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沉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
伏玥继续道：“你是戚沉，也是季青临。我从来就知道的。”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白净削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如同皑皑冰雪一般的圣洁和……冰冷。
“换句话说，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第881章 江湖(79)
伏玥淡笑着看着他。
在戚沉看来，他做的一切瞬间就变得无比可笑，在她面前，他就像个小丑一般，可笑地挣扎着想在她的心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是，让戚沉感觉到心凉的是。
伏玥这双漂亮剔透的眼眸里，有星星，有对花草树木的怜悯，有对世人的冷眼旁观，唯独没有他……
“你都知道...你都知道？”
戚沉呢喃自语着，在伏玥面前，他完全没有了任何的骄傲，唇角苦笑着。
“你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伏玥接下了戚沉的话，少女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她冷静地仿佛不是在说一件关于自己的事情。
“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在魔教的水牢里面，你救了我，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一开始虽然不能确定你就是戚沉，但是，我也从未相信过你。”
“人和人之间一旦接触的多了，破绽也就多了。”
伏玥微微笑了笑，眉眼如同冰雪初融一般，她上前一步，在戚沉不可置信的眸光中，抬起手抚摸上了男人俊美的脸庞。
她摸了摸戚沉卷翘的眼睫毛。
对方乖巧的像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反抗。
伏玥张了张红唇，道：“样貌虽然可以变，但是你这双眼睛，从来没有变过它很漂亮……”
她的手渐渐下移，搂住了戚沉的脖子，手指微微用力，拉下他后，亲上了男人这张诱人的薄唇。
一触即分。
“还有吻……我记得你的吻。”
虽然惊愕于伏玥的动作，但是戚沉的眼底难免浮现了几分希冀，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伏玥的一根手指便抵住了他的薄唇。
“嘘，不要说话。”
她垂着眸，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用季青临这个身份接近我，单纯是为了好玩，想把我拉进黑暗的深渊里面……想让我爱上你，想看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崩溃的样子。对不对？”
戚沉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但是，他绝望地发现，他根本无法辩驳。
艰难地移开视线，狼狈地不与面前的少女对视。
戚沉说：“对不起。”
面对戚沉的道歉，伏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道。
“只是，你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我。最终，玩火自焚。”
“跌入深渊里面的不是我——”
“是你。”
说着，伏玥伸手轻轻推了戚沉一把，她的力道并不大，但戚沉却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脚下也是一个踉跄。
戚沉看着伏玥刚刚推他的那只手，明明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他却仿佛真的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眼眶有些发涩。
心口很疼。
耳边不断重复着伏玥刚刚说的话，仿佛魔怔了一般。
“坠入深渊的不是我，是你。”
“是你——”
戚沉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他没有想到过，当一切真相被揭开，伤口会是那般血淋淋的疼痛。
“对不起。”
伏玥恍若未闻，她朝着戚沉一步步走进，“当初，我中了春风渡，误闯了你的房间，言语之上冒犯了你，你便毫不留情地废了我的武功。”
第882章 江湖(80)
伏玥自嘲地笑了笑。
“武功尽废。若不是我命大，哪里活的到今日？”
“后来我扮成侍女混入魔教去刺杀你，或许早就被你发现了，只是懒得和我计较，也是，一个在你眼中像是蝼蚁的女人，又哪里值得放在心上。”
“很不巧，我给你下毒被发现了，你的手下把我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你也把我关进了水牢，水牢里面有什么东西……相信戚教主比我清楚吧？”
伏玥每说一句话，戚沉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眼底闪过后怕，薄唇失了血色一般。
“对不起....攸宁，原谅我，好不好？”
戚沉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伏玥摇摇头轻笑：“说不上原谅。其实，按你戚沉的性子这么做我是理解的。毕竟是我先冒犯了你，你想杀我，无可厚非。我也根本谈不上需要原谅你。”
戚沉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神里面闪过惊喜之色。
“那……”
然而，伏玥话锋一转。
“我理解你的做法，但不代表我愿意冰释前嫌和你在一起。”
“我顾攸宁不是圣人，我没有那么大度。”
“一个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我万劫不复的人啊……嗤，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我怕不知道哪天早上起来，就身首异处了。”
戚沉拽着伏玥衣袖的手指骨节发白，“不会的。我不会再伤害你，永远不会。”
伏玥一点点掰开戚沉的手指，轻声道：“还有，戚沉，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骗我的，因此，我也未曾对你有过半分真心。这一点上……算是扯平了。”
戚沉嗓音有些沙哑，眼底划过恳求：“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伏玥：“不可能的。我们之间除了欺骗，就只剩下谎言。你不觉得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么？”
在场剩下没被杀死的武林中人，看见戚沉这个魔头在伏玥面前这副卑微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说不出一阵畅快。
有一中年人大笑出声。
“戚沉啊戚沉，你也有今日。美人乡，英雄冢，你也有栽进去的一天。”
这何止是栽进去啊。
看戚沉这样子，说不定顾攸宁递给他一杯毒酒，他都能笑着喝下去，还甘之如饴。
“你不是张狂吗，现在还不是在一个女人面前低下了你那高贵的头颅，卑微地祈求她回头看你一眼。啧啧啧，戚沉，你真可怜！”
这个中年人笑得猖狂。
见他这么贬低自家主子，旁边的黑衣卫手里拿着的刀，抵在地面的刀锋一转，已经忍不住想要一刀砍过去了。
戚沉却是恍若未闻。
他看着伏玥，薄唇张开一抹诱人的弧度，道：“你恨我。”
“也是……我欠你的，你确实该恨我。”
戚沉一个转身，到了伏玥的身后，两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虚虚地揽在怀里，他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欠你的，我会还你。”
“丫头，我送你一条命。”
伏玥愕然转过头。
她感觉到戚沉的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背，一股霸道雄厚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被传到了她的身上。
旁边的折星瞳孔紧缩：“不，主上不可以啊！！”
他冲上去想要拦，却是于事无补。
……
伏玥怔了一瞬，她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手心握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血脉里面汹涌着的力量。
伏玥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她身后的戚沉，低声道：“你疯了？”
戚沉送了她一身的功力。
如果没有力量，按戚沉这个家伙树敌的能力，他随时随地就能被自己的仇家杀死。
红衣绝美的男人微微弯了眉眼，因为失去了力量，他的眉目多了几分脆弱的苍白。
“我说了，欠你的我会还。”
戚沉蓦地弯下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抬手擦了擦唇角，对着伏玥微微笑了笑。
道：“现在我留不住你了，你走吧。”
第883章 江湖(81)
戚沉站在那里，微微弯着腰，手捂在胸口的地方，唇角还是溢着一抹鲜艳的血迹，却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释怀的笑。
男人看着伏玥的眼神很温柔，似乎带着几分眷恋，但是被他狠狠压抑住了。
他没了力量，脸色很迅速地苍白了。
“对不起。”
“……你走吧。”
戚沉这话说的有些艰难，黑沉的眼眸始终紧盯着伏玥，没有离开过一瞬间。
伏玥脸色变得有些复杂，看戚沉这个样子，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之前却是是恨他的……不，也说不上恨，但却是存了报复的心思。
如今真的报复成功了。
戚沉确实爱上了她，也甘愿为她……俯首称臣，变成这般伏低做小的样子，乖的不像他。
伏玥捏着雪白的衣袖，沉默了良久，缓缓道：“我没想到你愿意放我走，还……”
还把力量送给了她。
戚沉笑了笑，可能是不常笑的原因，他的身上常年笼罩着一股阴沉，如今这一笑，竟是有些晃眼。
“我当然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那是我的私心，但是……和我在一起你那么痛苦，你恨我，和一个自己恨的人日日夜夜相处，那是多么大折磨啊。”
戚沉喃喃道，他的神情有些怅然若失，失神地盯着伏玥的眼眸。
“声音，我放你走。”
戚沉突然又很轻很轻地笑了，他张开了双臂，将自己的胸膛对着伏玥，嗓音清澈悦耳。
“若你还是不解气……丫头，我的命就在这里，你要的话，随时可以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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