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万万想不到,朝颜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告别了。一声不响便离开,阮笛有些想不通,当下看着那信封,心情矛盾万分。
她一方面接受不了朝颜就此就此离去的现实,似乎不拆开那信封,朝颜便不会走远一般。
一方面,阮笛又好奇朝颜会和自己说些什么,想要知道这最后的“诀别”。
她心潮澎湃,倒拿那封信没有办法。片刻之后,好奇心终于战胜了依依不舍之情,阮笛手脚麻利,急不可耐地拆开信封。
“阮笛:我和碎夜在这京城中待得太久啦,想当一回闲云野鹤。京中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牡丹教也已经溃不成军……算啦,不和你说这些沉重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找寻我们啊。”
阮笛心中难过,伤感瞬间便侵占了心房。她强忍泪水,接着看那封信。
“我猜孟砚一定打死不说他为何谋反作乱。我本已经不记得多少了,只是在银盆村的时候,母亲都告诉我了。现在,我便将实情都告诉你。”
阮笛一口气将朝颜留下的信看完,心中虽然伤感,却因为知道了孟砚犯上作乱的真相,不由得扬眉吐气。
原来孟砚竟然是先帝的一个儿子,只是他母亲是个卑贱的宫女。先帝酒后失控,临幸了她。
宫中皇后觉得此事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便给那宫女下了毒药,让她变成个哑巴,又给她用了打胎药之后,将她赶出宫去。
那宫女却福大命大,虽然变成了哑巴,却知道京城容不得她了。
只朝着城郊逃跑,一路上打胎药发作,她竟然生生受了下来。在即将体力不支之时,被路过的一对夫妇救了下来。
那夫妇男的是光州有名的幽冥派大弟子,名叫孟七。
此番来京中,只是查访一些事情。
夫妇二人救下那宫女,带她去了京城东北角那座府邸,她便在那里将孟砚生了出来。
那宫女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人,当即恳求孟七夫妇为她儿子取名,又让他认孟七夫妇作了双亲。
之后孟砚便由孟七夫妇养大,那宫女儿并未随着孟七夫妇回归光州,留在了京中那座府邸内。
孟砚一身本事,便是由那孟七夫妇手把手传授。
那老张头也是幽冥派弟子,是孟七的师弟。二人后来退隐江湖。老张头住到银盆村去,孟七夫妇仍然回了京中郊外隐居。
他夫妇二人心善,不欲隐瞒孟砚他的身世。孟砚知道他竟然是一个卑贱的仆婢所生,还是那昏庸无能的老皇帝的儿子,一怒之下离开了孟七夫妇。
那夫妇自从收养他以来,并不如何约束他的天性,总以为“人之初性本善”。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孟砚从小便是邪恶无比。
他反出孟家几年之后,不知如何想的。有一日回来以后,假意和那孟七夫妇和好。
那夫妇二人见他说话行事之间,和以往大不相同,都留了个心眼,悄悄让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厮送信去银盆村,防止孟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他们却没有等到老张头赶来的那一日。孟砚城府极深,不到几日便将孟七夫妇哄的心花怒放,对他防备之心早已经消除了大半。
孟砚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在孟七二人的饮食饭菜之中下毒,让二人功力大不如前,之后便撕破了脸皮,将那二人杀害了。
阮笛和祁霄贤说起这事,都觉心惊肉跳。也不知那姓孟的是个什么天生的坏种,竟然如此狠毒。
阮笛想起自己之前还和他在天香楼讨论胭脂水粉的事情,竟然相见恨晚,不由得脊背发凉,生出一阵惧意。
这下孟砚的案子便天下大白,孟砚心如死灰,对于他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倒也不用祁霄贤如何逼问审讯。
至此,那曾经和朝廷分庭抗礼的牡丹教终于被彻底消除干净,朝廷进入了鼎盛时期。
祁韵的嫌疑也顺利洗脱,皇上深感愧疚,再次恢复了她的皇后之位,却仍旧是封号为襄。后世称作“襄皇后”,书中记载,“襄”为协助之意,意为皇后在铲除牡丹教一事上尽心尽力,理应受到千秋万代的敬仰和尊重。
只是祁韵经历过前段时间的冷落,似乎看透了红尘。对于恢复后位之事,她只是淡淡的,并不如何惊喜。皇帝知道之前对她有甚多亏欠,因此也不气恼,对她十分殷勤。
阮笛因此事有功,被封为正三品光禄大夫。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皇上裁汰冗员,升了阮涛为丞相;祁霄贤功勋卓著,被封为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祁王,三代世袭。
祁霄贤知道姐姐祁韵心结,出于大局考虑,时常进宫陪伴她,却将劝说工作交由阮笛。
阮笛闲谈之时,也时常劝说她须得不计前嫌,和皇帝重修旧好。
毕竟天子柔情,世间难得。说不得哪天皇帝又有了新欢,忘记了她这个皇后。
阮笛所说,祁韵又如何不知?只是她对于这些纷争早就看淡了。只是苦于深宫难熬,也不能离开,这半辈子便要在这里耗尽了。
天子柔情固然难得,可是薄情才是天家常事。祁韵拉着阮笛的手,眼睛却看着别处,柔声道:“妹妹,你不用劝我啦。”
阮笛只感到手背处传来一股冰凉,她一阵心疼,避而不答:“皇后手好凉!快抱个手炉暖暖。”
说着也不容她拒绝,当下便将自己手边的手炉递到她手中。
祁韵不理会阮笛的插科打诨,正色道:“妹妹,这深宫之中日子也忒难熬啦!我时常想,若是那一日,中剑的不是祁风,是我,我运气再好一点儿,会不会他便……”
似乎是有些难为情,祁韵面上飞起一抹绯红,顿了顿,轻笑一声:“会不会他便带我走了,去哪里都好。”
阮笛闻言一怔,随后听得一声极轻的叹息声,在氤氲的气氛中烟消云散。
第667章 深宫枯槁
祁韵既然如此说,她自然是找不出话来反驳了。更加没有理由去劝说她和皇上重修旧好。
若是之前说是阮笛劝说祁韵和皇上重修旧好是为了大局考虑,那么此时再多费唇舌便是太过于自私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二人相对而坐,随着阮笛沉默下来,祁韵也不再说话,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正自恍惚出神,只见小婉急匆匆地走进门来,说是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柔仪殿一个小黄门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祁韵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小黄门嗓音如此尖利,她竟然充耳不闻。
阮笛有些心急,迫不得已之下,伸手推了推祁韵。
“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祁韵这才惊醒过来,面无表情,眼中仍旧是挥之不去的落寞惆怅之色,起身迎了上去。
阮笛也跟在她的身后迎了上去。三人说笑片刻,阮笛一直观察着祁韵的神色,见她仍然如同往常一般,举止端庄大方,眉眼之间却一片冰冷,再不见往日可亲可敬之色。
当下心中一片怅然。又见皇上对待祁韵殷勤温柔,一字一句几乎都是细细思索之后方才开口。即便祁韵对他深色冷淡,他也不以为意。
阮笛不便打扰,半盏茶功夫,便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了。
心中唏嘘不已。皇后当日对皇上一往情深之时,皇上兀自不懂得珍惜,还冤枉她。如今看来,祁韵当真是冷了心了。
恐怕那二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破镜重圆了。
想到这里,阮笛叹了口气,上了回府的马车。
此时祁府已经焕然一新了。四四方方的牌匾上题写着“祁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屋檐飞挑起优美的弧度,屋舍楼阁之间勾心斗角,甚是气派。
马车在门口停下,阮笛掀起帘子,小婉连忙过来搀扶。
早已经有看门的小厮飞跑进门,将阮笛回府之事通报了祁霄贤。
小婉陪同着阮笛进门来,才走了几步,便见到祁霄贤迎了上来,柔声问候。
“王妃辛苦。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晚?”
阮笛 抬头看看祁霄贤,只见他笑得戏谑。心头不禁一阵恍惚,想起昔日自己和他初相识,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那时候祁霄贤还是个小小捕快,如今却已经是开国以来第一位异性王;当时阮笛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和他走到一起,如今两人的孩子都快三岁了。
这四年时间过得太快,恍如南柯一梦。
阮笛打起精神,连忙微笑道:“去同皇后说了几句话。不碍事。”
一边又暗自奇怪,今日自己怎么想的那么多,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祁霄贤上前来,携了阮笛的手,二人一同用晚膳去了。
“近来京中也没什么大风波,怎么王妃倒是有些精神涣散了。多吃点儿罢。”
祁霄贤夹了一块猪腿肉放在阮笛碗中,眼中却满是取笑之意。
阮笛叹了口气,双手握上祁霄贤的手,眸子中充满担忧之色。
“夫君,皇后和皇上,只怕是破镜难重圆了。”
话音刚落,阮笛便察觉到手中那双骨节分明却又清瘦有力的双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目光便不由自主浮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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