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已经下课了,玄素与冬梅走过来。荀馥雅告知她们一声,便让她们领人去安置。
暮霭沉沉,天色渐渐昏暗,江骜纯金打造的谢昀铜像摆放在文雅的书院内,显得格格不入,滑稽十足。
荀馥雅命人将铜像清扫一下,用一块水墨画布将其遮挡起来。
铜像被遮挡起来,感觉没那么违和。她便起身回厢房,不料,刚踏出门,便瞧见弟子们成群结队地走来,手里还拿了些礼品。
将近年关,明日开始,弟子们休假,纷纷前来提前跟她拜年送礼,以感谢这一年的教诲。
听到弟子们的感谢,荀馥雅垂眉苦笑,略感愧疚。
自从开了这个平民学院,弟子们总是在风云飘摇中读书,隔三差五被那些贵族子弟找茬,而她却总是不在。若不是师兄师姐们帮忙看顾,只怕这平民书院开不下去了。
幸亏这些平民子弟心志坚定,不怕困难,坚持来听学。
想到这,她深感欣慰,庆幸当初自己鼓起勇气,力排众难,开了这间平民学院。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平民书院能开下去,没有官府的人来找事,除了师兄师姐们的大力支持,更多的是谢昀在为她挡住那些人。
讨个吉利,荀馥雅命丫鬟给了弟子们每人一个护身符香囊。
盛如愿最后一个来向她祝贺。
盛如愿总认为,当初若不是荀馥雅佛照他们家,他们家便不会有今日,兄长也不会当上大理寺少卿,因此对荀馥雅喜欢得不得了。
小姑娘又长了一岁,模样慢慢长开了,加上家境变好,将她养得水灵灵的,一双大眸子显得人特别地精神饱满,讨人喜欢。
她出身贫寒,打小在巷子里打转,性格有点大而化之,不像闺阁女子那般娇滴滴,有点像男孩子性子,不高兴时会与男弟子们动手打架。
听师兄师姐说,只因那名男弟子说了荀馥雅的一句不是,她便去奏人家,跟人家打了一场架。
荀馥雅看着这个有点虎的小姑娘,特意给了她一个最漂亮的护身符香囊,蹲下身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小如愿,听说你跟比你年长的师兄打架了?”
盛如愿有些心虚地低头,嘀咕道:“嘿,谁让他说荀夫子您的坏话!”
荀馥雅知晓她怕自己责骂她,温和地笑道:“谢谢你维护夫子,夫子很开心。”
盛如愿得到称赞,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荀夫子,我不会让任何人说您坏话的,谁说我就揍谁。”
说着,小姑娘紧握着拳头,小脸蛋鼓鼓的,甚是可爱。
荀馥雅摸摸她的头发,温声细语地说:“可夫子担心那些男弟子会弄伤小如愿,小如愿长得这般好看,可不能脸上留疤啊。”
“那,那……”
盛如愿挠了挠脑袋,似乎想不出办法来了。???
荀馥雅带她走出茶室,边走边说:“如愿若是想要保护夫子,得先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这之前,不要轻易伸出你的拳头,好吗?其实女子的泪水,有时候比拳头更厉害哦。”
盛如愿恍然大悟,受教地点点头:“夫子说得对,从前我爹爹发脾气,可我娘一哭,他就不凶了。”
荀馥雅陪盛如愿走到门口,见盛景南来接人,便向他拱手打招呼。
两人嘘寒问暖一番后,盛景南犹豫了一下,有些生涩地向她邀请道:“荀姑娘,我们家临近平民书院,若姑娘除夕夜得空的话,可以到我们家吃个饭,闲话家常的,家母和家姐会很欢迎的。”
盛如愿听到兄长邀请荀馥雅到家里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荀夫子,你一定要来我家啊!我阿娘阿姐都很喜欢您呢!”
荀馥雅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不需要扮演谢昀的妻子了,而王氏又失踪了,有爹不能认,这过年的除夕夜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盛家显然是想到了她的处境,怕她冷清伤情,才冒昧提出这样的邀请的。
盛家如今除了盛景南是男子,其他的皆是女眷,又与她有这般渊源,过年时到盛家做客,倒也是不突兀。
盛情难却,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盛如愿为此心情激动,表示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而盛景南松了口气,似乎担心这个任务完成不了。
送走盛家兄妹后,荀馥雅的面色有些疲惫,头疾似乎又发作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回到了厢房。
推门而进时,玄素已将药碗放在了桌上,见她回来,忙过来扶她,叮嘱她喝药。
荀馥雅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药碗,便仰头喝下。
这中药苦涩得令人发毛。近些日子,她喝的药倒是越来越多了,快要成了药罐子。
若是谢衍还活着,她都能跟他成为药友,互相交流心得了。
没事干的冬梅跟紫鹃站到一旁闲聊,两位年龄相仿的姑娘一见如故,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
说着说着,忽然紫鹃提到:“对了,奴婢来之前,听到王爷答应怀淑公主,会让容太师到公主府做客的。”
荀馥雅眉梢一挑,下意识坐正了姿势。
好端端的,赵怀淑为何向谢昀提出如此古怪的请求?
莫非赵怀淑又要耍阴谋诡计?
不行,决不能让大师兄受牵连。
荀馥雅打断两人的谈话,询问紫鹃:“紫鹃,你有没有听到王爷何时带容太师到公主府?”
紫鹃仰头想了一圈,道:“好像……好像是年末上京城开花灯会的时候。”
荀馥雅听到“花灯会”三个字,不由得脸色一沉。
她记得上一世,这花灯会,大师兄是出了事的。
不行,得阻止谢昀带人去公主府。
想了想,她吩咐吩咐冬梅:“冬梅,你去王府请王爷过来一叙吧!”
冬梅刚要应答,门外便传来了谢昀那低沉的声音。
“不必了,本王已经来了。”
谢昀推门而入,带着冬日的冷死侵入,口吐着缭绕的白雾。
室内暖了些,谢昀在下人的伺候下脱了披在外头的大氅。
下人拿着大氅挂在屏风上,谢昀却蹙眉:“不够暖,加点碳!”
吩咐了一句,他又肃然训斥玄素她们:“你们这几个丫头别偷懒,认真点伺候主子!”
丫鬟们不敢多言,泡茶的泡茶,端药的端药,加碳的加碳,气氛因谢昀的到来显得肃穆起来。
荀馥雅垂下眼帘,想了想低声道:“王爷专程来,是为了训斥我的贴身丫鬟?”
“不是。”谢昀走到软塌旁的木凳坐下,转身抬眼看她,“本王是专程来被你训斥的!”
荀馥雅一愣,觉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我训斥你做什么?”
随后,她想到紫鹃的话,想到容珏的事,忍不住试探着问:“莫非王爷做了亏心事?”
谢昀身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指腹,说话的神色很认真。
“大夫说你不宜情绪郁结,骂一骂人心情会好些。本王左思右想,觉得你最想骂的人应该是本王。哎,所以本王只好来了。”
荀馥雅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
“你这人怎么这么有自知之明!”
“咳咳!”
笑得有点厉害,她被咽喉里的口水噎到了,不断咳嗽,咳得特别难受!
谢昀一惊,见她咳得脸色涨红,连忙上前为她顺气,同时命玄素端来茶水。
接过茶水,他扶着荀馥雅,将茶水贴近荀馥雅的脸颊,低声道:“喝点水润润喉。”
荀馥雅的身子猛然绷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呛到了,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
她咳得喉咙有点发干,便尴尬地接过茶水,喝下一大口水才缓了过来。
看了眼荀馥雅,谢昀似是在踌躇什么。
“王爷,怎么啦?”
半晌,谢昀脸上浮现出紧张无措地神色,张了几次嘴才生涩开口道:“年末花灯会,要一起去吗?”
一年的年末,也是新一年的开始。
年关将至,人们都为了庆祝这个节日,变得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桃符,买屠苏酒,孩童脸色充满了喜悦,到处喜气洋洋的!
上京城的花灯会非常隆重,在每年的除夕夜举行,是每年最热闹的日子。
人们会邀请自己的亲人、伙伴或是爱人一起参加花灯会,若是被邀请,一定是在对方心中极为重要的人。
屋内,荀馥雅坐在摇椅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手柄,垂眸思索。
谢昀在这个日子邀请她去参加花灯会,又在这个日子答应赵怀淑将大师兄送到公主府,究竟,再策划什么?
罢了,许是自己多心了。
也许是因为谢昀同样有家不得归,同样无法与亲人相聚在一起,才找她一起过的!
花灯会,谢昀要去参加,府上的下人们也因此得了闲,只想尽快处理完手上的事,趁着这大好时机,也去感受感受花灯会的热闹。
本是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谢昀的眼皮从起床后却一直跳个不停,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他想了想,对坐在横梁上吃苹果的某人说道:“今晚的花灯会,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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