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舅舅泪如雨下,有一肚子话想跟亲妹子说,苏敏只是温柔地伸出食指抵在他唇前。
她柔声:“有些事还需我去处理,哥哥且先置办一桌佳肴,有什么话,咱们回来慢慢说。”
苏舅舅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但这个妹子自小行事就有一套章法,又聪慧过人,从不需要他来担心。
他热泪盈眶地点点头,哑声道:“哥哥等你回来!”
……
太子府。
萧廷琛趴在书案上,珍贵的朱砂笔在他指间转来转去,仿佛百无聊赖的少年,毫无一国太子的威严。
桃花眼盯着虚空,情绪起伏得厉害。
他没办法忘掉苏酒,他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
把她送去黑牢的那段时间,他也曾试过亲近别的女人,但他做不到。
男人突然坐起身,懊恼地把朱砂笔狠狠戳在桌面。
面对别的女人时,他甚至石更不起来!
他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苏酒下了降头!
正无所适从间,惊蛰匆匆来报:“主子,府外突然来了个厉害的女人!她会用毒,毒翻了咱们十几个兄弟,现在被吴嵩迎到大厅,等着见您呢!”
萧廷琛正觉无趣,闻言扔掉朱砂笔,信步往书房外走。
走出几步,他忽然笑眯眯回头,“桌上有碗蟹黄粥,赏你了。”
惊蛰望向桌面,蟹黄粥虽然冷却,瞧着却依旧精致。
他从没被萧廷琛赏过饭食,连忙惊喜谢恩,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
刚吃了两口,肚子突然发出一连串的怪声……
萧廷琛踏进大厅。
端坐在客椅上的女人,瞧着三十岁出头,穿碧空蓝交领襦裙,宽袖和衣襟上用银线绣满君子兰,乌青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简单的簪着一根白玉钗。
她正吃茶,十指细白纤尘不染,气若空谷幽兰,格外静谧安好。
似是听见他进来,她抬起头,柳叶眉宛如远山,漆黑湿润的鹿眼分明与苏酒如出一辙。
她端庄一笑,“太子殿下。”
萧廷琛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一位,想来便是苏酒的母亲了。
她竟醒了吗?
这次上门,又为何而来?
为了苏酒?
是了,他欺负苏酒欺负得那么狠……
男人对妻子的母亲,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萧廷琛眉眼如山,冷峻深沉。
可锦袍底下的双腿,却忍不住地发软……
吴嵩立在厅上,瞧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在心底默默评价了一个“怂”字。
萧廷琛撩袍落座,本欲张嘴说话,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他沉吟良久,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词:
丈母娘。
“丈母——”他生生咬住舌尖,才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冲动,“国公夫人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苏敏笑容温柔,“虽然昏迷了这么久,但不妨碍我听小酒诉苦。”
萧廷琛:“……”
果然是登门找他麻烦的。
他酝酿着词语,斟酌道:“本殿确实对小酒做了些过分之事,但是,小酒在与我成婚期间,公然与别的男人亲吻,实在伤我太深。国公夫人有所不知,小酒生性倔强,与我成亲之后,屡次欺凌羞辱我,令我痛苦万分。与她成亲期间,她不允许我亲近别的女人,更不容许我纳侧妃收通房,她甚至为了不怀上我的孩子,每天都喝一碗避孕汤……”
萧廷琛桃花眼渐渐猩红湿润。
他痛苦地捂住双眼,声音甚至染上了哭腔:“纵然我再如何宠爱她,我也没办法容忍她做这些事!苏姨,您年轻貌美、蕙质兰心又锦心绣肠,我只盼着您能为我出头,好好数落苏酒!”
吴嵩:“……”
脸是什么东西?
他家主子从来没有!
明天见嗷嗷嗷
第750章 此生,除她无二
苏敏平静地吃着茶。
听完萧廷琛的诉苦,她盖上茶盏,笑容意味深长,“这么说,倒是我家小酒对不住你了?”
萧廷琛呜咽,“若非她实在顽劣,我并不是不能原谅她……”
苏敏挑着眉打量他。
在她眼中,萧廷琛也只是个孩子。
在昏迷期间,她曾听说过无数次这个孩子的事迹,或褒或贬,当然还是贬低居多。
虽然知道他刚刚是在胡乱告状,可是……
却莫名可爱。
她噗嗤一笑。
萧廷琛抬起眼帘,诧异地望向她,“苏姨笑什么?”
“笑你可爱。”苏敏直言不讳。
萧廷琛:“……”
身后的吴嵩低眉敛目,嘴角直抽抽。
萧廷琛,可爱?!
这杀人不眨眼的狼崽子,可爱?!
天底下敢评价萧廷琛可爱的,大约只有苏敏一人。
天底下能把萧廷琛吓得软了腿的,大约也只有她一人……
“可爱的”萧廷琛神色诡异,默了半晌才勉强露出微笑,“苏姨是来见小酒的吧?我这就派人把她请来。”
他使了个丫鬟去请苏酒,又朝苏敏皮笑肉不笑,“苏姨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他带着吴嵩来到后厅,低声问道:“天枢那边,可有查到她是什么人?”
他不敢在苏敏面前轻举妄动,不只因为她是小酒的母亲,还因为她给他深不可测之感。
虽然瞧着温婉如玉,但浑身上下和举止之间,都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危险感。
吴嵩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抚着肩头的红毛蜘蛛,笑容深沉,“殿下可知,她闯进太子府时,毒翻了咱们府里十八名侍卫?她下毒的手法极为熟稔,在属下看来,乃是南疆那边的手法。在殿下还没过来时,属下暗中与她较量了十个回合,却险些中毒身亡。她大约不想取人性命,暗中给了解药,属下才能好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萧廷琛坐在大椅上,神色冷峻。
“陆国公夫人是位难得的高手,”吴嵩笑得意味深长,“恐怕殿下再不能如以往那般欺负苏姑娘。”
萧廷琛垂眸。
他摸了摸腕间戴着的避暑香珠。
他从来都没想过欺负苏小酒,只是她实在太不乖了,所以他才会忍不住……
他抑制住心底弥漫的悲凉情绪,淡淡道:“依你之见,苏姨这趟前来,是不是为了带走苏小酒?”
“属下从小便被父母卖进皇宫,从未体会过爹娘的疼爱,如何能知晓呢?”
萧廷琛气闷。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两行鼻血忽然滑落。
血珠滴到明黄袍裾上,晕染开猩红荼蘼。
他皱眉,下意识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吴嵩提醒:“主子中了国公夫人的蛊毒。”
“本殿并未跟她接触,怎么可能会中毒?”
“殿下别忘了,国公夫人从前亦是首屈一指的香道大师,通过气味下毒,对她而言算什么难事?”他递给萧廷琛一块手帕,“陆国公夫人与陆国公不一样,她极为精明。殿下对苏姑娘做了什么,她心知肚明。殿下企图通过胡言乱语蒙混过关,怕是不容易。以属下见解,不如老老实实出去认错赔罪。毕竟这毒,属下可解不了。”
萧廷琛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
鼻血根本止不住,顷刻间就把白帕子染成鲜红。
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儿,他权衡片刻,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出去赔罪。
“苏姨……”萧廷琛捂着帕子回到大厅,“刚刚是我说错了,小酒如您一般温婉乖巧,并不曾做过羞辱我的事。”
苏敏淡定吃茶,“哦?”
萧廷琛难得低眉顺眼,“前阵子把小酒关进黑牢,确实是我不对,我回头一定跟小酒赔礼道歉。”
苏敏抬眸看他。
少年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宛如敛尽三月芳华,立在那里犹如芝兰玉树,模样生得确实好。
怨不得从前小酒喜欢。
萧廷琛斗胆望向她,“但小酒在与我成婚期间,和谢容景勾勾搭搭也是事实,她背叛了我的爱。”
大厅陷入寂静。
苏敏抚了抚宽袖,萧廷琛立即闻到一股奇异浅香。
很快,他就止住了鼻血。
他知道是苏敏为他解了毒,赧然朝她作揖行礼,“多谢苏姨。”
“大齐国太子的礼,我可受不起。”苏敏声音淡然,“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扯东扯西。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家小酒,是否还有感情?”
她问得非常直白。
萧廷琛默了默,选择同样坦诚以对。
他撩开袍裾,单膝跪在了苏敏跟前。
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泛红,“此生,除她无二。”
苏敏睨向他。
对这白皙俊俏的少年郎而言,承认他的爱情大约非常难为情。
他耳尖发红,渐渐的连脸颊都爬满红晕。
苏敏抬袖遮住半张脸,颇有些好笑,“既喜欢,为何还要欺负她?”
萧廷琛别开视线,“情……情不自禁……”
苏敏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很快就要启程,前往边关寻找国公爷。小酒娇弱,带着她路上不方便。可长安城里魑魅魍魉众多,把她单独留在这里,我又不放心……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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