头的伎俩!给朕滚出去!”
宸妃大惊,自打跟了楚翊瑄,还从未在他口中听过如此重的话,宸妃立时受不了了,大怒之余拂袖而去。
楚翊瑄站起,狠狠说道:“罢了,坐在这里也是没意思!都散了吧!”
命妇们早就吓得花容无色,听到皇帝这么一句话,简直是如聆仙乐,赶忙起身叩拜道别,只听皇帝冷冷说道:“出宫之后,让朕听到任何一句传言,朕就诛她的九族!”
说罢,将这些命妇统统遣下,余下的只有后宫的嫔妃和宫人们了。酒馔凌乱,以及命妇急急散去的狼藉,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馥心由兰菱扶着站起来,捏着一条帕子无声地垂泪;淑嫔叩拜在地呼呼喘着发抖,脸上竟连一点颜色都没了。
“淑嫔,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太后紧追不舍,口气狠戾倒几乎让人怀疑她随时都会扑上去撕了淑嫔,“搞出这么一套巫蛊之术,赌咒之人竟还是当今皇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太后……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淑嫔抖做一团,声音颤得几乎犹如雷雨之夜里的残花,“臣妾只是做了一个布娃娃,没有做了什么……上面的字……”
元修容意识到这个胆小鬼很可能要和盘端出,忙是说道:“淑嫔,皇太后法眼如电,一下子便将你识破了,你还不俯首认罪?难不成要皇太后把你送进宗人府,细细查你吗?”一句话,先是提醒淑嫔赶紧把所有罪责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告诉她,如果你再不认罪,难道是要把罪责往她们这些“同党”上面引吗?L
☆、第070章 淑嫔被废
馥心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元修容话中之意——这元修容分明是打算让淑嫔独揽罪过,从而不会牵出宸妃这个幕后主使。而这是馥心最不想看到的。她眼珠一转,忽道:“淑嫔,你什么,统统说出来,今儿太皇太后皇太后也都在,也会为你做主的!”
淑嫔抖做一团,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外面声音清脆笑着——在这万籁俱静的环境下,那样的小声真且叫人格外纳罕:“悫姐姐可在吗?嫔妾来得迟了些,望姐姐原谅呀!”
是叶儿!众人齐齐屏息,尤其是馥心,惊噫中已经站了起来。
遥遥见得叶儿进了殿,她身穿一袭柳芽绿的时新宫装,合着选侍的仪制。梳着反绾髻,头上斜插一枚玳瑁金钗。眼见得是刚刚复了位份,还不曾见过多的修饰。她在秋离宫被圈禁许久,身材清瘦了很多,纤细的身材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病柳扶风之相,倒是较之从前别有一番风韵。
叶儿进了殿,见了上下一片狼藉状况,略是露出些惊诧,继而上前盈盈拜倒,对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楚翊瑄行了大礼,随后又冲嫔妃们行礼——馥心见她如此进退有度,不免心头一寒——叶儿这番出来,怕是有了大变化!
“叶儿来的晚了。不过,给两位公主的礼物,是不敢怠慢的。”说着她奉上礼单,身后紧随的宫女椿穗将一个盒子送了上去。
“叶儿,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会子真且顾不上为公主们庆贺满月了。”馥心连看都不看那个盒子,只是半低着眼睑冷笑着,“许久不见。倒是清瘦了许多。”
“是为了那个布娃娃的事吧。”叶儿竟不理会馥心的问候,而是开门见山道,“后宫倒是有些不怕死的呢!夏朝之时后宫便禁行巫蛊秽乱之事,只是多少有些愚昧之人,行这等愚蠢之事,叶儿也听得多了!只是牵三挂四,不知每每多少人因此被牵扯进去!”
楚翊瑄听得真切。忽长舒一口气道:“朕明白叶儿的意思!淑嫔。你可认罪?”
馥心颓然坐在椅上,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淑嫔看了看元修容,又看了看眼神如电光石火的叶儿。已闭上了眼睛,苦笑道:“臣妾认罪!求皇上饶命!”
楚翊瑄哼笑一声,却没有说话,他将眼光先是投向馥心。看着她面目的神色,忽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转向两位长辈道:“皇祖母,母后,后宫本算是家事,本应由皇后做主。只是现在中宫之位虚悬。朕,也不好做主!朕现下求两位长辈做个论断吧!”
“淑嫔的父亲已入了阁,也不好不给他颜面。”太皇太后先是开口说道。“今儿的事,只怕已然传扬了出去。若是不罚。也实在不能服众。雪乔,你的意思呢?”说着,她直呼皇太后的闺名,略带几分意味地看着她。
皇太后阴郁地低眉看着场中间哭成一团的淑嫔,半晌道:“全凭太皇太后处置吧!”
“那哀家便做这个主了!”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哼笑一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常雪晴宫中行巫蛊之事,褫夺封号,废除位份,送入掖庭针工局做苦吧!”说完,她转向楚翊瑄,轻声发问道,“皇帝,这样处置怎么样?”
“这样很好。一切由皇祖母做主!”楚翊瑄也不再说什么,背合着双手冷着脸站起,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恢复成为那个高贵冰冷到几乎不可贴近的帝国皇帝。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身处于一个让他极度作呕的地方,连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朕今天还请了长安城著名的梨云班,请大家尽兴!”楚翊瑄狠狠掷下一句话,将面前放满了美食的桌子推倒,大步流星地离去。
桌子撞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极为响亮的声响,除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所有的嫔妃宫人一起吓得跪倒在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和随侍他的宫人已不见了。
馥心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大妙,可是这种微妙的感觉也仅仅持续了一瞬——苏瑾的声音忽在殿门口响起:“悫妃娘娘,皇上要您过去萱漓殿。”
馥心不知是福是祸,由兰菱扶着站起,赶紧听命往萱漓殿的方向去。离开前她小声叮嘱了红蕊一句:“把这里赶紧打扫出来,皇太后喜欢看梨云班的戏,也许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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