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公公抹汗啊抹汗,幸好这时一旁太后她老人家开口了。
“皇儿,你就听一回御医的吧,你的身体可是国之根本,是母后的依靠啊。今儿是除夕夜,咱们能坐在这儿吃这顿团圆饭,能够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吃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如果你不喜欢你桌上的菜,那你看母后的如何?母后的跟你换。”
另一边的皇后也附和上来:“是啊皇上,要是你喜欢臣妾桌上的菜,臣妾也可以和您换。”
被两个女人这样“劝说”,华延帝就算对吃的再执着再任性,也没办法再表示不满了,当然,脸皮更不可能厚到真要跟她们换菜。
沉了沉脸,温声道:“是朕太任性了,母后说得对,亲情的感觉抵得过天底下任何美味佳肴。”
看了看底下因为他方才的脾气而停滞下来的众人,笑道:“都说了不要拘束了,你们不要管朕,继续吃继续吃!”说罢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赞道,“鲜!”
底下的众人这才重新呵呵笑开,开始用膳。
开什么玩笑,您不开始吃,您吃得不满意不愉快,我们谁敢动筷?谁能安心愉悦地开吃?
皇家除夕家宴,就总是在这样阴沉不定、拘束、沉默、尴尬的氛围中开端。
当然,随着大家品尝到食物的欢愉,碗箸轻碰,推杯换盏间,气氛还是渐渐有所改善回温的。
宝裳小公主、凝裳九公主,八皇子和十皇子,年纪都尚小,自是比较活泼些,所以自然地成为了宴会上调动气氛的人,一些童言童语,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喜笑颜开。
至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这里并没有人在意。
没有人说话,这所谓的家宴还有什么意义?
随着殿内气氛的浓烈起来,大家也略微放松地交谈起来,自是品论菜色、谈论新装、说吉祥话……在这样一派似是温馨祥和亲热的画面中,顾惜爵只是一直静静坐在那儿,面无波澜,偶尔低头吃一筷子菜,从容优雅,却又透出孤寂无限。
呵,这就是家么?
他刚生出一点感慨,就听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爵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心情不佳?”
顾惜爵一滞,马上转头朝殿首方向望去,淡淡一笑道:“父皇多虑了,儿臣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心情也不是不佳,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华延帝还未开口,对面一个着一身姜黄遍地缠枝芙蓉花的锦缎宫装,梳了一个高髻,插一对凤凰双飐金步摇,体态丰满,面色雍容的女人就淡淡插了话进来:“四皇儿自然是要感慨了,同样是陛下的儿子,同样身为皇子,你三皇兄这会儿不知在哪个窝棚里吃着冷菜冷饭,或者冒着风雪的严寒在指挥灾情呢,而你却能在这儿……”顿了顿,呵呵一笑,“想必四皇儿也是在替他三皇兄担心烦忧吧?”
这个看起来神色淡傲,容貌秀美,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三皇子顾惜琰的母妃——观妃娘娘。
大殿中骤然一静。
顾惜爵眸色一凛,旋即平复成一汪寒潭,瞥她一眼,声音淡漠:“儿臣并不替三皇兄担心烦忧,因为一个好男儿绝不会畏惧这点儿困苦。三皇兄,一向是好男儿罢。”
观妃顿时被噎住了。
华延帝对于她的抢话有些不满,对于她刚才这一番话中带的刺儿,也何尝听不出来。所以听到顾惜爵的回应,心里觉得很满意,不由扬眉一笑:“爵儿说得好,好男儿当如是,为国为家,何惧风霜雪雨!我顾家男儿,又怎么只能贪图享乐安逸?!”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观妃和大皇子顾惜佑身上淡淡扫过。 首发
大皇子一脸心虚,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低头吃菜。豆史爪扛。
谁都知道,他就是个没有什么志向的,“贪图享乐安逸”的标志性人物。
观妃怔住了,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
华延帝看着大皇子顾惜佑的表现,只能暗暗摇头叹气,这个儿子,果真是没什么出息。紧接着眼睛就锁定在观妃身上,眸光犀利渐浓:“爱妃真是个好母亲,心中可是为琰儿烦忧心疼不已吧?他出去这一趟,没能在宫中舒服过个年,你是否很替他感到委屈不平啊?是否也怨朕这个父皇,对他太狠心,不疼惜于他?”
他说这话的语调虽然很是平淡,但意思却已经是相当严重。
观妃心里不禁抖了抖,脸上的淡傲也消散殆尽,忙带着些许委屈端笑开来:“皇上,您这就可就冤死臣妾了!臣妾承认,作为一个母亲,臣妾确实很挂记着皇儿的安危,毕竟是过年,又是河西那么个地方,哪会不担心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呢?只不过,臣妾也是知道的,皇儿这一趟去是为了灾区的百姓,是为皇上分忧的,怎会替他感到委屈不平?”
“其实皇儿临走前还跟臣妾说过,他这次真的很高兴,皇上肯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去体会一下民间疾苦,能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为您这个父亲分忧,是说明您爱重他,是他的福份!皇上对皇儿如此爱重,臣妾感激您都来不及,又怎会怨您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虚情假意
声情并茂,只在几句话间便将自己的“过失”撇得干净,为自己建立了一个平凡母亲的形象,更为顾惜琰塑造了一个有抱负有孝心敢于担当的皇子和儿子的形象。
这位观妃娘娘能在后宫稳坐贵妃之位二十余年,又怎会是个吃素的主儿?
其实华延帝对她一直还是真心挺宠爱的。不仅因为她跟在他身旁的年份长,也不仅因为她生下了龙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一直是个温婉、懂事、识大体的女子。
只是近些年,她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娘家那边势力抬头得太厉害,为了儿子的前程也暗中做了不少蠢事儿——就好像方才在今天这种场合做的那件事。
但是,她还是依旧反应敏捷,补救很及时。
而且这种时候。肯定会有人出来帮她说话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上首的皇后娘娘柔声道:“皇上,臣妾觉得观妃妹妹情真意切,所言应当无虚,凭臣妾多年对妹妹的了解,她绝非这种小心肠不识大体之人。所以皇上。似乎您方才的话,是说得有些重了呢。”
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观妃多年的“姐妹”,观妃很会做人,平素她们俩的关系一向和睦。
当然,这个“和睦”是深层次的还是只浮于表面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两个同样拥有一个皇子的母亲……显而易见。
那为什么皇后还会帮她说话呢?
一来,因为她是皇后啊,在这种公众场合,尤其今儿还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显示作为一个主母的大度怎么行?
二来,她之前看到了皇帝对于她的大皇子的审视,已然明白皇帝的失望,也感觉到了皇帝对于四皇子的满意,三方博弈。一方独占鳌头,这显然是个不好的信号,与其如此,不如再把三皇子拉回来一点,自己顺便做个人情。
观妃娘娘感激地看着皇后,露出些许愧色:“妹妹感谢姐姐的信任。只是妹妹辜负姐姐的信任,方才妹妹确实有些失态,又怎能怪皇上话重呢!”
而这厢,太后娘娘也开腔了。瞥华延帝一眼:“行了皇帝,依哀家看,观妃那话确实有点不妥,但也没什么大错,到底只是一个母亲太过担忧儿子罢了。好好的除夕家宴,为这点小事儿闹起来,可是不像话,瞧这儿还有孩子呢。”
华延帝其实没多生气,这会儿气也几乎消没了,无非在等台阶下。
有了这么多台阶,他当然要下来:“母后提醒的是,都怪朕小题大做了。”又深深地看了观妃一眼,有些叹气道,“朕能体谅爱妃的苦心,但皇儿已经长大了,太过溺爱并不是好事,而且这跟爵儿也无甚关系,你不该针对他。”
观妃自是一副万分知错的样子,恭顺地低眉敛目,柔声道:“臣妾知错了。”豆投乐血。
华延帝又微微一笑:“今夜能坐着这儿的,都是家人,家人间有误会有冲突,说破便好了。观妃你虽然是长辈,但爵儿也不小了,既是你的不是,那你就敬爵儿一杯,彼此冰释前嫌吧。”
观妃心里一凛,让她给这个贱种敬酒赔不是?呵呵皇上皇上啊,你果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心越来越偏到这个贱种身上了是不是?
这样的想法自然只是一瞬而过,并且不会流露分毫,面上已经非常自然而大度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朝对面的顾惜爵轻轻一举,声音娴静温和:“四皇儿,娘娘敬你一杯。”
顾惜爵面如春水,修长的手指轻捏起面前的酒杯,语调清冷:“不敢当。”
这哪里是“不敢当”的姿态?
可是许是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位四皇子的性子,一贯来都是如此清冷甚至冰冷的,对谁都差多不多,包括在华延帝面前,也从不伪装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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