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太子被废,退居庐州,太子中姬妾几乎散尽,也只有嘉娘对他不离不弃,初心未改罢了。
昭永十八年,太子病逝,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为正妃的嘉娘亦在王府中自缢亡。
除却王妃之位,她还是公主之女,肃昌侯外孙女。若她对他没有,又何必如此。
嘉娘就垂下了眼,不愿让沛柔探究她的神色。
过了片刻才道:“和里此刻的杏花开的再好,也比不过许侧妃绮年中的。我心如明月皎皎,又何必在意他人做如何想。”
“虽则明月皎皎,夜夜流光穿户,月色触手可得,明月却依然远在边。姐姐或许真的该好好想想,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若按前生之事,到夏尽时,太子就会被废了。非要等到落难时,才能彼此珍惜吗?
沛柔的话刚完,照水已经端着煎好的药进令中,她就笑着接过了照水手中的药碗,“你去给你家娘娘拿个手炉来。”
见照水应声去了,她就端起药碗,笑着道:“今也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好好服侍一回姐姐。”
她把药碗端起来,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却忽然闻见了药中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嘉娘喜在中焚香,药味又原本就重,这样轻微的香气,若不是沛柔本对它就有所熟悉,只怕她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这种味道太特别了,像是桂花香,却又不是。甜甜的气息像冰糖,却又远比冰糖更腻。
是凝香露。
见沛柔忽然变了脸色,嘉娘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对?这药闻起来有些甜,是因为加了些西域进贡来的蜜露之故,太医了无妨的。”
沛柔搁下了药碗,强笑道:“这药还有些烫,我再和姐姐话,一会儿应当正好。姐姐进来究竟觉得体如何不适,可否给我听听?”
嘉娘笑道:“怎么,你如今还研习了医理了?倒是和太子爷的柯先生一样。”
“只是从上次产之后,时常觉得上没有力气罢了。夜里也时常睡不着,偶尔睡着了,也是多梦,很难睡一个整觉。”
“再就是常常上发冷,你瞧,四月里我中还点了这么多炭盆。吃了这许多药,也并没有觉得上好些了,打起精神理一会儿事,就觉得要喘不上气似的。”
这不就是四叔母过的,中了凝香露的毒之后的症状吗。
起来,这和她前生嫁给齐延,产了一次之后的症状,也很是相像。
这绝不仅仅是产带来的后遗症,前生林霰过,她是中了毒的。
第193章 春樱
沛柔就正色道:“不敢瞒姐姐,我觉得这药里有些玄机,和我曾经见过的一味毒药有些相像。姐姐中的照水可堪托付?”
“还有,能否取了那香露过来给我瞧瞧。”
嘉娘的神色也变了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腹,“照水若是不堪托付,恐怕整个东宫都是要害我的人了。”
此时提着手炉进来的却并不是照水,而是嘉娘中的另一个女官剪冰。
剪冰行了礼,把手炉奉给嘉娘,便笑道:“陛下今又有赏赐过来,照水姐姐去看着东西入库了,让奴婢把手炉送来。”
“娘娘的药快要凉了,怎么还不喝药?让奴婢侍奉您喝药吧。”
“和乡君话,倒是忘了还有药了。”
嘉娘就把药碗端起来,做出要喝药的样子,又吩咐她,“你去把之前得聊香露取一瓶来送给乡君,再另取一个空置的琉璃瓶来,乡君自己刚刚制了香露,想讨个琉璃瓶装。”
剪冰就应了是,躬退下去取琉璃瓶了。
等她回来时,药碗里只剩下了一口药,把香露和琉璃瓶奉给沛柔,剪冰就把那药碗带下去。
嘉娘就道,“不急,还有一口,本宫待会儿再喝。”
剪冰却道:“娘娘,这碗药已经凉了,恐怕喝了对您和皇孙的体不好。”
“剪冰,你今怎么好像额外的多话?”
嘉娘像是和剪冰开玩笑,可语气中却也有轻微的不满。“我和乡君还有私房话要,你先下去忙吧。”
剪冰无法,只好先退下了。
嘉娘自然是没有喝方才那碗药的,全都喂给了旁边的一株君子兰,只留下一口药汁,准备让沛柔装在琉璃瓶中带出宫去。
若真是凝香露,平给嘉娘看病的太医是检查不出来的。
就连郭大夫,恐怕都未必能够认得凝香露这一味江南后宅中多用于妻妾倾轧的毒药。
“她们想要太子的宠,若太子自己愿意,我可以不争。可若是她们要我孩儿的命,我绝对不可能容忍。”
嘉娘的上还盖着薄毯,按在腹上的手渐渐地抓着毯子握成了拳。
*
沛柔带着两个琉璃瓶出了宫,即刻就往林霰住的妙义坊去了。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正是妙义坊里最闹的时候,妇人们都在洗菜做饭,家家户户都升腾起袅袅炊烟。
林霰却并不在家中,只有一个沛柔早先安排的为他做饭洒扫的婆子。
一见了沛柔,那婆子忙给她行礼,“乡君安好。”
沛柔就示意她起,“林公子去了哪里?”
那婆子便道:“林公子没有和您吗?他最近都在诚毅侯府住,老奴还特意提醒他去跟您一声,您不知道么?”
林霰向来就不听她的话,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诚毅侯府?齐延还真把她的缺成自己的门客养着啊。
沛柔心生不悦,出门上马车,却正见巷子口走过来几个少年。
走在最前面的是林霰和齐延,还有一个在他们后看的不分明。
齐延一走过来,立刻就有许多住在妙义坊的少女也状似无意地出来走动。
有一个甚至还直接撞了上去,若不是齐延躲闪及时,她岂不是要倒在他怀里?
青白,也太不知羞耻了些。
妙义坊本就不是很长的巷子,齐延自然也看见了她。不顾林霰的话到一半,先快步迎了上来。
没等他跟自己问好,沛柔先道:“齐世兄还真是艳福不浅,白里就有娘子看不清路,偏要往齐世兄怀里走。”
前生沛柔少时并没有和平民家的女子有过什么交往,自然也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景。
而她所交往的那些贵族少女,又都清楚诚毅侯府的况,即便齐延再好,她们也是视而不见的。
齐延却笑道:“是因为看不清路么?元放倒是觉得不然,正是因为看得太明白,所以才会往元放怀中走的吧。”
“若论艳福,元放又怎能和乡君比。柯师兄待乡君向来殷勤,仅仅我柯师兄一个人,就可以抵得过向元放投怀送抱的九千燕京少女。”
沛柔不喜欢齐延拿柯明叙玩笑,干脆无视了他,准备去和林霰话。
齐延生的高大,方才站在近前与她话,她根本看不清他后面的况。
此时避开了他,才发现林霰边那个忍着笑意的少年,居然就是四皇子景琛。
沛柔忙要行礼,却被齐延拉住,“这里人多眼杂,其献是悄悄出来的,大礼还是免了,进院子再。”
沛柔看了景琛一眼,见他并无异议,就跟在林霰后进了院子。
屋内窄,倒还是在外面话方便些。那仆妇就替他们进屋去搬椅子。
礼不可废,沛柔还是要给景琛行礼的,“臣女见过四皇子。”
景琛就笑了笑,居然亲自伸手去扶沛柔。
沛柔站在他前,忽然觉得前生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四皇子生的其实也不错。
只除了一双凤眼,他其实比其他所有的皇子都更像今上一些。而今上年轻时,原本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自从我不再在上书房上课,似乎就很少再见到乡君。这几个月来,似乎乡君往寿康宫去的次数也少了,可是定国公府中有什么事?”
徐家是支持四皇子的,她和他更是一家人,可齐延却不是,他今怎么还跟齐延在一起。
“回禀下,最近家中的确有事。臣女的三姐姐最近和万家的将军万长风定下了婚事,下没有听闻么?”
景琛便笑道:“最近一个多月都和元放一起在京外游玩,昨刚刚回京,倒还没有听闻这件事。”
沛柔心中有些惊骇,却只是不动声色道:“原是如此。”
“我瞧着乡君似乎和元放有话要,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林霰制药,就不打扰你们了。”
沛柔想她今明明是来找林霰的,可景琛却已经径直进了房门,院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她并没有什么话想和齐延,既然林霰有事要做,她要问林霰的事也不能被外人知道,干脆就在院中的樱花树下坐了下来。
这个院子的原主应当喜欢养花,后来转手之后,院中种的花草都渐渐枯萎了,只留下这一棵樱花树还是年年开花。
所以她从府中给林霰找仆妇时,也特意挑了一个会照料花树的。
此时是四月初,正是樱开的最好的时节。风徐徐拂过,在沛柔上洒落了满的花瓣。
齐延并没有坐着,只是抱着手斜斜倚靠在花树上,“两个多月不见乡君,乡君可还安好?”
沛柔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多谢齐世兄挂念,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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