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决定了?”孔墨竹也没少与他讨论这个问题,不过大迁移到底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他还是觉得需要慎重考虑。
沈大老爷认真点头:“你有没有认真看王家兄弟带回来的资料?”他面色沉重,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为什么沿海多是妇女儿童,男子却不多?难道你真以为他们出海打渔不幸遇难?那妇女们又是如何在坚苦的环境中活下来,而且看上去并不算太狼狈?”
忙成狗的孔四爷并没有认真翻看登记书册,如今被沈安侯提起,他也不禁恍然:“你是说,那些男人们,其实就是海盗?”
“不全是,但绝对有一部分是。”沈安侯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和外头勾结,以此养活自己的家人,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对整个琼州而言,这是灾难性的。”沈安侯目光灼灼的看孔墨竹:“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海盗在一步步侵蚀琼州,等到哪一天,他们继续够了力量,说不定就要重重的咬咱们一口了。”
“尤其是琼州眼看着要变得富裕些,只要一次洗劫,我们的努力就有可能白费,这还不算是否被安插进奸细煽动百姓。”孔墨竹也想得明白,立刻点头:“我这就安排陈晨和王家兄弟行动起来,开春一定将事情办好。”
“有个能干的副手就是好啊。”沈安侯笑着轻轻给了他一拳:“多亏你了。”
孔墨竹摇摇头:“我不过是具体实施,世家之中有点儿能力的人都能做到,如你这般,能看清楚其中危机和机遇才是真本事。你放心,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给你办到。”
“包括让淑窈变得爱学习吗?”沈安侯瞬间摆出讨好的笑容:“先生不愧是孔家精锐,我那闺女居然把千字文学完四分之一啦。”
“不……”孔墨竹也瞬间变得虚弱:“用你的话来说,不提沈淑窈,咱们还是好搭档,你别逼我和你翻脸。”
自己当初到底怎么脑抽了答应下来教这个熊孩子的?孔墨竹忍不住给自己掬一把同情泪,想到之后还有一个似乎更熊一点儿的沈凌,他就恨不得以头抢地,沈家的人,真是沾不得啊。
沈安侯放声大笑,之前压抑的气氛也一扫而空,孔墨竹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胸中豪气顿生,便是在这穷乡僻壤,便是要面对再多艰险,似乎心中有了底气和凭仗,就可以无所畏惧起来。
新年在众人的殷殷期望中到来,不过小半年时间,世家子们已经变得和以前全然不同。他们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的贫穷和无助,也体会到底层的百姓除了弱小,还有他们无法想象的凶悍和精明。好在有经验丰富的“助手”一路帮扶,老巴也派了不少好手跟在他们身边,否则只怕光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要折进去一大半人。
“总算是熬过来了。”跋山涉水整个人都黑瘦成当地土著的王家兄弟看着桌上丰盛的酒菜几乎要喜极而泣,天知道一开始,他们还只勉强忍着干粮的味道强咽充饥,等到后头一段时间,便是面对野菜粗面,两个世家子也能面不改色的大口吃下去,这其中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跟着田满金去种地的李懋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不如王家兄弟的艰险,可为了了解农事和其中细节,他们是真扎扎实实的种了一片地出来。以前吃着上等的精米还偶尔挑食,如今倒真对沈侯爷随口说的那首诗深有体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敢浪费粮食,三位小公子一定能和他们没完。
陈晨看起来比几位的精神都更好些,少年们却知道,他吃的苦才是最多的。无论登记住户还是种田,都比不上跟着兵士训练,还要做农活,还要给兵士们上思想教育课来的忙碌。可抗住了最开始的一段痛苦后,陈晨竟然莫名找到了乐趣,如今放松几天,反而有些不习惯。
如今最轻松的便是孔家兄弟和范家兄弟,他们的工作尚未开始。沈侯爷说了,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得等前面三波人彻底改变了民生,才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不过他们也并不闲着,孔墨竹正教着沈淑窈呢,有了心得便把他们提留过来教导,有事儿也把他们当文书小吏使唤的团团转。来了琼州没多久便各奔东西的少年们直到新年才第一次“团聚”,忍不住喝的一边哭一边笑,毫无风度和形象可言。沈侯爷和孔四叔便看着他们笑,也不管这群人几乎闹的掀翻了房顶,两人轻轻碰杯:“等到明年,琼州肯定可以大变样。”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这章被锁了,有能正常看的宝宝吗?留个言举个手呀~我给发红包呀~
心慌慌,我电脑端手机端和APP看着很正常啊
o(╥﹏╥)o
第132章 全面兴起
第二年一开春,一群少爷们并府兵就撸起袖子开干了。经过几个月的磨砺, 他们已经学会了踏实和务实, 无论手段如何,只要达到目的,便是昧着良心忽悠, 或软硬皆施都好。
因去岁便有不少散户农人试着种了刺史府发出的良种, 虽然差距不明显, 但确实比自家的产量更高些。又有刺史大人新开的庄子上丰收的消息传出, 不少临近的地主家慕名而去“请教”,没想到那些公子哥儿也一点不败家子,不仅让他们真真切切看到挤满金黄稻穗的田地,还答应来年教他们增加产量的法子。
要知道沈安侯在琨郡三年,可没少培养熟知农事又会与百姓沟通交流的“干事”,这会儿可不就派上用场了?便是地主们半信半疑,可干事们说的也好:“你按照我们的法子栽种,若是收成不及你们往年, 自有刺史府给予补贴, 不过要是多了,那可得按比例增加些赋税。”
遂将刺史府的收税标准念给他们听, 诸如收成低于多少便免税,在哪些区间收多少,总而言之便是得的越多交的越多,只多的赋税又只占了多出产量的一小部分。大伙儿心中一算,怎么都不吃亏, 是以干脆拍板:“都听刺史大人的安排。”
下属太守和县令们还有些担忧,沈侯爷便给他们吃定心丸:“我青州有多少地你们知不知道?我能从宣州调集多少粮食,你们又知不知道?便是琼州真的一颗粮食不收,我也能自掏腰包养活百姓,你们跟着我,功劳大家分,责任我一个人担着,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话都说到这地步,官员们真不敢再强撑,只在内心祈祷这位大爷说话算话。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工夫考虑这许多了,因为沈刺史那神秘的晒盐场终于揭开了神秘面纱,虽然没让他们观摩里头到底是怎么做的,可一袋袋泛着浅青色的食盐被运出来,却让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这可是食盐,是可以换成银钱的硬通货。当初来这儿的历任长官不是没想过用海水煮盐,可光是柴火和人工就不知耗费多少。做出的粗盐除了最困窘的渔民和沿海的百姓,根本不愿意取来食用,是以虽然紧靠大海,琼州富人用的盐,还是多靠行商贩卖供给。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他们无言语对。也没见沈大人有什么大动作,不过圈了几片地,带着一群家丁挖了沙子,之后……之后这位大人便把周围给圈起来,不让人看了。
琼州也有商人,而且还是凶悍的商人,他们不是没想过潜伏进去查看情况,可是去的人全部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正犹豫着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府兵们挨个点名“搜查逃犯”,轻则破财消灾,重则家破人亡。
这样一来,自然引起了琼州境内的动荡,尤其是加上迁移沿海居民的举措,更是显得整个琼州都变得人心惶惶。好在沈安侯一直注意着引导舆论,更重要的是故意挑了开春这个时间点——春天农活重,大多数百姓应付完地里的活计就该倒头睡了,哪里有那么多精神关注其他。
让沈安侯半忧半喜的,是海盗一直没有出现踪迹。他的时间还是太紧张了,府兵们虽然经过半年的训练,但到底还没从根子上改变思想,面对凶悍的海盗到底能不能一战而胜还是未知之数。而琼州的百姓虽然看到了希望,但要彻底翻盘,并非朝夕之功。若是能将危机爆发的时间拖到一年之后,他绝对有把握彻底将海盗剿灭,还琼州一片富饶安宁。
也不知是不是沈安侯自带主角光环,虽然他一直提心吊胆,可除了两次飓风侵袭,琼州还真没被海盗光顾。他却不知道这真是自己运气好,海盗们第一次聚集起来想要登陆,便被飓风卷了个正着,让这群靠着大海讨生活的人十分无奈——按说他们多少有些判断天气的法子,不应该出这样大的纰漏,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的船才出来,就被飓风打的稀烂,人手更是折损了不少。
若说第一次这样是巧合,可到第二次,海盗们重整旗鼓准备再来,又被飓风堵个正着,他们就不得不思量思量了。海盗头领在狂风暴雨的海面飘了三夜才被侥幸救回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今年不敢再往外了,咱们勒紧裤腰带硬撑吧。”
好在他们藏身的岛屿里屯着不少粮食,大伙儿算一算,也勉强够活到来年。沈侯爷便这样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随着海盐被送往大燮各地,粮食连续两次丰收,刺史府人教会女工们制作的云香纱卖出大价钱,再加上山茶油继续行情走俏,不仅是琼州一地的百姓日渐欢欣鼓舞,连大燮的其他地方都开始注目起这个荒蛮之地——这到底是快宝地,还是沈安侯就是有这样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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