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月光下,丽影蹁跹。
没有鼓点丝竹,红衣翻飞间却勾勒出醉人的旖旎。那舞蹈似乎与九媚的舞姿有几分相似,却如行云流水般转折自如,妙象天成。
出神地看着她翩然起舞,向缨莫名地高兴不少。
舞罢,她走上水榭,慵懒地倒了一杯茶,递到向缨唇边笑道:“这是我新调的茶,你喝一杯试试。”
“嗯。”
“冷融,你也喝一杯吧。”她又倒了第二杯。
一鄂,向缨回头一看才发现冷融不知何时跟到了水榭上,正站在一旁,略显局促。微感无语,他扬了下眉,方欲说话,那女子懒洋洋地靠到他怀里,笑道:“站着为何,快坐下。你说说,最近遇到什么对手了?那么厉害。”
“……”
“你杵在那为何,要不就坐下。”瞪了他一眼,向缨出声了。
“是。”犹豫了一下,冷融才在一旁坐下,措辞片刻才说:“不久前,孟府突然闹贼。那一晚,桃儿被一个叫做方竹影的女子杀了……”他把孟府闹贼,蝴蝶传信,抓到活口,疫病流行,俘虏获救以及其后的种种细述了一遍,又把回春堂血案牵出的线索也说了。
静静听着,那女子眨了几下娇媚的眼睛,露出一丝玩味。
等他说完,她想了想就问:“桃儿为什么挟持孟瑾乔?”
冷融一愣,回想了好一会才说:“当时桃儿跟随管家护卫们去搜查贼人,孟瑾乔骂她以下犯上,要把她捆起来。她脾气不好,当场就发飙打了起来。”
“好一个借题发挥,师出有名。”轻笑一声,她转眸看了看向缨,“缨,你不觉得这一局最容易入手的是……孟瑾乔吗?”
他琢磨了一下,“你说呢?”
“陆淮叶躲进军中,下手不易。景大夫不知去向,难以寻觅。青瓦坊藏龙卧虎,算是棋逢对手。唯有孟瑾乔是个弱女子。这么好的棋子,正可善用。”她在他耳边细说了数语。
微鄂,向缨低头看看她,“刘家的人能成事?”
她轻笑一声:“女人一旦无所不用其极,诡秘百出,防不胜防。冷融,往后你们只盯梢打探,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做。我们来看一出好戏。”
“是。”
“这茶很好,你拿去给子晖几个分一分,能睡个好觉。”再次吩咐了一句,她拉起向缨往内宅返回。
她叫素优卿,正是培育红斑黑烟蝶,率人追捕齐君榭的锦衣女子。她是向缨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朝中上下,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就连皇帝都以为向缨不曾娶亲。
一晚静静过去,向缨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上请罪的折子。
次日散朝后,裴远嵩求见,递上一本奏折。昨夜一番核对,禁军府库里的衣甲、官服、刀具大批缺漏。看守的禁军也说不清那些物资的去向。
看完,皇帝皱了下眉就问:“向缨,京兆府说禁军府库里缺失了大批刀具、衣甲、官服,就连令牌也少了十几块。有这回事吗?”
“昨夜,裴绍均亲自前来核对,臣才知道的。臣管辖不严,臣知罪。”没有争执,他十分自觉地请罪。
瞪了他一眼,“那些物资都到哪里去了?”
第269章 夜袭
似乎没听出来皇帝隐隐的不悦,向缨从容回答:“臣不知道那些物资去哪了。但臣没有挪用。”随即话锋一转,“陛下,即便臣管辖不严,裴大人也不能把回春堂血案栽赃给臣吧?”
斜了他一眼,裴远嵩开口澄清:“大统领此言差矣。下官没说大统领与血案有关系。”
“昨日你侄儿气势汹汹地前来,指责我纵容不法,看起来就是想栽赃。”
“大统领听错了。绍均查案时发现禁军留下的断刀、衣甲,万分不解,只得询问核对。谁知核对的结果是禁军府库里少了很多东西,所以大统领才洗不清嫌疑的。”裴远嵩不慌不忙地驳斥。
哼了一声,向缨对皇帝说:“陛下,臣认为京兆府没有证据,只是捕风捉影。”
看着他们吵,皇帝想了想才说:“裴爱卿,案子你继续查。但禁军府库的亏空不要随便扯到刑案上。”
“臣遵旨。”
猜知皇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惩处向缨,裴远嵩没有纠缠,告退出宫。
他走后,皇帝没好气地问:“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是不是瞒着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稍微看了一下皇帝,向缨转念就说:“陛下英明。那些东西是臣的护卫们拿的,臣觉得放着也是浪费。他们起初每每请示,臣烦了就让他们拿着令牌自己去取。还有,臣只是派人跟梢泰王,可回春堂的血案与臣无关。臣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冒充禁军杀人劫财。”
“哼!朕就知道是你拿的。你看你,搞得乱七八糟。”
“臣知罪。”
训斥了几句,皇帝才问:“你为何跟梢泰王?”
“臣觉得泰王举止古怪,自作主张替陛下留意。”
挑了下眉,“有发现吗?”
“暂时没有。陛下觉得还要盯梢吗?”
“你说呢?哼!朕以为你最省心,结果呢?朕给你的薪俸太低,还是赏赐不够?偷鸡摸狗,亏你干得出来。”继续骂了他几句,皇帝又说:“你好好办差。日后朕封给你一个城池,免得你缺钱,监守自盗。”
“臣谢陛下。陛下放心。”
再次瞪了他一眼,皇帝吩咐罗真,“告诉裴远嵩,禁军府库的亏空不用查了。那几个看守玩忽职守,各打五十军棍以示惩戒。”
皇帝的口谕传到京兆府,裴绍均皱了皱眉。见状,裴远嵩吩咐衙役遵旨办事,才拍了拍侄儿的肩说:“你看到了吧?向缨深得宠信,即便做错了,皇帝还是会容忍的。”
“……”
“回春堂的案子该查还是要查的,但说禁军涉案,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一片断刀,一件衣甲只能证明禁军的装备被外人所得,不代表是他们干的。”
深吸一口气,裴绍均点头说:“侄儿知道。”
回到公务房坐下,裴绍均没有纠结皇帝的态度,却想着那道刺青,那道擦痕,越想越觉得熟悉,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正郁闷,有个衙役进来说:“大人,有人求见,有机密要事面禀。”
“在何处?”
“角门。”
一顿,他腾地起身走了出去。
京兆府角门,洛洺站着。
微惊,“怎么是你?”
“大人,回春堂血案我猜测不是禁军干的,而是向缨培养的杀手所为。搬出城后,我无意间发现有人行踪鬼祟,他们藏在小旗镇……”他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又说:“白日里人多眼杂,大人先把我关起来比较安全。”
“你真是无聊。”想了想,裴绍均还是把洛洺带进了府衙。
这一晚戌时三刻,裴绍均带着人出了城。子时,洛洺带路,众人潜近了小旗镇西一个客栈。远观片刻,他耳语道:“大人稍待。等一会喊起来,你们再动手。”他消失在夜幕里。
半个时辰后,客栈里一阵骚乱,继而人影攒动,喊声一片。
同一时刻,青石镇的如意坊深处,齐轩成正站在阁楼上眺望着那片喊声传来的方向。
今晚夜袭客栈,更引来京兆府围剿的计划是他安排的。出城次日,他便醒来了。虽然不能动武,但精神基本恢复。得知自己中毒后的种种以及孟瑾乔的谋划,他惊愕之余,决定顺势再加一把火。但此举是为了帮助裴绍均早日结案,堵住朝中对头们的声讨。
正看着,夏非走到身旁。他同样刚解了毒,不得不静养。
转脸看看他,齐轩成拍了一下他的肩,歉意地说:“师兄,对不住。若不是因为我,他们几个不该遭此横祸的。”
眉间掠过一抹厉色,夏非沉默了一瞬才说:“是我大意了。搭救陆淮叶时就该想到的。”
各自默然片刻,齐轩成安慰道:“血债终究是要还的,他们不会白死。但我们确实轻敌了。谁知道那树上居然有毒。万幸我佩戴雪蟾珠,延缓了毒性发作。师兄,你不曾练成宁心诀,还是随身携带冰蟾雪犀佩,小心为上。”
“嗯。”
见他阴着脸,齐轩成想了想又问:“师兄知道魅妖是什么吗?”
“世间有一种奇特的修行法门唤作魅影诀,练习的人能借之改变体质,提升禀赋,即便蠢笨不堪的人若能练成,也会脱胎换骨,好似凤凰涅槃。可魅影诀艰深诡谲,必须在至阴奇毒之地与万千毒虫共居,受得了裂肤、锻筋、淬血、塑骨之痛方有机会练成。因为练习的条件极其苛刻,练成者百万中无一。在完全练成之前,因其诡秘莫测,被称为魅妖。魅妖的血有毒,血毒所及之地,毒性数月不散,更能在无形之间侵入血脉,中者……脸赤红,昏厥不醒,皮肤下逐渐蔓延出血痕,从头面到周身……血痕密布之前,必须找到施毒者收回血毒,否则……无解。”
想起典籍里的记载,他叹了一声:“魅影诀早已失传,我以为是一个传说。没想到……魅妖居然出现在燕京,真是大开眼界。奇怪的是,能培养出魅妖的人绝非等闲,他为何要委身宫廷,为人护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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