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顾登上小木楼。
花厅的一众女孩儿面面相觑。
苏侧妃脾气也太好了,被她们如此羞辱,竟然都不生气。
李玉姮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施力的余地。
如果苏酒当众跟她闹,那么她就完全占据了上风,可以让所有人都看看苏酒发起狠来是多么泼辣无礼,也能让她博得众人的同情。
可是……
良久,她忽然掩面而泣,“苏姐姐生气了,呜呜呜,一定是我说错了话……”
跟她交好的几个女孩儿连忙安慰:
“玉姮妹妹,你对苏酒那么仰慕,她还敢对你甩脸子,我们都替你委屈呢!”
“就是,什么在乎、爱惜的,啧,也不嫌肉麻!正经人家出生的女孩儿,谁会把这种词挂在嘴上?”
“我瞧着,玉姮妹妹比苏酒更适合当雍王的女人呢!”
李玉姮红着脸道:“你们快别胡说,给苏姐姐听见她会生气的!虽然表哥对我很好,但我和表哥……我和表哥是清白的,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苏酒拎着裙裾,独自行走在木质台阶上。
楼下的喧嚣被她抛在脑后。
毕竟,比起谢容景他们的筹谋,那些小女孩儿的言语辱骂幼稚得像是过家家。
小木楼高达六层,登上顶楼,可俯瞰整座山庄,景致极好。
赵舞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你在看风景吗?”
苏酒:“并非风景。”
“那你在看什么?”
苏酒抬手指向远处,“那里、那里、那里,三座建筑里都藏着侍卫,数量多达两百五十人。巡逻的侍卫一共有八十八位,守护山庄前门、后门、偏门的侍卫,一共三十六位。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全是慕容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精锐,以一当十的那种。赵舞阳,你和谢容景,今日准备了多少人手?”
赵舞阳挑了挑眉,“从战场上私自带兵回长安,是杀头的大罪。”
苏酒:“谋害将士、顶替军功,同样是杀头的大罪。已经犯了一项,还在乎多一项吗?”
赵舞阳歪了歪头,目光戏谑,“所以你也认为慕容鸣该死?那你会帮我们吗?”
细雨如雾,笼罩在葱葱郁郁的山脉之间。
清明的风湿润微凉,吹在人脸上,非常舒适惬意。
苏酒又摇了摇团扇。
她眯起鹿眼,“我确实认为慕容鸣该死,但如果他的死会影响到萧廷琛,我必定不会插手你们的恩怨。”
“啧,”赵舞阳冷笑,“原以为苏侧妃心怀天下,憎恨慕容鸣这种狼心狗肺的小人,没想到跟我也没什么两样。”
青衣少女眉眼冷冽,“多少书生将士心系天下,可天下却拿他们当刍狗……这种天下,不是我想保护的天下。”
赵舞阳忽然盯向远处的山庄后门,“苏酒。”
山门外,身着细铠的少年,黑布蒙面、手持画戟,带着十数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
即使隔了这么远,即使他戴着面巾,苏酒也仍旧一眼认出他是谁。
谢容景!
苏酒咬牙。
谢容景是疯了不成,光天化日的,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带着人手跑来围剿山庄?!
他知道山庄里有多少侍卫吗?!
苏酒错愕的功夫,赵舞阳慢悠悠往楼下走,“是我让他来的。我告诉他,山庄防守薄弱,不必有所顾虑。他傻乎乎的,再加上报仇心切,竟然真的上当了。”
苏酒跟上,“你想害死他?”
第592章 看在你我同窗一场的份上
楼道里光线昏惑。
赵舞阳笑容疯狂,“我分明是要报仇,怎么会害他呢?苏酒,我等得太久了,这个报仇的机会,我等得太久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慕容鸣碎尸万段,迫不及待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我要他为大哥哥的死付出代价,我要他今天就死!”
苏酒:“但你们根本就没有做好报仇的准备!”
赵舞阳冷眼睨向她,“萧廷琛会帮我们,你也会帮我们。”
“我们才不会帮你!”
赵舞阳步履未停,“苏酒,运筹帷幄,你比较在行。但算计人心,我比较在行。你和萧廷琛不会看着我们白白送死,我知道的。”
苏酒目送她消失在拐角处,简直崩溃!
顿了顿,她被迫去追她。
两名少女来到山庄后门,不出意料,外面已经打了起来。
萧廷琛和谢容景在半空中酣战,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苏酒皱眉,“赵舞阳,趁慕容鸣还没来,赶紧让谢容景离开。你也看见了,萧廷琛根本不会帮你们。他帮你们,他就会被皇后和吴嵩惩罚,他没办法帮你们……”
赵舞阳撑着胭脂红的纸伞,小脸上毫无波澜。
半空中,谢容景的画戟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架上萧廷琛的长刀,他怒骂:“滚开!”
萧廷琛邪肆地舔了舔唇瓣,盯着对方的双眼,始终没有闪避的意思。
谢容景怒火中烧,“你要做赵皇后和吴嵩的走狗,我管不着!但慕容鸣是什么玩意儿,也配你为他看门护院?!萧廷琛,枉你是读书人,枉金陵书院的同窗那么敬重你,你拦着我报仇,干的就不是人事!”
萧廷琛:“正因为要干人事,才在这里拦着你。”
低沉玩味的嗓音,仿佛戏谑,令谢容景更加恼怒。
他干脆落到地面,愤怒地揭掉面巾。
三叉画戟直指山庄,“坐在里面吃喝玩乐的,是我的仇人!他杀害我兄长,杀害大齐两百名将士,我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萧廷琛,你拦着我杀他,是何心态?!哪怕看在同窗之谊上,哪怕看在邻里之谊上,你就不能当做没看见我吗?!”
声声控诉,字字泣血。
苏酒远远看着。
丹凤眼的少年立在濛濛细雨之中。
雨水打湿了他的面颊,也或许其中夹杂着眼泪。
她心头沉重。
恰此时,背后响起脚步声。
苏酒回眸,慕容鸣被几十名侍卫保护着,从雨幕里走来。
他生得虎背熊腰,老脸上横肉纵生,随着脚步颤巍巍地抖动。
为他撑伞的是两名高挑娇弱的美人,行走之间媚态横生。
慕容鸣走到山庄外,搂着两名美人,笑呵呵地望向谢容景,“早知他弟弟会找上门,没料到竟然光天化日就来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来四海阁的那杯毒酒,也是你利用太子妃暗害老夫吧?”
谢容景面无表情,“没能毒死你,是我运气不好。但是今日,你必须死!我要用你的脑袋,去祭奠我兄长!”
“呵呵。”慕容鸣毫不在意,“权势之间的倾轧,总是要死人的。弱肉强食,官场就是如此。你哥哥斗不过我,死在我的阴谋诡计里,是他无能,你又怎么能怪我呢?”
谢容景恨得磨牙,“你强词夺理!”
慕容鸣把美人抱到怀里,苍老的手不停在她身上揩油,逗得美人连连娇笑。
他油腔滑调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只知道什么一腔热血、什么保家卫国,殊不知那些都是假的。人活一世,图什么?还不是图自个儿过得快活?我害谢荣致算什么,害两百名将士算什么,老子这辈子的军功全是从别人头上抢的,是那些人蠢,拿命去跟敌人厮杀,却不知他们死在了战场上,军功全被我认领了。他们倒是一腔热血、倒是保家卫国,可世人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后世谁会记得他们?不过随地一埋,连墓碑都没有!”
春雨潇潇。
漫山遍野都是簌簌雨声。
在慕容鸣说完这番话后,很久很久,不曾有人出声。
赵舞阳不动声色地把小红伞朝苏酒那边倾斜,“苏酒,你还想保全慕容鸣的性命吗?像你这样的仁义之士,应该会比我更痛恨这种行径吧?”
苏酒面无表情。
垂在袖管里的双手,早已青筋暴起。
她嗓音清冷:“他禽兽不如。”
赵舞阳低笑,“确实禽兽不如,但他享了半生荣华富贵,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仍旧够本,了无遗憾。”
远处,谢容景浑身发抖。
雨水染湿了他的细铠,他突然仰天长啸,双眸通红,陡然袭向慕容鸣!
似白虹贯日,无可阻挡!
慕容鸣嗤笑一声,仍旧不紧不慢地亵。玩美人。
半空之中,萧廷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谢容景面前。
长刀架住三叉画戟,迸出无数火花。
桃花眼微微眯起。
下一瞬,他骤然发力!
苏酒看见谢容景整个倒飞出去,连着撞倒十几棵树木,就连三叉画戟也狼狈地插在了泥土里。
谢容景,并非萧廷琛的对手。
萧廷琛落在慕容鸣身侧。
他掸了掸黑金宽袖。
抬眸,白皙秀丽的面容盛着吟吟笑意,朱砂泪痣鲜红欲滴,“慕容将军是朝廷命官,小侯爷,你也忒大胆了。看在你我同窗一场的份上,饶你不死。快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慕容鸣豪爽大笑,拍了拍萧廷琛的肩,“不愧是皇上器重的人,果然身手不凡。如果不是小女许给了太子,老夫都想认你做女婿了!只是放虎归山,恐怕后患无穷,不如就趁今日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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