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梨花台。
“你是说，青竹的家人全都死了？”
虽然是问句，然而褚玥却丝毫不见任何的惊讶，仿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是预料之中。
“也不都是，”惨遭灭门，琳琅听赵统领说完之后也是无限唏嘘，“赵统领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青竹的幼弟，其余的，都已经没了。”
还真是如她猜想的那般，都被皇后下狠手杀害了。
“暗卫一一被皇上的人所替代，现下已经被关进地牢了。”
琳琅将熏暖了的小毯子盖在褚玥膝盖上，忍不住责怪道：“您还是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天气越来越冷，您腿脚又是一到冷天便变得冰凉，不好好将养着，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这些都是小事。”
褚玥浑不在意，她现在只担心眼前万更衣的这一件事，别的哪怕天都塌下来了，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青竹那幼弟呢？安置到哪了？”
“奴婢问了，赵统领带到蒋怀公公那里了，现下在慎刑司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琳琅说完，忍不住有些担心，“主子，青竹那幼弟还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蒋怀公公把他送去慎刑司那样的地方，会不会有些不妥？”
“怎么，”褚玥心中微动，“那可是青竹的弟弟，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并非是奴婢有多好心，”琳琅撇了撇嘴，故作无意，“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她的弟弟不过是个孩童，奴婢只是觉得本就目睹了家人被害的场面，慎刑司又是那样可怕的地方，一个孩子怕是会忍受不住。”
“蒋怀公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不必担心了。”
想必蒋怀是故意把那孩子送去的慎刑司，她虽说接触蒋怀公公不多，但大抵也算了解他，蒋怀公公不会做没道理的事情。
“可奴婢还是觉得……”
“好了，”褚玥打断琳琅的话，“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尚衣局看看胭脂的嫁衣有没有做好。”
提到嫁衣，琳琅马上提起了兴致，方才说的话题马上抛在了脑后，“奴婢这就去看看！”
看着琳琅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褚玥笑着摇了摇头。
正要起身去院子里走一走，胭脂来报，说是秦御医求见。
秦御医？
褚玥心中微动，“请秦御医进来吧。”
她现下只拜托了秦御医一件事……
还没深想下去，秦御医就走了进来，向着褚玥拱手道：“微臣给褚婕妤请安，褚婕妤安好。”
“秦御医有礼了，不知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褚玥也没有和秦御医客套，直接切入了正题。
见褚玥如此直接，秦御医忙示意胭脂关上了门，才小声道：“褚婕妤，今日一大早，万更衣身边的青竹姑娘在太医院处向微臣讨要了一副药材。”
“什么药材？”
褚玥双眸一凛。
“雷公藤。”
秦御医面目严肃，“这种植物提取出来的毒物可以去除蚊虫，还能解毒，说来同其他的药材一同入药的话还是一剂良方。”
“我知道，”褚玥讥讽一笑，“除此之外，它若是与酒同服，大约一天左右的时间就会死亡，最迟不会超过四天。”
她前世身为特工，除了杀人，必要的用毒手段也是要用上的，这些用毒知识她基本都精通的。
“婕妤说的不错，因此万更衣来微臣这里拿走雷公藤之后，微臣就觉得不对，但也没资格多问，青竹姑娘还用银两贿赂微臣，微臣推脱不过，便假意同意了。”
虽然收受了银两，然而秦御医看起来仍旧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微臣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这才来褚婕妤这里说一声，现下还要再去皇上那里说一声，这银两微臣实在受不得。”
“多谢秦御医告知，既然你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
褚玥颔首，心中却一直想着万更衣去要毒药的事情。
其实实在是有些奇怪，毕竟去太医院要药材这件事，是会被记档的，虽然因为秦御医收受银两的原因不会记下来，然而太医院的药材数量都是有数的，放置药材的药房但凡有人出入都是要记档的，少了什么东西，仔细一查就能查出来。
万更衣却要冒这个险去太医院要药材，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在其中？
换作是自己的话，她不会去太医院，而是想方设法让身边的宫女出宫一趟，去京城的医馆抓药。
即便是去太医院，也是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既不起眼，也不会被怀疑。
褚玥细细思索着，却如何都想不通万更衣为何要这么做。
冒险不说，宫里但凡有人出事，仔细一查便能查到太医院去，怀疑到万更衣身上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她的疑问很快就有人为她解除了。
晚上的时候，青竹又来了。
可这次青竹递来的消息却让褚玥惊讶万分。
“褚婕妤，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听万更衣的吩咐，今日一大早便依着更衣的要求，去了太医院要雷公藤这种药物。”
青竹带来的消息起先和秦御医说的是一模一样，可之后她再说的，却让褚玥愣在了原地。
“奴婢不知道雷公藤是为何物，但从更衣的表情中也能猜的出来不是什么好的东西，”青竹说着说着，表情忽然有些畏惧起来，“可谁知道回宫之后，万更衣却说了一件让奴婢压根就没能想得到的事情。”
“什么事情？”
看青竹那畏惧的表情，褚玥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神色也郑重了不少。
“万更衣说，她知道这一切有皇后娘娘从中推波助澜……”青竹用了好些勇气才说出这些话，“但她相信万司马为她留下来的那些暗卫，这药物，不过是故意露出来的破绽，为的就是刻意让皇上知晓。”
褚玥拨动香炉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却是没想到，万更衣并不如她想象当中的那般愚蠢。
第三百一十三章 正事
褚玥原本以为万更衣根本就不知道皇后在利用她，没成想万更衣比自己想像当中的还要聪明些。
那些暗卫是皇后的人，万更衣并不知道也是正常。
万更衣长久被禁足，还能看得出皇后在利用她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这都不足为奇。
只是……
褚玥沉吟许久，才问出心中所想，“那你知道皇后要雷公藤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奴婢也不知，”青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奴婢把雷公藤拿去的时候，万更衣要奴婢先把雷公藤收起来，似乎目前是不用的。”
暂时不用？
褚玥原本还觉得有些奇怪，随即一想便想明白了，这个时候万更衣还在禁足中，封季玄碍于某些原因，加之万家才倒台，他不好这个时间去驻青别院。
因此在禁足未解开之前，万更衣确实不管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等到解了禁足，这雷公藤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褚婕妤……”青竹犹豫着张口，咬了咬双唇，这才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看在奴婢一直为您传递消息的份上，奴婢想问一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玥双眸微眯，似乎是在上下打量青竹，心中也开始细细思索着。
那眼神过于刻意，青竹却被褚玥那眼神看得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褚玥。
良久，褚玥才站起来，亲自去扶青竹，“起来吧，我会帮你，看在你这般诚心的份上，到时候我会向皇上求情，保你不死。”
“真的吗？”青竹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双眸通红着再次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了一个头，“褚婕妤，奴婢跟着万更衣做了太多的坏事，奴婢自知一旦万更衣出了事，奴婢也会跟着被处置，因此不敢奢求会有什么好下场，能得婕妤您这一句话，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青竹看起来确实是十分诚恳，褚玥再次亲自把她扶起来，然而面对那双充满了感激的双眸，褚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青竹说她家人的事情。
全家惨死，只留下一个弟弟，她若是知道了，不知该多绝望。
“你不必这个样子，”褚玥扶起青竹后重新坐了下来，示意胭脂给青竹搬来一个绣凳坐下来，“我也不过是为了得知万更衣当年的一些事情，你我互相利用罢了，不过如今你帮了我大忙，我便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褚玥把话说开了，青竹倒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嗫嚅着双唇，似乎有话想要问褚玥。
褚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听我说。”
看褚玥的表情，青竹心中微微一“咯噔”,下意识的便想要开口阻止褚玥继续说下去。
然而褚玥根本没有看青竹，只深吸了一口气，“皇上派了赵统领去看你家人，只是来晚了一步，你全家除了你的幼弟青悦，全被杀害。”
青竹面色猛地惨白，缓缓跪坐在地上，眼中已经流不下一滴眼泪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褚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经历过，因此也不知道青竹是什么心情是何滋味。
她不说话，寝宫内就是一室寂静，良久，青竹才微微抬头，认真的福了福身子，又一次跪了下来，“无论如何，奴婢谢过褚婕妤的救命之恩，舍弟能活着全靠褚婕妤您的帮忙，日后不管婕妤有什么事，奴婢一定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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