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操持花木的能手,但总知道植树节不是这个时候,迟疑一下,小心翼翼道:“这个时候移栽枫树和玫瑰花,恐怕养不活吧?”
“蒋文渊,你怎么这么没用?!”
燕琅满脸不耐烦的看着他,厌恶道:“做家务不行,孩子生不了,吃我的喝我的还净惹我生气,现在我给你找点事情做,你查都没查,就说是做不了?怎么,你觉得我欠你的,天生就该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吗?!”
蒋文渊脸色难堪,被训得不敢抬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这几句话?!你不嫌烦,我都听腻了!”
燕琅将手中汤匙砸进汤盆里,汤汁溅到了蒋文渊脸上,他被烫的一个哆嗦,燕琅却视若无睹,继续道:“半个月,时间够长了吧?我要看到小熙说的枫树和玫瑰花移栽过来,你做得到,那就继续留下来,做不到,那就收拾东西滚蛋!什么垃圾人家养出来的儿子,半点用都没有!”
蒋文渊听她言语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羞辱,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手掌捏成拳,到底也没敢怼回去。
“我会尽力的,”他扯动一下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湘南,你放心吧。”
燕琅拿手巾擦了擦嘴,满脸不悦的站起身:“看见他就倒胃口。”
时熙笑嘻嘻道:“好啦好啦,别不开心了,不是说出门去采风吗?走吧。”
狗男女挽着手相携离去,只留蒋文渊呆坐在原地,满脸的悲哀与酸涩。
好歹也算是夫妻几年,陆湘南却根本信不过他,置办苗木的钱都在秘书那儿扣着,一一核实之后,才能到蒋文渊手里。
打电话吩咐他办事的时候,她说的毫不留情:“你这种人家出来的儿子,见过这么多钱吗?不是我看不起你,把你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儿吧……”
蒋文渊忍着怒气,卑躬屈膝的应了,然后又忙前忙后开始张罗,跑林木市场,跟人商量定价,再去雇人准备移栽的事情,期间还要做家务,应对时熙的为难。
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人都瘦了一大圈,之前置办的衣服往身上一穿,都显得空荡荡的。
时熙看着乖巧体贴,但那只是对燕琅来说,对于蒋文渊这个原配丈夫,他却是拿敌人对待,分分秒秒都不敢松懈。
只是在陆家呆了这么久,他也能察觉出来那位陆总的态度,她对于蒋文渊这个所谓原配的情分,怕连小时候养的宠物深都没有,这么一来,他也就更加可劲儿的糟践蒋文渊了。
蒋文渊忙前忙后,好歹将事情敲定,联系好人第二天来办移栽的事儿,到了晚饭时候,正准备朝陆湘南邀功呢,就见时熙把手里边儿的筷子放下,婊里婊气道:“湘南,我想了想,觉得移栽这件事不太好。”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燕琅,柔声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父母留下来的,怎么能随意改动?我之前那么说,真是太不妥当了,移栽枫树和玫瑰花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燕琅仔细想了想,点头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啊。”
说完,她皱眉剜了蒋文渊一眼,冷冷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乖巧懂事,那就好了。”
蒋文渊忙活了小半个月,好容易把各方面都联系好了,这会儿听他们三两句话就把一切都抹消掉,当场就急了。
“湘南,我已经跟林木市场的人说好了,定金交了,合同签了,怎么能随便改?”
他脸色慌张,连忙道:“再说,施工的工人我也找了,怎么好放人家鸽子……”
燕琅“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不悦道:“小熙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爸妈留下的,你说改就改?蒋文渊,你是不是不把我爸妈放在眼里?!”
蒋文渊实在委屈,受伤道:“是你们说要改,又叫我做的……”
燕琅劈手给了他一耳光:“你还敢顶嘴?!”
蒋文渊呆了一下,捂着挨打的脸,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却冷的像是要结冰。
时熙见状,忙温声劝:“都是我不好,不怪陆先生,湘南,你别生气了。”
“看他这副死人模样我就心烦!”燕琅丢过去一个白眼,跟时熙一起上楼了。
第二天上午,蒋文渊联系的林木园地的人和移栽工人都到了,燕琅把两边的负责人请进来,叫秘书结了账,又抱怨说:“这园子是我爸妈留下来的,怎么着都不能改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忽然要移栽什么枫树和玫瑰花,真是脑子有病!”
账已经结了,林木却用不着,活儿也不用干,两边的负责人当然高兴,见是家里边主事的女人说话,蒋文渊站在一边儿不敢吭声,赶忙顺着她的话头附和道:“老人留下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动,您先生这么干,可是太不像话了。”
另一个人也道:“谁说不是?他们男人就办不了什么大事,只会添乱!”
三个人明里暗里的批了蒋文渊一通,后者站在边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或者当场猝死过去,免得再受人折辱。
这天中午蒋文渊没出去吃饭,一个人躲在昏暗的房间里流眼泪。
要移栽枫树和玫瑰花的是时熙,硬逼着他忙活这些的是陆湘南,等他千辛万苦准备出来,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又说不要了,对外却把一切都推到他头上。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这么作践他,凭什么不把他当人看?
蒋文渊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流沙之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到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窒息感,生命中一切美好而鲜活的东西,都已经离他远去。
蒋家肯定不愿意叫他回去,他们还等着陆湘南的钱用呢,可陆湘南……她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即便是一条狗所得到的尊严,怕也要比他多。
这样的生活,再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蒋文渊甚至想到了自杀。
可是他又不想死。
人一旦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甘心。
蒋文渊陷入了困境之中,在生死之间纠结着,痛苦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走才好。
他不去吃饭,燕琅当然不会去叫,饿死这渣男才好呢,至于时熙,就更不会主动开口了。
蒋文渊在自己房间里憋了一整天,没吃饭也没出门,连水都没喝一口,系统有些担心的问燕琅:“这贱货不会是死里边儿了吧?”
“放心吧,他的承受能力没你想的那么弱,”燕琅哼道:“这种人渣往往都明白一个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
系统嘿嘿的笑,笑完又说:“秀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它也不卖关子,不等燕琅问,便喜大普奔道:“蒋文渊怀孕了!”
燕琅听得一怔,然后笑了:“真怀孕了?”
系统坚定道:“真的怀孕了!”
燕琅欣慰的磕了一把瓜子儿,正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收拾那个小贱货,冷不防蒋母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湘南,最近忙不忙呀?”
她语气殷勤,赔着笑道:“我这几天动手术,也没来得及去看你,文渊也不懂事,都不知道给传个话……”
看望人是假,指望儿媳妇出钱出力,那才是真的。
燕琅唇角翘起,徐徐道:“您今天下午有空吗?我带文渊去看您。”
蒋母受宠若惊道:“有空,有空,我等着你们……”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燕琅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吩咐蒋文梅:“去买点水果来,你哥哥和嫂子一会儿过来,动作麻利点,别拖拖拉拉的。”
燕琅心下暗笑,自己把大衣披上,又叫人去喊蒋文渊出来,丢下一句“去医院”,就先走了出去。
蒋文渊楞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被虐待的太多了,此时居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感动来,快走几步追上去,笑容满面的坐上了车。
燕琅提着礼盒,进入病房之后,就见蒋母精神振奋的坐在病床上,身边站着蒋父,蒋文梅站在另一边。
“我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燕琅把手里的礼盒递给蒋文梅:“这个你肯定用得到。”
蒋文梅神情一喜,接过来之后,发觉那礼盒异常的重,不禁更加开心,看了蒋母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满心欢喜的将礼盒拆开了。
里边是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还附赠着拳头高的试卷,蒋文梅脸都绿了,咬着牙看了燕琅一眼,勉强挤出一句:“谢谢嫂子。”
“答案我都撕掉了,”燕琅友善的道:“喜欢这份礼物吗?”
“……”蒋文梅艰难的说:“喜欢。”
蒋母见了反倒有些欣慰,觉得儿媳妇是真真正正惦记着自己女儿的。
她是个农村妇女,对于女儿的未来,有着最朴实的希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要是蒋文梅真能好好学习,考个一本,她也就死而无憾了。
蒋父却发觉儿子明显的瘦了,再加上妻子卧病这些天,儿子一次都没来看过,他隐约就猜到儿子在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只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婆家人怎么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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