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这才一一起了身,云岚伸出双手扶着馥心缓缓站起。
“臣妾多谢皇上的美意——只是,皇上的恩典是恩典,规矩却是老祖宗定下的。臣妾虽不比拘礼,个把月不见太皇太后,突然见着她老人家,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自然是要对太皇太后见礼的!”馥心答得进退有度,脸上到底满是谦卑恭顺。
“悫妃真是嘴甜至极!”宸妃的声音忽然从太皇太后身后传来,众人皆是一惊,齐齐转头过去,太皇太后身后的宫人急忙侧身让开一条道路——不止是宸妃,还有淑嫔元修容,以及刚刚离开冷宫的叶儿紧随宸妃。她们身后又是一大群宫人,把个凤藻宫门外堵得水泄不通。
宸妃身穿朱红攒金枝的千叶绯的牡丹宫装,点绣十七枚珠圆玉润的上好东珠。初生的阳光一照,那洁白如玉与黄金灿烂交相辉映,真可谓之贵不可言。头上更是遍插珠玉:“悫妃说话连本宫都要喜欢了!跟糊了蜜糖一样!”
馥心扫过她这一身装扮,心中不由得犯了嘀咕:燮朝开国以来,朱红乃是正妻所御用;而牡丹的绣饰,普天之下却只有中宫皇后方可使用!宸妃竟穿着这么一身宫装前来凤藻宫招摇,显然是过来示威的!
她侧面偷瞧过太皇太后,却不曾看出她脸上有何等诧异,心想着,这事不大妙,果真与海兰慧所说,宸妃与太皇太后结了盟,定然是要把自己这些人统统一竿子打沉的!可是,这是为什么?或许,宸妃是答应了会让陈韵榕做皇后也说不定!
这一系列的思考是一瞬间的,馥心恢复了冷静,转而冲宸妃屈膝一福道:“宸妃娘娘万安!嫔妾倒是让兰菱给您送去了帖子,却不知您真要过来,未曾远迎,请宸妃娘娘多多恕罪!”
这话说得倒是不入耳了,这潜台词,仿佛就是在抱怨宸妃常常不睦后宫,不给自己面子,还顺道骂了宸妃不懂人情世故。
宸妃竟有些发怔,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滑头,竟一句话就扣死了自己!她竟然不知如何作答,脸上有些尴尬——身侧的元修容却是笑道:“悫妃娘娘您这话说得,好像是咱们娘娘常日不给您面子似的!素日里娘娘琐事甚多,有些时候真且是分身乏术,悫妃娘娘您到底有些多心了呢!不过,这一次到底是皇上一下子添了一对儿双生公主,娘娘便是怎么繁忙,却也一定要过来呢!”
这元修容轻飘飘笑盈盈的几句话,便将馥心的抱怨原封不动地砸了回来!
馥心多少有些佩服她的城府,于是一笑置之:“元姐姐这说的是哪门子话?本宫位份虽较姐姐高一些,却也不似姐姐随侍娘娘身边久呀……这才对宸妃娘娘的心性不甚了了!呵呵,总在本宫门口说话,也不大好的。今儿本宫是东道主,到底也该听从本宫的安排不是?大家请入席吧!”
说着,馥心将大家引着入席就坐,兰菱从小偏门引着舞娘歌女和吹鼓手进了殿,苏喜带着宫人鱼贯而入,将佳肴美食送上来——这才宴开。
奶娘们把两位公主也都抱了来,女眷们挨个瞧过,陈韵榕一偏头,正好看见公主们带着自己送的金锁和银镯,脸上露出了极难觉察的笑容。
“适才娘娘说起,要拿一件蓝牙绡的宫装做彩头,不知是什么难题呀!”一个嘴快的命妇惦记着馥心刚才说的那个“彩头”的事,一时忍不住开口发问道。
海兰慧听了盈盈一笑道:“娘娘竟舍得拿出一件蓝牙绡来做彩头!这可是贵重无比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呀!不过,定然是件费解的难题,让娘娘烦心许久了吧!”
宸妃听着她俩的对话不由得眉头蹙到了一起,心中冷笑道:这姐妹俩唱得什么双簧?什么蓝牙绡做彩头!指不定是弄了什么套儿让本宫往里跳!
正想着,皇太后也到了——她带着楚梓茂一道儿来了,众人又是齐齐站起叩拜迎接,皇太后按着次序就坐,含笑道:“都起来吧!今儿是好日子,大家不必多礼!”随后又冲太皇太后和楚翊瑄道:“梓茂真是越发调皮了,适才路过花园看见了鲤鱼,一定要喂食才走,这不是来晚了吗!”
“不晚不晚,母后来得正是时候,或许还能赢了馥心的蓝牙绡!”楚翊瑄一向对猜谜解难格外来兴趣,刚才一听到“彩头”二字便已然兴致勃勃。
“哟嗬?是要猜谜吗?这倒是有意思了!是什么谜题,竟值一件蓝牙绡?那可是焰族的贡物呀!”皇太后早就对那件蓝牙绡感兴趣,听见这话不免也笑了——其实四下除了太皇太后和楚翊瑄之外,人人都对那件蓝牙绡上了心,巴巴都等着绞尽脑汁拿到那件价值连城宝衣。
馥心环视过周遭,忽然咯咯一笑道:“说是难题,其实也不是什么难题!只是本宫为了助兴罢了!”说着,馥心让兰菱一一端上来布头针线等东西,又道,“本宫的针线呀,拿出来是要显眼的!本宫一下子得了两位公主,手上却没有针线功夫,一时挠头的很。今儿女眷来的齐,所以想着,大家一起动动手,给公主做些衣衫玩偶之类的。一者是应了彩头之意,二者,也算是沾沾各位夫人的福气——做得最好的得,如何?”
原来竟是这样的?
本想着是一些谜题游戏之类的,不想竟是比赛做针线?众人皆是微怔——不过做针线这些活儿倒也不算太难,只是今日来的命妇多是受封,在家舒服惯了,早就不做针线了,恐怕早就生疏了,若是做的不好?岂不是拿来显眼吗?
这悫妃也真有意思,宫中什么好绣娘没有,竟需要宫外的人做针线么?L
☆、第069章 罪责显现
就在众人各自思索馥心的用意之时,馥心起身又将刚才承诺的那件蓝牙绡宫装取了来。兰菱在馥心的授意之下,将那件水蓝上装,月牙白百褶裙的蓝牙绡宫装用木制衣架撑了起来——这件宫装是一种极为诱人的深蓝色,烛光之下,透着一种瑰丽的彩色虹彩,这殿内所有的女人单单只是看了一眼,便难以自拔。
连宸妃都在这一瞬间爱上了这件宫装——不过这种对于衣服的热爱在一瞬间收敛成为一种恐怖的嫉妒:可恨的贱婢海馥心,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引得皇上把如此贵重的宫装全数给了她!
幸好馥心在得了三件之后送了她一件,否则这宸妃妒忌之下,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可她今日偏偏穿了一件朱红牡丹的金丝宫装,这殿内谁看不出她这僭越之举?可是没人敢说半句反对之词,连皇帝和皇太后都没说什么!宸妃冷笑一声却是说道:“不过是一件宫装罢了,看那孔雀纹饰,倒像合着婕妤仪制裁的。”
“宸妃娘娘这话差矣——蓝牙绡的宫装是焰族进贡的,上面的纹饰,按着我大燮的规矩虽是婕妤的仪制,但本宫派人垂询过程昱大人。据他所说,焰族未有过纹饰的规矩,而孔雀乃是吉祥之鸟,绣在女子衣物之上,乃是吉祥如意,富贵延年之意!”馥心答得格外谦卑,听上去不带一点不悦。
“那么娘娘,贱妾们可以开始了吗?”一个急着争胜的命妇发问道。
“兰菱,东西给大家送过去!”馥心颔首笑道,“今儿既是家宴,大家便都随意一些。红蕊。与厨子说,宴开了。大家一面用些,一面做活儿便是!”
女人们都开始干活,有些做虎头鞋,有些做冬天用的袄子——有些手不大巧的,做起了布娃娃。
馥心拍了拍手,让舞娘歌女按着旧例起舞。场面十分热闹。楚翊瑄笑道:“今儿这满月宴有意思。远比弄玉做满月的时候有趣!礼部那些瓜菜,真是白养!再过些时候,兰慧生下孩子。若是个公主,也让悫妃一并筹备了!”
宸妃一怔,吃吃道:“禧美人生孩子?却不知禧美人什么时候有孕的?臣妾竟不知道!”
“嗯,兰慧已有孕两个月余了。她为人谦卑,一直与朕说。有孕也不是什么大事,待得身子稳健了再知会后宫也不迟。”楚翊瑄脸上略带些意味看了宸妃一眼,转而又道,“朕已经打算晋兰慧的位份为昭容。既然今日后宫人来得全,朕便把这事先与大家说了。”
宸妃颓然靠在椅背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眼中忽然升起一股难掩的愤怒。冷冷地转向下座的海兰慧,俄而低笑道:“禧美人真是瞒得够深的!”
“是呀。在宫中,总有些不睦之人戕害皇嗣,为皇嗣计,嫔妾也只好瞒着些了!”海兰慧对她倒是很客气,只是那声音一如从前那般高高在上,仿佛她俩的身份,还是当年的侧室跟宫女。海兰慧的眼中是那么的孤高,叫人想起了天边的鹰。仿佛在她眼中,整个皇宫都是不存在的。
宸妃只觉得自己上下牙相交,浑身的骨头都在抽搐。自打皇长子死后,宸妃就陷入了一种更可怕的心境——她更加不能忍受宫中婴儿的哭声!这次馥心是生了公主,若是皇子,宸妃真要气得发疯了!
如今海兰慧这个贱人也有了。宸妃阴测测地想着,姐妹两个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本宫早就该趁着她被贬为贵人的时候做掉她!宸妃这样想着,脸上的杀意竟马上浮现了出来!
正在绣制一只玩偶的元修容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立时轻咳了一声,示意宸妃帘栊心神。可宸妃如何能忍得住?后牙咬在一起,几乎连身子都在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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