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中,那大片广袤的土地并非战利品。
那只是她失去朋友的伤心地。
“可是小姐和主子半年没见,难道你就不想念主子?”霜降疑惑皱眉,随即又想起了苏堂,“奴婢知道了,一定是南疆的那位皇上给小姐吹耳旁风,说主子坏话!小姐,你可千万别相信南疆的皇上,奴婢看他就不是好人!”
“再敢胡说,出去掌嘴!”
苏酒气恼。
她平日里总爱娇惯着霜降和白露,白露倒还好,只是霜降口无遮拦,就算苏堂说了萧廷琛的坏话,可他到底是南疆的皇上,霜降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数落他?
这般无法无天,将来祸出口出,得罪人都不知道!
霜降自知失言,委屈地噘起嘴,“奴婢知错……可是主子一定也很想念小姐,小姐得去北凉与他团圆才行……”
她小小声唠叨了几句,不敢再多言,只得闷闷不乐地踏出寝屋。
萧微华沉声:“皇后娘娘可醒了?让她即刻动身,我们快马加鞭,不出二十天就能抵达王庭。”
“皇后娘娘不愿意去北凉……”霜降揪着裙摆,突然眼前一亮,“要不,你把她绑过去?!”
她就觉得苏堂不像好人。
老是觊觎她家小姐,有好几次她半夜醒来,还撞见苏堂站在院子里,痴痴凝着她家小姐的窗户。
她必须尽快把小姐送到主子身边,让主子亲自守着,她才能安心!
萧微华眉心微沉。
握着长刀的大掌稍微收紧,他瞥了眼苏酒的窗户,明显起了把她绑去王庭的心思。
不等他下令,苏酒步出寝屋。
她站在檐下,淡淡道:“不劳烦萧大将军绑我,我再有私心、再如何不情愿,也知道北凉是我必须去的地方。只是得麻烦萧大将军,先替我在街上买些纸钱、花篮、香烛等物。”
她想烧给暖月和金时醒。
因为萧微华催得急,所以苏酒午后就启程了。
苏堂漫不经心地也跟着往北凉而去。
他是苏酒的表哥,又是南疆的君王,萧微华心思一转,知道自己拦不得便也没加阻拦。
只是,却派了小兵提前骑快马离开,告知皇上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二十天星夜兼程。
沿途穿过小半座北凉,苏酒看见经历过战火的城池竟然毫无颓败迹象,军民秋毫无犯,北凉的百姓与大雍的军队竟然相处的意外和睦。
她掀开窗帘,盈盈望向骑马的苏堂,“他治下如何?”
苏堂淡然一笑,“极好。”
能够在短短半年里拿下号称拥有百万铁骑的北凉,能够在占据北凉以后依旧让这片土地繁荣富庶,那个男人的文治武功几乎称得上是当世第一人。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唇畔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他轻声道:“他自幼出身名门饱读诗书,还有帝师教导。后来在长安城,皇帝元啸甚至亲自为他保驾护航,就连他自封摄政王都不计较……小酒,他这半生,可以用‘幸运’来形容。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幸运。”
比如他苏堂,虽然出身帝王家,可他从小就没接触过笔墨纸砚。
干的做多的活儿,是上山砍柴打猎。
这样的他,怎么能和萧廷琛相提并论?
把他和萧廷琛放在一起比较,分明就是对他的不公平。
苏酒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少女笑容淡淡,“表哥只看见他的幸运,却没看到他的不幸。幼时他是如何被生母抛弃、被嫡母折磨的,他是如何被帝师和满朝文武、手足兄弟背叛的,他是如何从帝位上狠狠摔下来的,你一无所知。表哥听我一句劝,见完他以后你就回南疆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苏堂面色冷冽。
少女言语之间都在维护萧廷琛,可据他所知,那个男人分明待她不好!
除了他苏堂,没有任何男人值得小酒托付终身!
抵达王庭,是在日落黄昏。
苏酒扶着白露的手下了马车,但见天际横陈开烟紫色的淡金云霞,瑰丽如画,浓墨重彩。
她不可自抑地想起暖月和金时醒。
第828章 妹妹笑起来,倾国倾城
少女低眉敛目,沉默地踏进王宫。
萧廷琛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那夜王宫被火烧了大半,他命人在短短时间内重新修葺,如今看来虽比不得上一座奢靡磅礴,但作为短暂居住的行宫却是绰绰有余。
穿过一道道回廊和宫苑,苏酒踏进一座寝宫。
做北凉打扮的婢女挑开金珠帘,恭敬地迎她进去。
寝宫深长而寂静。
光可鉴人的白玉地板倒映出苏酒的行踪,她疑惑地穿过一座座殿阁,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萧廷琛。
他慵懒地坐在贵妃榻上。
脚边丢着几个酒坛,空气里弥漫着烈酒的醇香。
她走过去,“萧廷琛?”
男人大掌撑着额角,几缕发丝垂落,衬得那张面容英俊妖孽。
他的眉宇间隐隐可见疲惫和凉薄。
苏酒慢慢伸出手,欲要为他抚平眉间的川字。
指尖即将触碰到的刹那,男人猛然睁开眼。
铁钳般的大掌握住苏酒的细腕,那双浅浅的桃花眼锋利犹如出鞘利剑。
在看清楚面前人是苏酒时,锐利的眼神倏然消散。
他松开对苏酒的钳制,在苏酒松了口气的瞬间,他突然握住少女的细腰,翻身把她摁在贵妃榻上。
带着薄茧的指尖,轻拂过少女纤长抖动的睫毛,顺遮鼻尖一路往下。
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出落的比从前更加美貌。
因为星夜兼程而显得风尘仆仆,若换上华美的打扮,还不知怎样艳色夺人……
浅浅的桃花眼中,难掩深情和痴恋。
他哑声:“曾许诺你半年……如今迟了三个月,乃是因为需要稳固北凉的缘故。”
苏酒抬起小手,轻轻捧住男人的脸。
她静静凝着男人。
九个月没见,他的气度似乎更加冷峻威严。
从前在金陵城,他只是个少年,风雅温润,笑起来时宛如春风。
后来他在长安当了摄政王和皇帝,妖气纵生,嚣张狂野。
现在他经历了很多很多战争,成为割据一方的霸主,周身沉淀着风沙的气息,强大而凛冽。
这是她爱的男人。
她知道上位者有多少身不由己,望着他眉宇间的疲惫,她实在没有办法把暖月和金时醒的死怪在他头上。
他们所有人都是命运的玩物。
苏酒笑了笑,温柔地香上男人的薄唇。
他的味道一如她想象的那般,像是大漠的松烟,宛如长夜的星辰。
夕阳沉沦。
……
破晓。
寝殿,苏酒早已累得昏沉沉睡过去。
萧廷琛替她洗干净,把她抱回贵妃榻,仔细为她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独自梳洗更衣,踏出寝殿。
站在檐下,他习惯性点燃细烟管,淡淡道:“苏堂怎么样了?”
吴嵩悄然出现在他背后,“回皇上话,苏公子住进了别宫,据奴才手下回禀,这一夜都没有异动。”
萧廷琛勾唇一笑,“那狗东西在凉州待了大半年,愣生生在老子女人跟前晃了大半年!今儿你亲自走一趟别宫给他下帖子,让他来琼华殿赴宴。老子倒要瞧瞧,他们表哥表妹的,到底是怎样一番情真意切!”
吴嵩嫌弃,“您好歹也是开国之君,言语间能否注意些措辞?若给中原那帮文官听见您自称‘老子’,还不知要怎么笑话您。”
萧廷琛妖孽俊美的面庞隐在薄青色烟雾中。
明明才二十三岁,桃花眼却透出别样的苍凉薄情,仿佛已经看透这个世道。
睨向别人时,总有一种浅浅的嘲讽蕴在桃花眼里,“怎么,对朕有意见?”
“岂敢!”
吴嵩没好气地摇摇头,转身给他办事儿去了。
寝殿,苏酒在半个时辰后才醒来。
叫宫女进来送了一碗温水喝了。
喝完水,她看见狗男人姗姗而来。
大约练过刀,两肩晨露,汗水打湿了那身玄色劲装。
他看起来容光焕发,笑眯眯在榻边坐了,“妹妹怎么醒这么早?该多睡会儿。”
说着,温柔体贴地给她掖了掖被子。
苏酒哑着嗓子,“我给暖月和金时醒带了些纸钱、香烛等物,待会儿你领我去他们殉情的地方,我得烧给他们。”
她声音很轻。
眼眸里,含着些许不情愿。
总觉得如果不去那个地方,说不定暖月和金时醒还奇迹般的在某个地方活着。
可如果真的看见了那个地方,她肯定要无法自拔地去想象他们两人临终前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痛苦和挣扎……
泪水欲落。
萧廷琛把她搂进怀里。
轻抚过少女的肩头,他淡淡道:“那地方早被我铲了,有什么可看的?倒不如多看看你夫君我才是正经。”
未免她陷进那种彻骨的悲伤里,他又道:“中午我设国宴,在琼华殿宴请苏堂,你与我一块儿参宴。”
“他是我表哥,你确实得请他吃酒……”苏酒慢慢阖上眼,“你也要唤他一声表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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