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北边何处……
她忖了忖,道:“便说,我等去北边寻四皇子的一位心上人。你可记下了?”
乌兰寨主忙道:“圣女放心,属下一定将话传到,一定不会传错人。”
……
山寨寨门处,几位门主守在门口,将各包袱皮稳稳挂去两匹马背上。
诡道门门主趁着还有时间,又向萧定晔讲述了一回送给他的数种暗器的用法。且态度之和蔼,耐心之充足,实在令人动容。
萧定晔含笑睨他一眼:“门主放心,我同贵门派达成的买卖约定,一定生效。”
诡道门门主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干笑两声,揶揄道:“圣夫真要带着圣女一起上路?不若留在寨中,我们大伙定会好好孝敬圣女。”
萧定晔一个眼风杀过去:“你莫拖老子后腿,谁敢阻挠我带她走,或对她心有不轨,我抄他满门。”
他的话讲讲说出来,站在圣药门大门主身后的库狄小郎中面颊几番抖动,忍了几忍,终于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属下只中意年岁比我小的……”
萧定晔冷哼一声,咕囔道:“那是你不知道成熟女子的妙处!”
此话一出,又觉着自己的应答很不对,高声做出新的威胁:“你最好连女子也莫中意,否则……”
库狄郎中往自家师父身后连连退了两步,一时觉着做人极难。
为了同圣女避嫌,他竟到了连女子都不能中意的地步。
他师父一如既往的小声劝他认怂:“男子好,男子比女子好处多多……”
远处青石板路上,乌兰寨主陪着猫儿行到寨门处。
猫儿环视众人,心下一瞬间起了些叹息。
眼前这些人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然而对她却是真的好。
她孤零零在此世间,虽本性多疑,却也渴望人间真情。
她的目光经过唯唯诺诺的库狄郎中时,不由笑了笑,抬手从发髻上摘下金簪,戳破手指,挤出几滴血,染在随身巾子上,同小郎中道:“这些可够了?”
库狄郎中一时喜出望外,立刻将萧定晔的警告抛之脑后,疾步上前,将将伸手要接过猫儿的巾子,却听的一声咳嗽声。
那咳嗽声虽低沉,对他来说却不啻于一道炸雷,立刻让他忆起了此前被人塞进石头缝里冻了一整夜的悲惨往事。
他倏地缩回手,脚下想要走开,却又壮着胆子在原地徘徊。
那可是圣女的血啊,带着神秘气息的圣女的鲜血啊!
猫儿抿嘴一笑,含娇带嗔睨了萧定晔一眼,转身将巾帕塞给圣药门大门主,含笑道:“我夫妻二人多处委屈了库狄小郎中,日后有机会再向他致歉。”
库狄郎中一只眼立刻盯上了他师父手中的带血巾帕,口中喜滋滋的谦虚道:“不委屈,不委屈,挨揍都是属下应该的。”犯贱犯的在场门主们纷纷侧目。
猫儿转身站去萧定晔身畔,扬声向林中大喊:“狗儿……该走啦……”
远处林间一阵窸窣。
未几,一只小猴匆匆而来,却停在几丈之外踌躇不前。
猫儿瞬间想到了自己手上伤处,心知狗儿也惧怕她的血气,只得道:“你过来跟着你阿爹,阿娘到午后就能抱着你。”
小猴抬头望望她,几经犹豫,却又退开几步。
几息后,远处又窜来六七只猴,将狗儿团团围在中间,举止十分亲密。
萧定晔握住猫儿的手,低声道:“它有了伴了,怕是不愿再跟着你我。”
猫儿怔怔望着狗儿,眼前的小猴虽还徘徊在她前方,一双眼珠子却定在周遭的同伴身上,半分跟着她走的意图都没有。
萧定晔拥着她,低声道:“我们沿途不就是为了替它寻一处安乐处?它大了,便该回归林子中去。”
猫儿眼中不由蓄上了泪,只强自撑着,不死心的高声问道:“狗儿,你真不同阿娘走?”
狗儿在她的连声召唤下,终于一跃一跃上前,如两个月前在桂州晚市上初遇她的那般,扒拉着她的衣裳爬进她的臂弯里。
她陡的发觉,狗儿真的长大了,它沉甸甸的蹲在她臂弯里,她已经有些抱不动它。
她同它低声道:“你要同阿娘一起离开,对不对?”
狗儿的小眼睛吧嗒吧嗒望着她,脑袋瓜在她额上几蹭,又跳去萧定晔怀中,几番流连,最终一跃而下,返回了猴群。
她的眼泪扑簌而下。
萧定晔忙忙安慰道:“它总要回归山野。此处寨民淳朴,不伤猴子。它在此处,难道不比跟着我们安全?”
猫儿心下如撕裂般难受,却知他说的极有道理。
它再通人性,也是一只猴子。
迟早要回到山林中,和猴群在一起。
她在晚市里救下它,原本就是为了放它自由。然而后来生了感情,却再也不舍放手。
乌兰寨主上前劝慰道:“圣女莫担心,狗儿只要一日在这山林中,我等皆会照应着它。”
珍兽门门主补充道:“猴子最会逛游,说不得几年后,圣女就在旁处与它重遇。”
猫儿抹了眼泪,长吁一口气,同萧定晔双双上马,向众人抬手抱拳告别,轻甩马鞭,与罗公子的车队齐齐出了山寨门,往远处山坡而去。
午时的日头白茫茫一片,远处高坡上,一行人拉停马匹,转头回望长长山谷。
二十六门派的弟子和寨民们如往常一般忙碌着生计,踏实的过着各自的日子。
近处山林“吱吱”猴叫不绝于耳,那是狗儿一路在树间追逐,前来送别。
白马背上的萧定晔迎着暖阳,向骑在身畔黑马上的姑娘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手掌将她的手包在其间:“放心吧,我们还会有狗儿的……”
她缓缓转过头,望着他身畔的青年:“下一站是去江宁?听说全大晏唯一一家做胸衣买卖的大掌柜便在江宁……”
他缓缓一笑,低声道:“放心,等进了江宁,为夫去赌场赢几千两银子,全部用来为你买胸衣。”
------题外话------
舍不得小猴。
当初我只是随手创作出这样一个角色,又为了物尽其用,给它安排了好多戏份。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十分舍不得它。
人生何处不相逢,每个角色都是一样。
第449章 鹊巢鸠占(一更)
天色阴沉。
一处岔道分了两支,一支要通往江宁府,一支通往遥远的衢州方向。
骑在马背上的萧定晔担忧的望着怀中起了高热的猫儿,向一路同行了半月的罗公子道:“你我便在此处分开吧,花瓣买卖的事,有劳公子。”
小罗公子往江宁方向望过去。
站在此处,已能瞧见远处城郭憧憧。
他面上略略有些向往之色:“家中有位姑姑嫁去江宁,自祖母过世后,如今已有许多年未见。原本小弟也该去探一回亲,然而跟着车队,多有不便……”
他转身从一辆马车中扛了个麻包过来:“这是小弟沿途趁机收来的一些名贵草药,还请王公子顺路相送一程。”
萧定晔原本想推拒。
天寒地冻,怀里的猫儿已病了三四日,他现下哪里有心思替人捎货。
他将将要推拒,转念一想,又令小罗将麻包绑在马后,探问道:“可有地址?”
小罗忙忙寻出纸和碳条写下地址,笑道:“家中姑姑夫家正巧也姓王,说起来也算与王公子有些缘分。”
萧定晔接过纸细细看过,塞进袖中,再同小罗公子道过别,用薄被将猫儿捂的更严实,一夹马腹,带着黑白两匹马往前而去。
江宁地处晏南,气候虽也算温和,却显见的没有山中暖和。
时已十二月初,温度极低,气候潮湿,早已到了冻手冻脚的时候。
排在城门处的民众们冬日的衣着厚度,比北地也不遑多让。
萧定晔骑着马排在队尾,探头往城门处去瞧。
城门边上的告示栏里,一摞公告画像层层叠叠,看不清画像上到底画着什么人。
而守城门的兵卒们,又是一人一人的细细检查,虽说不至于向进城门的民众们一人泼一桶水卸妆,可防守并不松懈。
对于能不能顺利进城门,萧定晔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
可衢州离江宁已远,捉拿他和猫儿的缉令又已发出九个月,无论从空间还是时间上来说,对缉令的执行早该松懈。
他低头望了望怀里的猫儿,探手覆在她额上,心中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猫儿轻咳两声,缓缓睁开眼,问道:“可进了城门?”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快了。”
她点点头,虚弱道:“守城门的有自己人,应该不会被阻拦。”
她强打起精神坐起身,靠在他怀中。
再往前一段路,两人便要到查验的兵卒前。
萧定晔心下还在踌躇,不知是否该寻个借口转身而去,迎面冷不丁刺来一杆长枪。
他斜空里甩出马鞭,堪堪将那长枪卷住,胯下白马配合的一抖,长枪立时从兵卒手中脱出。
七八支长枪立刻齐齐而来。
萧定晔忙忙驾马后退两丈,双眸一眯,杀机已现:“尔等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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