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由顾文轩这句话,也回想起了那年林老爷子过寿辰的情形,她那时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眼看到男主顾文轩第一次和沈默见面时的情形。
她心里刚升上来一丝复杂的感觉,就见许家的门房出来了。
许家的门房早就得了许老先生的嘱咐,说今日有一位姓沈的公子要来,要他千万着意。
门房自然把许老先生的这番叮嘱记在了心里,清早起来把门前的雪扫干净,便开始了等待。
那会儿听到动静,门房以为客人来了,只等人往里面通报。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来,门房按捺不住,便出来看看究竟。
顾文轩来了几次,门房已经认得他,便向他问了声好。
顾文轩含笑问道:“许老先生可在,晚辈特地来拜访,不知道老先生有没有空?”
门房道:“顾公子今日来的不巧,我家老太爷今日要会一位姓沈的公子,您还是请回吧!”
顾文轩的笑意凝滞了一下,然后就看向沈默,姓沈的公子,不就是林溪的夫君。
果然,只听林溪道:“麻烦你向许老先生通禀一声,就说沈公子已经来了。”
门房这才看见林溪身边立着的一位公子,忙道:“老太爷说了,沈公子来了以后,不用通禀,直接去花厅就是。”说着便请沈默入内。
沈默便与林溪作别,“我先去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林溪目送沈默进了许宅,便听顾文轩在旁问道:“沈家和许家是世交吗?”能够不用通禀,直接进到许老先生的书房,想来关系一定匪浅。
林溪知道顾文轩此时一定十分好奇沈默为何能入许老先生的眼,她淡淡笑道:“不是,我们也是到京城以后,才知道许老先生的大名的。”
顾文轩眼里的不解就更多了,林溪知道他对拜入许老先生门下一事有很深的执念,不给他解释清楚他肯定是要问个没完的,而她又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与他说了一遍。
顾文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那幅画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会让许老先生亲自下帖子把人请来府里做客。
顾文轩还没想明白,林溪已经不想在雪地里再站着了,她与顾文轩说了声告辞,便坐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东大街。
她这次跟着沈默出来的确是有些东西要买,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是她和沈默在外过得第一个年,怎么也要有所表示,既然沈家那里要送去些年礼,林家那里也必不可免,反正是顺路,一家是送,两家也是送。而且袁师傅那里和江吟秋那里,也得准备两份年礼。
还有京城这边的亲朋,比如文家和顾家,都要有所表示。这还只是开始,等将来沈默中了进士,那一科的主考官便是他的恩师了,这一份礼也必不可少,还有同年同僚。
林溪庆幸自己早前做生意挣了不少钱,不然光是这些节礼年礼,就得让自家伤筋动骨一番。
林溪心里转这番念头时,沈默已经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了许老先生的书房兼起居室。
许老先生仍在修剪那盆榆树,当他听到下面人的回话,说是那位沈公子已经到了,便让人进来。
小厮掀起帘子,许老先生从榆树上抬起头来,看清来人的长相,便不由得愣了一下。
第92章
雪天路滑, 马车到东大街时已是晌午。
天光虽已放晴,可是呼呼的北风却仍是如刀割一般吹得人直打哆嗦。
天气寒凉, 原本热闹的东大街上冷清了不少。不过因着年节将近,街上的店铺里仍是有不少客人。
林溪采买东西的时候,听得不少人在私下里谈论选秀的事。林溪记得这次选秀主要是给六皇子举办的, 六皇子比太子小好几岁,今年刚满十六岁, 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
本来选秀这件事,本朝的规矩是三年一次, 上一次选秀还是为了太子成婚,如今还不到三年。不过李贵妃如今是后宫之主, 又仗着圣上的宠爱, 便把选秀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多。
不光如此, 她还把范围扩大了不少。上一次选秀的时候,李贵妃以祖制为名, 硬生生把范围缩小到了京中五品官员以下的清白人家,如今六皇子选妃,她却把范围扩大到了勋贵世家, 凡是七品以上官员,皆可送适龄的女儿前去参选。
这样明晃晃的偏心,圣上却毫无所觉,竟然还允准了。
林溪这一路听来, 只觉太子这个储君当得真不容易, 虽说圣上没立继后, 可是李贵妃的权势却一点不比继后少,如今她事事打压太子,圣上却不闻不问,也怪不得傅家后来会站在六皇子这边。委实是圣上的行为不由得让人觉得六皇子的胜算更大。
不过林溪只感慨了一下,就把心思放在了别处。
京中有家太白酒楼做得烤鹅很是地道,林溪听文三姑娘说过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今日难得出门一次,林溪便让车夫去太白酒楼。
太白酒楼的烤鹅虽做的地道,可是酒楼的名气比起京中有名的春风楼还是差了一些,如今天冷雪滑,酒楼的客人便不似往日之多。
一楼只稀稀落落坐了几桌客人,二楼人更少,除掉一个雅间有人外,其他雅间都空着。
林溪随便选了个有窗户的雅间,要了两只烤鹅后,便安心等待起来。
须臾,伙计提着茶壶进来陪笑道:“这位少奶奶,真是对不住,有位熟客来了,他指定要这间雅间。少奶奶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伙计说这话时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这事是他们不对,不过那位客人的确是每次来他们酒楼都要这间雅间,两相权衡之下,他只能得罪林溪这个新面孔了。
林溪倒没觉得有什么,既然人家指定要这个雅间,那自己换一下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在这吃饭,烤鹅好了就走。
因此林溪站起身,“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怎么不行。”
伙计没料到她如此通情达理,态度越发恭敬,“我这就给您安排别的雅间。”
林溪跟随伙计出了这雅间,就见外面的走廊上立了三四个人,为首之人正是她之前见过的太子赵忱。
林溪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特地要那间雅间的人竟是太子赵忱。
赵忱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清秀俊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意外,“沈夫人。”
林溪笑着应了声,“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公子,府城一别,没想到我们还能在京城见面。”对方既然从未真正表明过身份,那么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她心里存了这个念头,态度自然亲和随便许多。
赵忱原是心情不好,来这太白酒楼散心,如今遇到在府城碰到的一个熟人,而且还是一个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便多问了一句:“沈夫人也来这里吃饭?”
林溪笑道:“不是,我点了两只烤鹅,准备带回去吃。”
赵忱听她并不打算留在这里吃饭,便邀她一起进去,“既然这样,也不用另换雅间了。反正我也是一人,没什么客人。”
林溪不好拂他的好意,反正坐一会儿就走,便跟着他一起进了雅间。
伙计上了热茶,赵忱跟来的一个侍从先斟了一杯,自己喝过以后,方才给赵忱和林溪各斟了一杯热茶。
林溪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便听赵忱问道:“这里的烤鹅虽然地道,却不及春风楼做的烤鸭有名,少夫人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林溪笑道:“我这人选吃的不看重什么名气,有很多名气大的东西别人吃着甚好,可我吃着却一般。而且我这人有个癖好,不喜欢做锦上添花的事,反而乐于雪中送炭。春风楼的名气已经那么大了,我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反而这家酒楼做的东西虽不错,可是却没什么名气,我来了便能让酒楼多一桩生意,何乐而不为?”
赵忱原是随口一问,不料她竟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嘴角便微微扬了扬,“世人都是乐于锦上添花,没人喜欢雪中送炭,没想到少夫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真是让人佩服。”
林溪道:“我是胡说八道罢了。不过公子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赵忱端茶杯的手就是微微一顿,“没什么,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罢了。”
林溪想到她之前听到的传闻,当即就想到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她便故作老成道:“我知道了,公子肯定跟家里人闹别扭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赵忱没觉得她真能猜到原因,便淡淡问道。
林溪把茶杯放下,煞有其事道:“当然是观察到的。公子不论是穿着还是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家。既是出身大家,想必不会为钱财忧心。再看公子眉眼清正,想必平日处事极为公道,肯定不是什么宠妾灭妻之人,既不宠妾灭妻,处事又公,想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后宅之争。既不是为钱财也不是为妻妾,依着公子的家世,想来烦心的就只剩下家人和仕途这两件事。可是公子虽然心情不佳,可是却不怎么失落,想来应该不是仕途不顺。如此就只剩下家人了,而且像贵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兄弟手足之争本来就是常事。”
赵忱听到这里,方抬头看她,“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疑心林溪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对方怎么一猜就猜对了,可是对方的态度那么坦然,不像是知晓了他真实身份的样子。毕竟寻常妇人若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怎么敢大大方方坐在他的对面,还敢猜测他烦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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