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怕自家阿姐不信。
徐良田从一旁扯了一根草,在上头使劲磨了一下:“很干净的。”
“累了么?”见着徐良田如此纯真的模样,徐芳园不禁失笑。
她松开小不点,柔声道:“饿了么,阿姐给你留了饭。”
“有些饿。”徐良田欢喜道:“阿姐你待我真好,阿姐你吃过了么?”
“我吃过了,你和多德泽师傅去吃就好。”
徐芳园听言,脸上的笑容更浓。
此时,多德泽也已经将马栓好走了过来。
见着徐芳园,多德泽微微点了点头。
徐芳园也报以回礼。
原本徐芳园就不是个善于交谈之人。
多德泽又是个沉闷至极的人。
今儿听顾南弦说了那许多事情,虽然他没有提那些个请来的匠人到底是何身份。
但隐约间,徐芳园觉得他们的身份该也不只是普通的暗卫。
所以,徐芳园更不知该和多德泽说些身什么好。
她正要回院里,却是被多德泽叫住。
徐芳园狐疑看他:“多师父,怎么了?”
“你……”多德泽不甚自然的张嘴,他拧紧了眉,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
见着他这般严肃。
莫名的,徐芳园也严肃了许多。
“徐良田他……”多德泽声音有些颤抖。
原本只是严肃,可此番瞧着多德泽的模样,徐芳园心头兀的一跳。
她的心有些发乱。
直觉告诉她,多德泽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这种感觉很怪。
看着多德泽那张扔在人群里随时都会淹没的脸。
徐芳园却是有一种这人很可怕,可怕到会夺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错觉。
她本能的不想听多德泽说话。
多德泽正要往下说,徐良田迷茫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师父,我怎么了?”
话音戛然而止。
多德泽震住,他朝着徐芳园不甚自然的笑了笑:
“今天我带着小东家去了黄亭书院。”多德泽道:
“那位骈拇先生很有学问。”
徐芳园闻言,沉闷的点点头。
她知道,多德泽原本想说的绝不是这个。
多德泽道:“东家,我想和你说件事。”
徐芳园皱眉。
“何事?”
“明儿我就不在东家这儿做活了。”多德泽缓缓道:“小东家去到镇上人生地不熟的,我想随着他一起。”
徐芳园眉头皱得更紧:“为何?”
“不安全。”多德泽言简意赅的回答:“小东家多少还是和顾六爷有几分牵扯。”
这回答愣是让徐芳园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跟着小东家一来是可以保护他,二来也可以教他一些防身的拳脚功夫。”
多德泽继续道:“这事儿我同骈拇先生和小东家都说了,小东家很是高兴。”
徐良田听言在一旁附和道:
“阿姐,师父答应我了,日后都要同我一起呢!”徐良田满脸都是笑:
“骈拇先生给我和师父都备了一间屋子,说是以后住在那儿来着。”
徐芳园:“……”
她不喜欢多德泽,打从心眼里不喜欢。
可是她更不希望看到良田失落。
尤其是在良田这般开心的事情。
她没法子说不。
徐芳园微微蹙眉。
很奇怪。
虽然她不喜欢多德泽,但却是十分相信骈拇先生的。
听到良田说,骈拇先生也答应之时。
她狂躁不安的心兀的稍感安宁。
但愿是自己的直觉不准。
心思杂乱之际,徐良田轻轻地牵住了徐芳园的手。
他一脸兴奋:
“阿姐,我刚刚听到阿爹说咱家的兔子下崽了呢,我想去看看!”
“嗯,下了八只兔子呢。”徐芳园到底还是收回了心思。
她冲着徐良田勉强一笑:“好啦,你先去吃饭,吃过饭再去看兔子。”
徐良田高兴地往屋里走。
多德泽却放慢了脚步。
“多师父想说什么?”徐芳园率先开口。
“他不属于你。”多德泽略微沉默过后,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但徐芳园却是听懂了。
她失笑:“不属于我难道属于你不成?”
虽然她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因为激动,徐芳园的声音显得很是尖利:
“多德泽,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顾南弦的人么?”
“顾六爷只是我的恩人,不是我的主人。”多德泽沉声开口。
迎着女孩儿激动的目光,原本忐忑的心倒是忽然平静了。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
说吧,说吧,迟早都是要说的。
分别的苦痛总有一天,眼前这个女孩儿要承受。
不过早晚罢了。
“所以?”徐芳园挑眉,眼底的嘲弄更浓:“良田是你的主人?”
这话带着讥诮,却是徐芳园心底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多德泽沉默的点头:“是。”
徐芳园震住。
骤然间,竟是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一声冷笑:“你说是就是,凭什么!”
“他是我的小弟,所有人看着他出生的,他才不是你要找的人!”
“是与不是,答案已在姑娘心里。”多德泽柔声道:
“所有人看着的出生也未必是真的出生。”
“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姑娘的父亲那儿应该会有答案。”
徐芳园沉默了。
她觉得多德泽说的话很荒谬。
好端端的弟弟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弟弟了?
最荒谬的是,多德泽居然让自己问徐千林。
有这个必要么?
根本没有。
徐芳园心头痛闷,徐良田说过他是吴香梅所生。
但其中细节良田知道的并不清楚。
比如,吴香梅生了良田过后就逼着徐千林写了放妻书,且家中物什都被徐千强等人一扫而空。
那嗷嗷待哺的徐良田是吃什么活下来的。
良田并不知晓。
良田不清楚的事情,原主却是给徐芳园留下了依稀的记忆。
起初,徐芳园觉得那段记忆很扯,下意识的忽略了。
可是,此番,她却是忽的豁然了。
第497章 她想要的答案
雨夜,孤坟,乱葬岗。
那段被徐芳园当做混乱的记忆猛地清晰起来。
吴香梅走了,徐千林很伤心,却还算坚强。
徐千强闹事,徐千林悲怆,却总归是没有一蹶不振。
真正让徐千林崩溃的事情是良田。
那个真正的良田。
吴香梅走了,留下了还在襁褓里的小弟。
小弟太小,像个兔崽子似的。
可兔崽子有奶喝,小弟没有。
徐千林想了办法,他用仅存的文钱跑到镇上去买了羊奶。
小弟不喝。
徐千林又依着隔壁林大娘教的将米熬成了米糊糊。
可是小弟依旧不吃。
林大娘说没事,小娃娃离了娘许是不习惯,饿着饿着肯定会吃的。
林大娘一手养大两个孩子,徐千林无比相信她的话。
可是小弟的声音从嘹亮到微弱,却依旧是不吃任何东西。
小弟的声音越来越小,阿爹害怕了。
他带着徐芳园和小弟去镇上找大夫。
可是,太晚了。
小弟原来不是不吃东西,他只是生病了。
在吴香梅没有离开之前,便已经生病了。
大夫摇着头,说小弟的病就算来得早也没用。
因为小弟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他能活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是看着徐千林落魄至极,那大夫没有再多说。
往回走的时候,怀中的小弟连哭声都几乎没了。
阴沉沉的天空骤然响起一声闷雷。
紧接着暴雨倾盆。
无处可躲。
说来好笑,龙潭镇和白沙村穷得只剩下了草木。
但像是老天爷故意捉弄他们父女一般。
那时,那条路,一棵树都没有。
徐千林脱下衣裳给小弟挡雨。
原主也将衣裳脱下递给自家阿爹。
但雨势太大。
很快,雨水便淋透了衣裳。
雨水哗啦啦,溅起满地的泥泞。
徐家三口踏着泥泞回村。
只是……
路行一半时,小弟没了气息。
雨水很冷,但怀中的婴孩更冷。
原主问徐千林,小弟是不是死了。
徐千林咬着唇,摇头。
他对原主笑:“良田命硬着呢,不会有事的。”
原主不是个好骗的。
她伸手摸了摸小弟,好凉好凉。
徐千林固执的对她说:“他还活着。”
原主冷冰冰的看着徐千林:“他已经死了。”
徐千林沉默,眼泪混着雨水不断地往下落。
原主那时还小,但骨子里的脾气却是早就定了型的。
她怒火中烧,想要抢过小弟。
徐千林不肯。
于是,父女两个在雨夜里为了一个小小的尸体打了一架。
自然的,原主被打得很惨。
唇角满是血,脸也肿了。
青一块紫一块,本就不好看的脸更难看了。
原主哭,沉默的徐千林也哭。
父女两个在雨夜里头抱头痛哭。
哭到最后,父女两个在回村路上那个乱葬岗里找了个小地方。
他们用双手刨了个小小的坑。
那个爱哭的小弟最后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看着那小小的土包,原主和徐千林皆是沉默。
本以为已经流干了的眼泪再次无声的落下。
就在这时,两人隐约听到有孩子嘤嘤的哭嚎。
和小弟总是有气无力的哭声不同,那孩子的哭声中气十足。
听起来就很健康。
只是,在这地方,那娃娃的哭声是那样的突兀。
隐隐中,原主甚至觉得那哭声不是真的,而是自己的幻听。
一定是小弟死了,她太伤心,所以产生了幻觉。
原主未动,徐千林却如同干枯的木偶一般陡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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