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馥雅受教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女儿这就回宫跟皇上说这事。”
说着,她站起身来,却又被荀况摁下去。
这回,不等荀况发话,她抢先问:“爹可是还有事要吩咐女儿去做?”
荀况顺着她的话,毫不保留地说道:“皇上在清除之前协助永乐侯谋反的朝中大臣,不瞒你说,爹被同僚欺骗,不小心也参与了一下。”
“不、不会吧?”荀馥雅瞪大眸子,显得十分惶恐。
不安之下,她拉着荀况的衣袖,劝说道:“爹,不如你跟我回宫见皇上,坦白一切,本宫相信皇上会从宽处理的。”
荀况见她如同惊弓之鸟,心里冷笑:无知妇孺,遇到一点小事就这般慌张,难成大事。
他甩了一下衣袖,疾言厉色道:“皇后娘娘可要想清楚了,万一你爹出事了,你娘受得了吗?”
荀馥雅见他拿王氏来威胁自己,心里头非常失望有痛心,但面上却装作惊慌失措:“那、那怎么办啊?本宫不想爹你出事啊,可是,谋逆是大罪,皇上想饶过你都难啊!”
荀况顺着她的话,继续吓唬道:“对啊。你也是旬家人,若皇上判定爹谋逆,你和你娘都会死的!”
荀馥雅面色发白,其实她早就想到,这人千方百计地认回她和阿娘,就是想拖她们下水,想要利用她们来解除自己的危机,稳固自己的地位。
见她垂眉不语,脸色不太好,荀况以为她被吓傻了,便凉凉地教导她:“女儿啊,圣心难测,皇上能宠信你一时,不会宠信你一辈子的。这世间最靠不住的是感情,只有权势,是最牢靠的!”
荀馥雅瞪大眼眸,随后想了想,似乎动摇了,可又苦恼地咬着唇:“后宫不得干政,女儿有心,也是无力啊!”
“皇后娘娘这便想岔了。”荀况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让皇上不端了我们荀家,稳固皇后娘娘您的地位,也不止这一个法子。”
荀馥雅眼眸一亮,似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亮光,神情激动地追问:“爹,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荀况垂眉,言简意赅地笑道:“让皇上去剿匪!远离京师。”
荀馥雅困惑地眨了眨眼:“无缘无故的,皇上怎么可能亲自去剿匪?”
荀况面露算计的笑容:“他是皇帝,登基要建一些功勋,才得民心的!爹带着朝臣在朝堂上给他施压,你再吹吹枕边风,以皇上那狂躁暴戾的性格,肯定会去的。”
荀馥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万一皇上受伤了怎么办?”
荀况的眼神变得黯然:“皇上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就算受点伤,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的。女儿啊,荀家的安危尽系你一念之间,若爹获罪,你和你阿娘也无法幸免。试想,若是小太子出事,没了亲娘在身边。多可怜啊!”
他脸上带着笑,提出的法子却是歹毒的很。
荀馥雅脸色倏然沉下来,满身杀意几乎快压制不住。
她沉默地盯着荀况,看了许久,若目光能杀人,这人恐怕已经被她剥皮凌迟了。
但她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在,在荀况被她陡然的沉默弄得脸色僵硬时,才一字一顿地说:“法子是个好法子,可事儿就摆在那里,不会过去,皇上总会回来的!”
荀况总觉得荀馥雅的声音里像压抑着什么,但他没有功夫深究,满心只想着说服她:“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忧,那些马贼作乱多年,与外族勾结,没那么难除掉的。耽搁他好一阵子。爹趁机消灭罪证,你帮助爹独揽大权,等皇上回来,一切成定局,他也奈何不你爹,这不就皆大欢喜了?”
可他的女儿听到这话,仿佛吓破了胆,一脸地担忧:“听爹的话,那些马贼那么凶恶,皇上去……万一皇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荀况心里冷笑:这简直是求之不得。
他面上却装作很为女儿着想的模样,语重深长地教导她:“女儿啊,你还不明白吗?当你有了孩子,那个男人就可有可无了。若人死了,你肚子里怀着天家的骨肉,到时候可以垂帘听政,以后就是我们荀家的天下了,再也无人撼动你的地位。”
荀馥雅衣袖里的手暗自攥紧了拳,虽然有过这样的猜测,这人为了权势,甚至打自己腹中胎儿的主意,可面对这位父亲的直言不讳,她的心里头除了无尽的寒意,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垂下头,心里泛起了五味杂陈。
“万一生出来的是公主呢?”
荀况晒然一笑:“天启女子都能为官,公主为何不能为帝?”
荀馥雅垂眸似在思索,良久,方才抬眼,冲他笑起来:“是个好主意,就听爹爹的。”
荀况听到这话,顿时乐得心花怒放。
这才是他荀况想要的女儿。
两人密谈许久,等走出屋子时,已经月朗星稀。
王氏觉得太晚了,不想让女儿回宫,死活让人留下来留宿一晚。
荀馥雅也想呆在阿娘身边说说话,便命人回宫向赵昀汇报此事。
翌日,荀馥雅很晚才起床,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玄素已经从太学书院回来,低声告知她东西已经送到姜贞羽的手上。
她点了点头,垂眉思考着下一步该做点什么。
此时,王氏端着食盒,笑眯眯地走进来,将食盒里的鸡汤端出来,叮嘱她趁热喝,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荀馥雅见她高兴,便不去管了。刚喝完王氏熬的鸡汤,荀况便行色匆匆地走来。
她站起身来,关切地询问:“爹,发生何事了?”
荀况一脸怒然地坐下来,道:“别提了,提起就一肚子气。”
荀馥雅向玄素使了个眼色,玄素给荀况递上茶水。
荀况接过来,喝了两口茶,心下一转,又忍不住说道:“盛江二人最近查的私盐贩卖案子有了进展,今日早朝,他们向皇上汇报,犯事者是爹的门生。这事,其实爹也有参与,以盛江二人的能力,相恨很快查到爹头上。”
说到这,他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对荀馥雅说道:“女儿啊,爹不能因此事被削权。你得帮帮爹啊!”
荀馥雅垂眉不语。
私盐贩卖案子,勾起了她上一世的回忆。
那时,新帝赵启仁为了制衡李琦的势力,特意提拔赵昀,倚重他办事,其中一件便是私盐案。
私盐谋取的暴利十分可观,因此,私盐贩子屡禁不止,更有盐使司官员与当地豪绅漕帮狼狈为奸,倒卖盐引,贩卖私盐,有意抬高市场价格,搅乱整个盐市。巡盐御史方正守奉命前往两淮巡视,不久后却传来他不慎跌入河中溺死的消息。
新帝赵启仁震怒,觉得此事不简单,便命赵昀到两淮一趟,查出方正守的真正死因。
一个月后,赵昀不仅查出方正守的死因,还查出方正守死之前搜集到前任都转运使卢万申参与私盐倒卖的证据。
卢万申乃是荀况的门生,与荀况往来甚密,若让卢万申回上京城陈述罪状,只怕荀况被牵连进来。荀况为求自保,派人前去杀卢万申,调换证据。
赵昀武功高强,自然没有让他们得逞,保住了卢万申的性命,只是因他目不识丁,手中的证据被掉包了而不得知。
因他吃了这亏,杀害方正守和参与私盐倒卖之事被栽赃给现任都转运使梁廷,真正的凶手和幕后之人毫发无损。
赵昀为此恨极了荀况,在梁廷被处斩的那日,他醉酒到首辅府门前大闹,硬生生地将厚重的大门踹成渣渣。
她当时也在场,众人皆惧怕这个杀神,而她只是想到,若这人能有点文墨,也不至于冤死了好人,真是好心办坏事。
……
如今,朝局翻天,赵昀成了皇帝,不用去查这案子,变成了盛景南和江锦川去侦查。
在这两位探案高手面前耍上一世那些肮脏的手段,自然是不可能的,荀况身子无法在这件事上动任何手脚,所以才这般没头没脑,乱疾求医地来让她这个女人去帮忙解决这事。
荀馥雅掀起眼皮,淡淡地问道:“爹想要女儿如何帮你?”
荀况眼眸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听说你对这两人有过恩情,不如拿恩情来让他们放爹一马吧。”
荀馥雅心如死灰,却嘴角微扬:“好,女儿听爹的,准没错!”
收拾了一下心情,她摆驾回宫,经过谢王府时,忍不住喊停。撩起帘子看了两眼,想要进去看看,可最后还是放下帘子,直接回宫。
她的轿子刚走不久,赵昀便从谢王府走出来,身后跟随着盛景南、江锦川、岑三,还有一名表情颇不平静的尼姑。
赵昀眉眼压得极低,平静的表象之下,杀意如潮浪翻涌不休。骨子里头的每一滴血液,似乎都在疯狂地沸腾,叫嚣着杀戮。
或许,他的骨血里头刻印着嗜血杀戮的本能,在听到谢夫人如何将容妃的女儿掉包,如何谋划着让他们兄妹□□时,他只想将自己所知晓的酷刑都让这人一一尝遍。
从前他恨不得杀了谢夫人,如今却觉得死亡,对她来说,实在太仁慈了。
“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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