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那天之后,三公主就大咧咧地在先锋营里住了下来,端茶递水送饭的人都恭恭敬敬,引以为荣。
这么等了两天,清虚道长发现中军帐外头的士兵们多了一些,估摸着那梁蒙驿应该已经派人通知宁国公了,果然,之后梁蒙驿拿了封信进来,说宁王爷担心陛下在前线安危,已日夜兼程赶来。
“没事,我等他便是。”三公主嘴一咧,这几日呆在中军帐挺舒服,昨晚还让人点了一次杀猪菜,一分钱都不用掏不说,味道还比之前那家酒楼的好,所以再等两天也没关系,不急。
再说了,这几天三公主也没闲着,白天在先锋营里四处“巡视”,逢人就话家常、切磋功夫,你让她再多待十天半个月都可以。
只不过梁蒙驿是真着急了,再这么下去,整个先锋营的将士都要誓死效忠这位本来只想拿来当个幌子的女帝了,当然,其实连他自己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先帝嫡出三公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如能真心归自家国公爷所用,先不去管往后之事,单从行军打仗来说,应该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就这么着,在两边或重或轻的期盼中,三公主进了先锋营的第五天下午,收到堂侄信后日夜兼程的宁国公赶到了。
彼时三公主正在中军帐里跟梁蒙驿就着作战图了解东北道的情况呢,这是她来了之后每天都会做的事,梁蒙驿不好推却,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东拉西扯,听到外头士兵通报,顿感解脱,立马让人出去迎接。
之后的情形,据冷眼旁观的清虚道长后来跟谢宜江描述,这位宁国公竟然还真的做戏做全套,先是恭敬地候在外面等着通报,之后进了帐,也是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地以君臣之礼跟三公主相见。
当然,清虚道长没说的是,宁国公说完事情退出之前,竟然也跟梁蒙驿一样,交代他这位“公公”要好好照顾陛下,也是把他郁闷到不行。
却说两下见了礼,反正三公主在她父皇跟前待了这么久,礼节上其实很熟悉,这也看得宁国公暗自点头,对三公主的身份再无怀疑。
既然身份确定,宁国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之前形势所迫,臣心恸孝献太子一家惨死,冤屈无从申诉,但又牢记着君臣之道,思来想去,唯有拥立三公主为帝,主持公道,以正朝廷!”
“三公主既能来此,想必也是认同臣之所请,在此多谢公主,臣先斩后奏之罪,等他日先太子一家冤屈昭雪,定当一并跟您领了,绝无二话!”
“自今日起,公主便是女帝,臣等誓死跟随,唯望早日抵京师,昭雪沉冤、重立纲常,以服天下!”
一边说,一边就流出泪来,以头磕地,一副极为动情的样子,连带旁边的梁蒙驿也在他后面流泪下跪磕头。
宁国公在这么说的时候,三公主和清虚道长一样,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
这位宁国公看着五十多岁,皮肤是黑黄色,个子中等,人微胖,抬头时可看到,那位先太子妃的长相不太随她这位父亲,这位宁国公的长相看着很是普通,眉毛不算浓,眼睛也不大,可能是因为长途赶来的缘故,声音也听着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等到后来起身,三公主更是惊讶地看到,这位宁国公还腆了个肚子,好在她的脸上向来没有表情,倒也没让人看出什么情绪来。
之后免了礼,宁国公便坐下了,然后看似犹豫地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臣听闻,陛下于去年底已然离开京师,不知后来这些时日过得如何?又因何到此?”
这话问的,清虚道长在旁边不禁甩了下佛尘,还真是不要脸,你都立了人家为帝了,还问因何到此?难不成就一直被你这么打幌子下去么?
不过你还真问对人了,反正我们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会儿,清虚道长自己都没察觉,他竟然用了“我们”这个词。
宁国公看了他一眼,起身朝三公主行了一礼:“陛下恕罪,臣失礼了!”
话虽这么说,腰也弯了一弯,但随后就挺直了背,朝着三公主目光炯炯地接着说了句:“还请陛下明示!”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女帝其实就是个幌子啊,给你脸就是抬举你了,清虚道长心中慨叹一声。
“没事!”三公主很是痛快地开了口:“不过我先问你一下,这女帝跟皇帝是一个意思吧?”
这话问得宁国公一愣,之后看了下旁边看着也不太像个太监样、抬着脸同样等着他回答的清虚道长,沉吟了下,行礼答了句:“自然是一样的意思。”
“那就好!”三公主手一挥:“既然如此,也别加个女字了,都是皇帝,还分什么男女,男的当皇帝,女的也一样当皇帝!”
在宁国公还在愣神琢磨三公主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三公主嘴一咧:“从今天起,本公主就是皇帝了!”
第675章 梁王
清虚道长见宁国公松了一口气,正觉得好笑,三公主却又说了一句:“哦对了,还有,既然朕现在是皇帝了,那有些事情还是要按照皇帝的规矩来的。”
听到这个“朕”字,清虚道长很是敏锐地看到,宁国公的眼角都抖了一下,心中顿时一乐:造反不易啊,千想万想的东西,人家一个小姑娘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拿在了手里,呵呵,饶是定力够,这会儿听了也觉得刺激啊。
不过宁国公的控制能力还是不错的,眼角抖了一下后便肃容行了礼:“还请陛下明示!”
三公主便让人毫无心理准备地说了句很是“为难人”的话:“就是你这宁王爷的‘宁’字,还是得改了。”
见宁国公震惊地抬头,三公主还自以为很是恳切地对他解释:“这事你可能不清楚,宋国公宋延泰你知道吧?他家以前不是叫安国公府么,但我皇兄名字叫陈长安,里面也有个‘安’字,后来他登基为皇,按规矩就得避讳,所以后来安国公府就改叫了宋国公府,宋延泰就成了宋国公,这事我问过,据说宋国公的称谓比安国公要体面,是皇家给的恩典,你看护国公府就没叫谢国公府吧?卫国公府倒是姓卫,不过我问过我父皇,那也只是凑巧,而且卫国公府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所以我都想好了,嗯,是朕都想好了,你也得避朕名字的讳啊,宁国公府也就算了,那是以前先帝时封的,但现在叫宁王是不行的,要不以后你就叫梁王吧,宁国公府以后就是梁王府了,怎么样?好听好记!”
自说自话一般说完,事后三公主还挺得意地跟季雨菲解释:“其实我是因为不知道那梁王叫什么名字,不过你不是说了,除了小孩子,最好不要直接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么,那我以后叫他梁王就行了,对了,梁王到底叫什么名字?”
躲避杀死大内高手那一段黄暴描述的谢宜江刚好这时候慢悠悠踱回来,听了不禁咳嗽一声提醒两人:“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吧?”
反正只要说到吃饭,天大的事,三公主都会及时住嘴的。
却说当时听到这番话的宁国公,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呼来喝去一般,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但又反驳不得,确实,哪朝哪代哪个臣子都得避皇帝讳啊,当下沉默半响,只得起身下跪行礼谢罪:“是臣之前思虑不周,等下即刻以陛下名义发布诏书更正,多谢陛下恩赐!”
宁国公这话说出来时其实没怎么经过考虑,毕竟之前的皇帝诏书都是他自己一手包办,也是习惯成自然了,可惜这一次真的三公主在他跟前,一听这话,眉毛一扬:“哦,还要发布诏书啊?那不是还得有皇帝印玺?你们有准备吗?”
饶是宁国公人老脸皮厚,终是一辈子人臣当惯了,听了这话也是控制不住地老脸一红,旁边的梁蒙驿更是尴尬地直接低下了头,好在三公主的语气也不是那般讽刺,缓了一缓,宁国公没有正面回答,只低头恭敬作答:“臣这就去准备,回头派人送来请陛下过目。”
意思是有的喽?清虚道长心里冷笑一声,佛尘一甩,看向三公主,希望她再多说两句刺激刺激这不要脸的狗屁梁王。
三公主也没辜负清虚道长的这等期望,一脸期待地对着宁国公说了句:“好啊,那就麻烦梁王,回头拿来给朕看看。”
眼看宁国公和梁蒙驿退了下去,被称作公公的清虚道长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便撺掇三公主:“回头您可得把那帝玺给收了,要不然还不知他们拿着它乱盖什么诏书呢,那可都是借着您的名义!”
这一点,三公主表示自己心里有数:“放心,印玺得小心保管,这话父皇早就叮嘱过我很多次了!”
这话,清虚道长听着,好像觉得哪里有问题,公主有印玺吗?按说不需要啊,再说了,就算有,公主的印玺应该也不怎么值钱吧?还有啊,先帝还操心女儿这种事情?
是了,三公主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先帝生前对这女儿青眼有加,自是连细枝末节都关心,这事随它去吧,清虚道长晃一晃头,把这念头给抛到了脑后。
那印玺想必宁国公是随身携带,果然,晚饭之前就连同拟好的诏书给呈了上来,呈上来时宁国公看着虽然脸色精神都比下午时要好,但也难得地看出了一丝羞窘,清虚道长估摸着,这印玺虽然他也不是随便拿块石头刻出来的,但总归不能跟真的帝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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