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两人在地面的投影,声音细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虽然狗男人爱吃醋又小气,但她陪伴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亲眼见识过这个男人的胸襟气魄、鞠躬尽瘁,以及他治理江山的手段。
他从不耽搁朝政,也从不沉迷享乐。
他是世上难得的好皇帝,他不该被称为昏君。
“朕当然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萧廷琛温柔地为她捋开额前碎发,“朕只是好奇,如果有人如同诬陷谢容景那般诬陷朕,妹妹当如何。”
苏酒认真地想了想,轻声道:“我会和他们据理力争。”
“争不过呢?”
“那就和他们打一架。”
“打不过呢?”
“那就拼命。”
那就拼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令萧廷琛的心宛如冰雪消融。
鼻尖莫名涌上酸意,他突然把苏酒抵在雕花游廊上。
他凝着苏酒,薄唇笑意温润,“妹妹果然还是爱着朕的。”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苏酒小脸红红,急忙推开他,“若是换了花柔柔他们被人羞辱,我同样会为他们拼命……与爱不爱你有什么关系?”
她快步朝前走,把萧廷琛远远甩在身后。
萧廷琛低笑。
他腿长,很容易就追上苏酒,“朕听御书房的小太监说了,那日我父皇特意把你单独留下,乃是为了让你劝朕迎娶花月姬和容谣,他用你的性命威胁你,是不是?”
苏酒怔住。
她转向萧廷琛,鹿眼幽深复杂。
他竟然知道了……
“父皇遣退了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就连朕的天枢都不曾打听到你们谈了什么。那小太监欲要送茶,恰在窗外听见……”萧廷琛挑眉,“若朕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朕?”
他也是前几日才偶然得知的。
想起他曾因这件事把苏酒关进黑牢,甚至狠狠折磨了她一个月,男人的面颊止不住发烫。
苏酒低下头。
她抠弄着外裳上的龙纹,没吭声。
“妹妹总有办法叫朕心疼……”萧廷琛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同她十指相扣,“回寝殿吧,作为惩罚,今晚妹妹在上朕在下好了。”
苏酒愣了愣,“什么在上在下?”
“同房的姿势啊。”
苏酒:……
果然,狗改不了吃那啥。
她憋着气和萧廷琛往乾和宫走,余光瞧见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忍不住抬起绣花鞋踩了踩萧廷琛的影子。
落在男人眼中,幼稚又可爱。
他一本正经,“妹妹忒顽劣,踩坏了朕的影子,你赔朕新的?”
苏酒捣了他一拳。
狗男人太幼稚了!
……
另一边。
薛广已经踏进未央宫。
来自清河涧的男人,年逾四十,蓄着两撇温文尔雅的胡须,行走间袍裾摇曳端严如山。
他挑开珠帘,瞧见多年未见的妹妹端坐在梳妆台前。
她容色依旧,似乎被时光抛弃在二十多年前,对着菱花镜薄施粉黛的模样与当年无异。
他甚至觉得,妹妹像是早已在二十多年前死去,如今的这个女人,只是亡灵。
因为心愿未曾达成,所以不肯死去。
他声音很轻:“程程。”
薛程程清扫娥眉,“早知二哥今日进宫,略备了些薄酒当做宵夜,二哥与程程一道饮用?”
她放下眉笔,婀娜起身。
挽住薛广臂弯的姿态,依旧像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单纯娇憨的小姑娘。
薛广心中止不住地怜惜,抬手屏退宫人,温声道:“帝师大人已经找过我,我知道你们的全盘计划。我会参与其中,帮助帝师大人和程程达成所愿。”
“二哥真好……”
“你被软禁在未央宫终究不是个事,哥哥有个主意救你出去。”
“什么主意?”
薛广覆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薛程程笑了笑,“不愧是帝师大人教出来的学生,二哥的谋略十分厉害呢。”
二十多年前,司空辰是名噪天下的帝师。
曾在长安开坛讲学,门生故旧无数。
薛广亦是其中之一。
薛广与薛程程来到偏殿,殿中备了些美酒佳肴。
“菜肴都是程程亲手做的,也不知二哥喜不喜欢吃。”薛程程亲自为薛广斟了一杯酒,“我听说萧廷琛为熙雯赐婚了?”
“是,对方是谢容景,我寻思着这门亲事还算门当户对。”
“我不同意熙雯嫁给谢容景,薛家势力大不如旧,如果想恢复从前的荣耀,必须给熙雯寻一门好亲事。”
薛广愣了愣,“还有比谢侯爷更好的亲事?”
“当然!”薛程程笑得意味深长,“嫁给晟儿,岂不比嫁给谢容景好上千倍?”
薛广彻底愣住。
他知道薛程程口中的“晟儿”,乃是她的长子萧廷晟——
或者称呼他元晟更合适。
他将是天下的帝王,还有什么婚事,比当他的皇后更好?
薛广眼底出现一抹炽热,“程程……”
“二哥,只有咱们兄妹联手,才能铺就薛家的锦绣前程。”薛程程清秀美丽的面庞上难掩野心,“我要毁了萧廷琛,再把晟儿和薛家送上天下共尊的位置!”
乌云蔽月。
黑暗在皇宫中蔓延滋生,刮过的夜风透出摄骨寒意。
今秋似乎比往年更冷。
……
已是中秋。
因为吞并了东黎,所以今年的中秋宫宴办的十分隆重。
傍晚时,苏酒坐在梳妆台前,慢吞吞梳妆打扮。
余光看见萧廷琛立在檐下,正和一名眼生的小太监低声说话。
她好奇,“白露,那小太监是哪座宫里的?”
白露瞧着也很眼生,“奴婢去问问?”
第754章 帝后不孝?
“别……”
苏酒难为情。
给萧廷琛知道她在意他,尾巴得翘到天上。
宫檐下。
萧廷琛负手而立,小太监满脸焦急,仰着头轻声道:“陛下,娘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请了御医问诊,御医说恐怕撑不过今冬。娘娘这些天迷迷糊糊,却还是强打精神为陛下做了双皂靴……奴才以为,娘娘分明是挂念陛下的。”
他小心翼翼捧出一双皂靴。
萧廷琛望去,黑底皂靴裁剪硬朗,用金丝线绣着祥云图纹,翘头设计添了几分贵气。
这是薛程程为他做的……
薛程程竟然会为他做鞋子!
男人喉结滚动,鬼使神差,慢慢接过皂靴。
靴子里是薄绒面,这个时候穿正好。
小太监擦了把眼泪,可怜兮兮道:“娘娘每日倚在榻上,痴痴盯着殿门,就盼着殿下能去看她一眼……娘娘说她从前混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活得稀里糊涂。如今清醒了,却已是大限将至。陛下,看在娘娘不日将丧的份上,您便去看看她吧?这等中秋佳节,娘娘一个人待在冷清的未央宫,多可怜呀!”
他声泪俱下,最后“扑通”跪在了萧廷琛脚边。
苏酒已经梳妆打扮好。
她步出寝宫,“这是在闹什么?”
小太监立即大哭着朝她磕头,“皇后娘娘,先皇贵妃娘娘快要不行了,她想见见皇上,就远远见一眼……她打发奴才来请皇上,她说她已经知道从前的过错了……”
苏酒挑眉。
余光注意到萧廷琛怀里捧着的新皂靴。
想必,是薛程程为他做的。
她不动声色,“皇上要去吗?我陪您一道。”
这些年萧廷琛并未亲近薛程程。
见识过薛程程可憎面目的人,是她。
她忘不掉那个女人对萧廷琛的恨意,她不信她会改邪归正。
她必须盯着那个女人才能放心!
萧廷琛却笑得漫不经心。
他把皂靴递给白露,“收着吧。”
他牵起苏酒的小手,“宫宴快要开始,百官和他们的家眷还等着咱们呢。”
这是不去看薛程程的意思。
未央宫的小太监呆愣愣望着帝后朝太极殿而去,眼中全然是不敢置信。
帝后是有多狠的心啊,竟然连母亲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去见……
可怜先皇贵妃还在病榻上盼着呢。
小太监才到薛程程身边伺候,单纯得很。
他起身,抹着眼泪回了未央宫。
他亦有交好的宫人,自以为看到了帝后的真面目,添油加醋在好友面前一阵怨怼,怜惜地为薛程程打抱不平。
帝后不孝的流言蜚语,悄然在宫中弥散。
……
苏酒随萧廷琛来到太极殿,宴席还没正式开场。
薛家如今是长安炙手可热的世家,薛熙雯坐在一堆贵女中央,高贵犹如众星捧月。
远远瞧见帝后进来,她与殿中其他人一道起身恭敬行礼。
“免了。”
萧廷琛嗓音淡漠。
苏酒与他一同落座,下意识寻找娘亲和宝锦。
见两人笑意盈盈、气色红润,她放了心,悄悄朝她们温柔一笑。
恰此时,薛熙雯突然出声:
“皇上,中秋佳节,臣女想献一场剑舞助兴。”
苏酒望去,少女特意穿了身窄袖衣裙,想必是为剑舞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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