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刮闺房的十几名禁卫军闻言,纷纷望向苏酒。
烛火阑珊。
少女身穿绣花红嫁衣,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小脸细白精致,乌黑干净的眼睛犹如杏仁。
明明娇憨懵懂,微微扬起的眼尾却为她添上几分明媚。
放眼整座长安城,也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
小头目舔了舔嘴唇,笑呵呵地逼近她,“小小年纪就遭遇家道中落,又在同一天被意中人退婚,真是不幸……不如让哥哥好好疼爱你?”
其他人跟着搓手上前,望向苏酒的目光充满狼光和欲。望。
世家大族看似风光无限,可一旦在权力的倾轧中跌落尘埃,便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苏酒慢慢往后退。
纤细的脊背撞上花几。
一把匕首从宽袖中滑落,她咽了咽口水,正打算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绣楼里忽然传来军靴声。
格外沉重,
格外沉稳。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的心上。
光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少女心跳如雷,正要呼喊,那名小头目已经扑了上来!
苏酒手中的匕首被打落,眼泪瞬间涌出,“放开我!”
她的挣扎在禁卫军们的眼中格外无力,如同大餐前的调情,令他们越发兴奋。
他们都是下层士兵,还有什么,比征服国公爷的掌上明珠更令他们兴奋的呢?
苏酒衣衫凌乱,透过那些士兵的肩膀,怔怔望向出现在闺房门口的男人。
他穿窄袖官袍,箭袖军靴,松松垮垮地披着件桔梗蓝大氅,腰间佩刀,一身利落。
他慵懒倚在门边抽烟,烟雾后若隐若现的桃花眼深沉漆黑。
他睨着苏酒,
想听见她求救;
想听见她呼喊他的名字;
想证明只有他萧廷琛,才是真的对她好。
泪珠从少女白皙的面颊上滚落,她终于哑着嗓子,喊出了他的名字。
萧廷琛微微一笑。
长刀出鞘!
十几名禁卫军,尽数倒在他的刀下。
出手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他萧廷琛的军队,不需要欺辱女子的士兵。
苏酒趴在花几上。
凤冠歪斜,三千鸦发披散在腰间。
嫁衣拉开,香肩半露,火红色映衬下,白腻腻的肌肤仿佛世间最温润的羊脂白玉。
在萧廷琛眼中,却格外碍眼。
他大刀金马地撩袍坐下,“有人陷害也好,无人陷害也罢,总之国公府被查封了。皇上有旨,没收国公府一切财产。”
苏酒沉默地拉拢衣裙。
萧廷琛瞥了眼她的凤冠,“那个,取下来。”
少女伸手摘下黄金凤冠,面无表情地放到他手边花几上。
萧廷琛拿起把玩,嗤笑出声,“这玩意儿,容家送来的?这么小一只,用料不过七两黄金。苏酒,你在容徵心中,大约只值七两黄金。”
苏酒面颊涨红,“你可以杀我,但不能羞辱我!”
“呵,”萧廷琛把凤冠扔进查封财产所用的大木箱,“嫁衣脱了。”
苏酒抓紧宽大的垂纱裙摆,声音晦涩:“萧廷琛……”
萧廷琛慢悠悠端起茶盏,“妹妹的嫁衣挺值钱的,若不查封,皇上那里我不好交代。”
苏酒咬牙,只得脱了嫁衣。
萧廷琛看她终于顺眼了些。
喝了口茶,又道:“绣花鞋,脱了。”
苏酒的绣花鞋上缀着东珠。
少女咬着牙脱掉绣花鞋,恨不能甩他脸上!
萧廷琛弯起桃花眼,“妹妹的衬衣是流光缎的,市面上价值二十两银子。”
“所以?!”
“脱了。”
“……”
第487章 活不下去,我养她啊
苏酒很想掐死萧廷琛。
她垂下眼帘,如同任人宰割的小羊羔,白嫩指尖慢慢落在寝衣的盘扣上。
却在解开盘扣的刹那,猛地扑过去揪住萧廷琛的衣领!
匕首抵上他的脖颈,苏酒格外凶狠,“我父兄呢?我娘呢?!”
萧廷琛双手搭在椅背上,笑吟吟看她张牙舞爪,“你乖乖听话,他们自然死不了。”
“我娘她……”
苏酒很害怕自己娘亲也被禁卫军欺辱。
萧廷琛握住她的手腕,眉目难得冷峻,“我的军队,出十几个败类就够了。负责查封你娘那边的,是我的心腹。”
他怎么忍心把她的亲人置于险境?
苏酒暗暗松了口气。
却在放心的刹那,被萧廷琛打落匕首!
她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他腿上,惊恐地望着男人放大的脸!
男人一手掐着她的腰肢,一手轻抚过她的身体。
苏酒气怒,“萧廷琛,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竟然还占我便宜——”
话还没说完,萧廷琛从她衬裙里面摸出一小袋玉石。
苏酒愣住。
下午独自待在小绣楼时,她就猜到府里恐怕会遭逢劫难,所以早早收拾了些金银细软装在小绸袋里,特意贴身绑缚。
没想到……
萧廷琛微笑,“妹妹好手段。”
他把那一小袋玉石扔进木箱,粗糙的大掌沿着少女细嫩的小腿一路上滑,又摸出一袋金钗。
苏酒:“……”
她推开萧廷琛迅速后退,灯火下又急又怒,死死盯着男人,不肯叫他再接近自己。
萧廷琛优雅地翘起长腿,端了香茶啜饮,“脱。”
少女眼圈红红,“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你嫁给容徵时,可有想过给我一条生路?”
苏酒的语气软了几分,“萧廷琛……”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
他的语调那么冷硬,没有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酒咬住唇瓣。
所有被抄的世家里,她大约是最惨的千金了。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干脆利落地掏出藏匿在衬裙里的所有宝贝。
萧廷琛掀起眼皮望去,少女脚边堆起小山似的金银珠宝,她正掀开寝衣,解开绑缚在腰上的一长串金链子。
她退后一步,眼眸湿润,“再没有了!”
萧廷琛挑了挑眉,放下茶盏走向她。
苏酒有些害怕地后退。
虽然在同龄人中,她的身量算得上高挑,但在过于高大修长的萧廷琛面前,她实在娇小的可怜。
男人需要弯下腰,才能与她平视。
他低首凑到苏酒耳畔,粗糙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妹妹这对明珠耳铛,值三十两银子呢。”
他毫不客气地摘走了苏酒的耳坠!
少女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她眼睁睁望着他离开小绣楼,穿着罗袜就追了出去,“萧廷琛,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这个狗男人来抄她的家,她可以勉强理解为公事公办。
但他们好歹兄妹一场,他连半两银子都没给她留下!
今后她娘亲的丹药钱怎么办?!
萧廷琛站在庭院里,笑吟吟回转身,“妹妹不必送我,今后安生过日子,可别再嫁容徵那种人。”
苏酒眼泪瞬间掉落!
她追到他跟前,使劲儿去捶他,可狗男人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她捶不动……
萧廷琛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踏进夜色里。
“萧廷琛!”
苏酒哭着大喊。
男人心肠冷硬,连头都没回。
苏酒气得想用绣花鞋砸他,却发现自己没穿鞋。
她蹲在地上,终于呜呜咽咽地哭出声。
闪电划过夜穹,随着闷雷滚过,今夏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下。
陆国公府灯火如游龙,禁卫军们在府邸门口清点查封的财宝,清点完之后,突然发现绝大部分财宝居然都是容家送来的聘礼!
真正属于陆国公府的财富,只有可怜的五只小木箱。
因为大头早就被苏酒拿去归还禄丰钱庄了。
墓为萧廷琛撑伞,淡淡道:“主子搜刮了国公府一切财产,叫苏姑娘怎么活?”
“活不下去,我养她啊。”
萧廷琛跨上骏马,“撤。”
禁卫军们撤离之后,陆国公府黑漆漆的。
所有侍女小厮都被抓走,只剩几个主子。
苏酒哭罢,提着灯笼来到前院寝屋,替娘亲梳洗一番,搂着她一块儿睡了。
夜雨如晦,
到底难以成眠。
第二日。
天还没亮,苏酒就起床更衣梳洗。
她打算出府托人找些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父兄现在何处。
谁知刚走到檐下,就看见陆娇仪拄着拐杖,满脸狰狞地快步走来,“苏酒,你给我站住!”
她大约一夜没睡,脸色憔悴黯淡,“你爹谋反,我算是被你们彻底拖累了前程!你说,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苏酒目光复杂。
她觉得陆娇仪大约脑子不大好使。
她淡淡道:“享了那么多年富贵,就不该付出点什么吗?陆娇仪,你自己认了国公府做家,大难来临时,又怎么敢奢望全身而退?”
陆娇仪胸口起伏得厉害,“那我的太子侧妃呢?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太子?!”
她眼神炽热。
苏酒实在不想打击她,随口道:“等父亲东山再起时,可能会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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