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言偶尔会进宫,但两人独处的时候,绝口不提前朝政事。
时间流逝,正值金秋九月,这一天正好是沐休。天气难得凉爽起来,层层叠叠的龙袍穿起来总算没那么闷热了。任意扯了扯衣袍的带子,抬头问道:“宋相说出去?”
宋少言面容温柔,带着淡淡的笑意:“臣记得陛下很喜欢出宫游玩,千风园的桂花开得很好。”
任意看了他一眼:“游园?”
宋少言微微笑了笑,眼中情绪深沉:“陛下邀臣的牡丹,臣没有能与陛下同赏。今日沐休,陛下愿不愿意同臣共赏?”
任意想了一会儿,说道:“出去也好,千风园是谁的园子?”她不记得皇家园林里有这么一个园林,应该是私人的。
宋少言回答道:“是一个淮洲商人的。”
任意也追问名字,宋少言显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她道:“朕让若琴去准备。”
宋少言却道:“陛下微服出行过吗?”
任意顿了顿道:“不曾。”
宋少言道:“不如这一次微服出游,侍卫太多也会扫了兴致。”
这话听起来像是蛊惑帝王的佞臣说出来的,任意有些诧异,面容上不免泄露了几分。
宋少言认真道:“陛下放心,不会出事的。”
就是说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任意并不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就算不看好感度,宋少言没理由把她置于险境。
任意没有多想便答应道:“也好。”
宋少言微笑着,在转身退下去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他虽然准备了许久,也觉得女帝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他还是担心女帝会拒绝他。
任意答应之后才发现,宋少言是真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包括出游的衣衫,是一条蓝色的衣裙。
任意换好衣服从皇宫中出来,看到宋少言站在马车边,长发束在身后,白衣上绣着墨蓝色的修竹,竹子的颜色与她身上的衣裙是一模一样的颜色。
宋少言转过头凝视了她一会儿,对她伸出了手。
第四十一章 以色侍人(四十一)
他眉眼间写满了温柔:“陛下。”
任意把手伸手去,搭在他的手上,被扶上了马车。
千风园坐落在京城的西南角,不必进园门就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能把人都醉了。
任意站在门口,一阵风卷过桂花从她身边吹拂而过。宋少言站在她身后看着,克制没有上前。他是个不太喜欢表露自己真实情感的人,即使感情已经足够深刻。
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进去吗?”
宋少言回过神来,上前道:“走吧。”他落后于任意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园子门口,任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远远缀在后面的若琴招了招手:“若琴,过来。”
若琴低着头走上去,恭声问:“陛下?”
任意看着满园的桂花,平静道:“正好今天出宫,你去金雀轩把上次订的脂粉拿过来。”她对若琴笑了一下,说道:“你也可以挑两样,赏你的。”
若琴一直埋着头:“多谢陛下。”
宋少言对于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并不懂,只听过金雀轩的名字,他道:“陛下喜欢金雀轩的东西,让他们进宫便是。”
任意摇头道:“因朕一人喜欢,就把它变成皇家独有的东西,实在自私。”她玩笑道:“要京城里的姑娘们都用得上,争妍斗艳才好看。”然而金雀轩脂粉的价钱也不是平民百姓家用得上的。
这是很有女帝风格的回答,或许是少时环境养成的性格,她多数时候都会为别人着想,能退让就退让。一点也不像金尊玉贵的公主,正是如此,她才格外地让他留心。宋少言失笑:“陛下若是男子,这种话被人听去,怕是要坏事。”
【宋少言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5。】
任意不在意地说道:“朕不是女子吗?”
宋少言无奈地摇头,眼中却是一片柔和之色。只是他心底有些疑惑,宫中的人到宫外采办也是有规矩的,为什么任意买胭脂水粉会直接吩咐若琴去取?仅仅是因为今天正巧出宫吗?
宋少言微微蹙了一下眉,敏锐地觉得有不对的地方。这是任意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奇怪地唤他:“宋相?”
宋少言抬起头,穿着墨蓝色薄纱裙的少女站在前方的桂花树下,肌肤白皙如雪,笑颜如花。她好像的确很开心,宋少言也不想再深究其他,往任意的方向走去,回去的时候让人查一查金雀轩好了。
千风园极为安静,景观错落有致,静谧幽雅,让人顿觉心旷神怡。任意与宋少言并肩,缓缓往前走着。金黄色的桂花落了一地,绣鞋踩在上面走过,小巧的花瓣印在泥土之中。
走到深处,有溪水忽现,潺潺流水声中偶尔出现几声鸟鸣,颇有诗情画意之感。任意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前面的流水,语气感慨:“我刚刚及笄的时候,是很想出来玩的。但是出宫要皇后娘娘准许,我那个时候鲜少能见到她,即使见到她也是不敢说的。”
宋少言也停了下来,他并不清楚封乐清原本的生活是如何的。但皇宫从来都是迎高踩低、最为残酷的地方之一,只想象都能猜到她原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不受宠的公主被欺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任意回忆着那些记忆,声音轻如幻梦:“不过即使在无人问津的时候,我也是有美好的回忆的。”只是他不记得了。
任意望向宋少言,接着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父皇有一次办了一场宫宴,为皇祖母贺寿,当时所有皇子公主、还有朝臣都到了,为皇祖母贺寿。”
宋少言记得那一次宴会,但在他印象里与其他的宫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要为当时的太后准备一份寿礼。他不由问道:“陛下在宴会上……看到过臣?”
任意笑起来,用果然如此的语气道:“你不记得了。”
宋少言莫名地觉得不安和惶恐,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宴会中发生的事,但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他根本不记得了。
任意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当时为皇祖母准备的贺礼,被呈上去的宫女弄丢了,换上了一支做工粗糙的发簪。皇祖母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父皇也很不悦。当时皇后劝了一句公主年幼,结果你那个时候说即便是手艺不好的匠人也做不出这样的发簪,这发簪应该是由我亲手所做,孝心可嘉,不同于只显贵重并无心意的寿礼。”
宋少言总算想起来了,他的确在宫宴上说过这样的话,但与给封乐清解围毫无关系。只是当时场面尴尬,确实需要一个人圆过去。那时候他又想对大皇子投诚,乐于给皇后和二皇子难堪,便在话中暗指二皇子重金寻来的寿礼没有心意。从头到尾,他都没注意呈上寿礼的公主是哪一位。
宋少言动了动唇:“……臣当时并未想到是陛下。”如果女帝因为此事对他动心的话,这份感情就更像是他偷来的。
任意早料到他会这样说,笑道:“你是为了什么都没关系,只是当时皇祖母与父皇都赏了我,那一年冬天我过得很好。”
宋少言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一件小事了,对于他来说只是随口一言,却让宫里面惯会看眼色的宫人以为五公主被记起来了,送到她宫殿里的用例也就不敢再以次充好,她之后的生活自然就过得很好。“
宋少言却感到心疼,要怎样毫无光彩、小心翼翼的的生活,才会因为这一年冬天的用例没有被克扣而记了那么久,才会因为这件事把所有的爱意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想来献上去的寿礼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丢失,宫女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调换,必然是有人指使的。
在这种宴会上都敢做手脚,平日里封乐清的生活想必更不好过。
他很喜欢现在的封乐清,但他忽然喜欢封乐清能作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长大,不为任何人退让,想要什么就去拿,不为任何事伤心流泪,拥有最好的一切。
【宋少言的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100。】
第四十二章 以色侍人(四十二)
“那些事陛下已经不必在意了。”宋少言温和道,然而他眼底笑意褪尽,十分地冷,“哪一宫的宫女会弄丢了陛下的寿礼,还敢私自调换了?”
任意回避道:“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事实上,封乐清也没有查处是哪一宫的宫女,人微言轻的时候,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当然是难上加难。
宋少言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淡淡道:“陛下宽容。”
任意对他笑了笑,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艳丽,她道:“我可一点都不宽容。”
她真的变了,好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长大成熟,把身上的青涩消失得一干二净。宋少言被那一抹艳丽吸引,忍不住握住了任意的手。
任意一脸诧异:“宋相?”两个人还没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宋少言也没有做过这种亲近的动作。
他遵循君子之风,十分守礼,或者说他并不想亲近封乐清。任意觉得后一种原因可能比较大。
宋少言修眉微敛,说道:“陛下还是叫臣少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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