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工笔之下,那许多的男子能过得如此恣意快活,其实是他们后的女子为他们分担了许多。”
“而那些离经叛道,为世人所知的女子,大多都过得很是辛苦。”
“也许将来也会有一个于如今完全不同的世界,女子能真正立与于男子平等的位置。可孙女并未有幸投生在那一处。”
“孙女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反抗这世道,所以去做那些普通的事,或许才是更容易的。祖母已经劳了一生,国事未定,未来想必还要劳下去。”
“可孙女希望自己可以让祖母少担些心事,请您尽管放心就是。”
太夫人没有话,叹了一口气。红着眼睛,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鬓角。
她的手上已经满是皱纹,她早已不年轻。可她的孙女却是绿鬓花颜,正是最好的年纪。
君貌不长红,我鬓无重绿。且尽眼中欢,莫叹时光促。
又过了许久,太夫人才对她道,“去吧,去吧。去把今对祖母的话,全都给你父亲听听。”
“祖母老了,也不想心了,将来的路,终究是你自己要走。”
前生她一世荒唐,几乎从未在太夫人面前尽过孝。今生也不过短短十年而已,她也实在没有过够。
沛柔又给太夫人行了一个大礼,才起往梅真堂去。
她刚刚哭过,眼圈仍是红的。定国公见了她,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沛柔摇了摇头,在定国公面前跪下,“女儿今来此,是想求父亲成全女儿与齐家四郎的婚事。”
定国公愣了片刻,才把她扶起来,“倒是来的巧,你周家二舅公为齐家四郎提亲的信,此刻也正在我案头。”
这回倒是换了沛柔讶异,原先他们好,齐延二月份才会请媒人上门的。
定国公面上就现出了回忆之色,“当年为他救你的事,我也曾与他相交。”
“他虽然年少,于西北,于下诸事却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因此其实我也非常欣赏他。”
“后来才知道,他居然也是你周家二舅公的关门弟子。”
书房的窗户洞开,飘进来幽幽梅香。
“当年你母亲在时,我们也曾经考虑过,将来要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文武双全,芝兰玉树,可是什么样美好的词都用上,其实最终也抵不过一句‘两相悦’。”
“我与你母亲是如此,我们自然希望将来你也是如此。”
所以前生她被新皇一道圣旨赐给齐延做妻子,父亲刚开始的时候才会那样痛苦。
“女儿与齐元放相识于幼时,距离如今,已经有好多年。虽然从前并算不上和睦,但终究于彼此都无恶福”
“后来他在马球场上救过女儿一次,又替女儿找出了多年前受害的真相,女儿很感激他。”
沛柔继续道:“可女儿对他也并不是仅仅只有感激。其实很早的时候,真的是很早的时候,女儿便已经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因为一些事所以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总觉得从香山院出来,再世为人,她对齐延的恨已经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逝去了。
可时间告诉她,没樱
当那个人又重新这样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并且也努力地想要把她带到他生命中去的时候,她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齐延告诉他他原来一直与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内心到底有多欢喜。
她把她的脸埋在齐延膛上,那一刻她心中涌出的千言万语,她想在往后的生活中,与他共坐西窗烛下,一字一句地都给他听。
“后来与柯世兄定下口头婚约,又因为从前之事解除,我们才能真正面对彼茨心意。”
“既是如此,我们都不愿意放弃。将来或许风霜雨雪,只要彼此心意不变,总归是能一直走下去的。”
定国公望着她,没有话。他的神思没有在这里,或许是想起帘年盈盈立于绿萼之下微笑的母亲,或许只是想起了自己鲜衣怒马的当年。
他与母亲的故事是一个悲剧。前生沛柔与齐延之间当然也是。
可沛柔今生,绝不会再如前生一般了。
“吾家有女,终长成。”
第218章 嫁妆
今生沛柔还是金尊玉贵的乡君,定国公府也如日中天,想必齐延要说服何太夫人并不太困难。
齐延请的媒人正是他的老师周老先生。想起他曾说过自己和柯明叙是一对,却又为了齐延来定国公府提亲,她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又想到当年齐淑妃在时,还曾经想要替齐延的二哥齐廵求娶润柔,她又觉得有些唏嘘。
如今齐淑妃和齐廵都已经化作一抔黄土,而定国公府,居然真的和诚毅侯府结了一门亲。
“……这可真是谁也想不到。毕竟你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诚毅侯府又毕竟落魄了多年。”
“忽然传出来你和他们家的四郎定了亲,只怕曾经想求娶你的那些人家,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也就是两三日前才下的定,今日瑜娘就跑了来,反正无事,两个小娘子便难得的下起棋来。
沛柔便道:“那些想求娶我的人家,又有几户是真心的。”
“无非是看着我们家富贵,我又到底有个乡君的封诰,不然一个庶女,哪里就有这么多人愿意求娶了。都等着看清柔将来罢了。”
沛柔落了子,又觉得不对,果然瑜娘又落一子,她便失了一大片的河山。
其实瑜娘也不擅长下棋,只是水平要比沛柔更差,也实在是很难的事情。
“何必说的这样丧气,光光你这张脸,便是多少少年郎梦寐以求的。”
“你这样一说,我岂不是更丧气了。红颜弹指老,难道我身上便只剩了这一个优点不成。”
又来去几个回合,她败势尽显。
“说起来,我三姐姐今日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瑜娘又落一子,这一回又是沛柔输了,“今日我嫂子陪着祖母去感慈寺了。你不知道,如今我祖母喜欢你姐姐,比喜欢我还多些呢。”
“她们去感慈寺,你倒是不去,跑到我这里来欺负我。”
沛柔一边将自己的黑子从棋盘上放回自己的棋盒中。
瑜娘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感慈寺是求什么的,你心里不清楚?眼见着西北战事将平,我哥哥要回来了。”
“我又还没出阁,我跟着去做什么,替你求不成?”
沛柔最近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她总觉得她和齐延的事情有些不真实。
“便是我一时说错了,你这蹄子的嘴也不必这么坏。”
“也不知道是谁,前一阵子每日魂不守舍的,我姐姐去找你你也爱搭不理的。如今在我这逞能,还不是因为有些人立了功劳,如今已经是百户了。”
“最迟最迟,三月底也该回来了吧。”
沛柔看了瑜娘一眼,仍旧不依不饶,“说起来,瑜娘姐姐还比我大一岁,便是要求,也该是我先去替姐姐求才是。”
瑜娘就再忍不住,站起来要拧沛柔的嘴,却带落了一棋盘的棋子。
棋子纷纷落,这声音叫人心乱如麻。
等纫冬进来收拾干净了,两个人重新坐下来说话,瑜娘便问沛柔,“前儿来下聘,婚期又是怎么说?”
“三月齐元放要下场,大约是要在五、六月选一个日子。”
“你也知道,四月中旬赵家的小辣椒要进门,又要替我置办嫁妆,这阵子我大嫂和三叔母一起都忙疯了。”
瑜娘也知道柯氏犯了事,只是沛柔不提,她当然也不会没眼色地提起这件事。
三月底景珣要回来,景珅和柯明碧的婚事去年腊月里已经办过了。
永宁郡王妃是显见着不喜欢瑜娘,也不知道他们的婚事又是怎么说。
长到这个年纪,每日考虑的都是婚事婚事婚事,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没意思。
瑜娘又好奇起来,“你的嫁妆单子开了吧?置办了多少银子的嫁妆,说来也让我开开眼界。”
沛柔便想了想,“明面上也总有五、六万两银子吧。和两个姐姐一样,祖母那边给了两万两银子。”
“公中出五千,我父亲儿女少,自然每个人分的也就多。”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她毕竟从小养在太夫人膝下,与太夫人素来相得,太夫人自然不舍得让她在这种事情上受委屈。
前生她嫁到诚毅侯府去,摆了十里红妆的排场,是定国公府故意为之。
那时候齐家尽管已经成了新帝母族,可毕竟落魄多年。定国公和太夫人就是要替她在齐家用钱财砸出一条路来。
可今生她心有成算,又是自愿结亲,自然就不必如此,反而闹得妯娌失和。所以太夫人给她的东西都是既不显眼,却又很实惠的。
城东的两家点心铺子,还是太夫人当年的陪嫁,她素来低调,因此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是定国公府太夫人的产业。
连里面的掌柜伙计身契都一并给了她,不用她花一点心思。
又另拿了一叠田庄别院的契书给她挑,不过她也并不肯要的,从这一叠契书里,找了半日找到那个香山小院的地契,最后只要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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