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陵眉头一拧,不再说话。
崔博见二人间气氛不愉悦,他又心系云笙,不想同她产生误会,便拉了崔陵一把,同云笙告辞离开了。
走出云宅后,大门在这兄弟二人身后缓缓关上。
崔博站在门前沉思许久,叹了口气,道:“罢了,翻过年便让家里去为你提亲吧。”
崔陵心中一急,道:“大兄,我……”
崔博转身,对他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心中只有一个云笙,别人是万万再不能入眼了。我此番回家,便是与阿耶商量你与她的亲事。云翼死而复生,圣人待他之恩宠优容,非一般人可比。她的家世弱了些,但到底有个好父亲,勉强也能配得上你了。”
崔博喜不自禁,脱口道:“大兄,是我配不上阿笙,我怕云将军会嫌弃我。”
崔博被噎了一下,气哼哼地挥了下袖子,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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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待那两兄弟离开后,袁越秀又从后门进入书房内。
云笙又去拿那年礼里的木盒子,看了她一眼道:“我瞧你也是个有决断的女郎,怎么偏就这事,怎的都理不清楚呢?”
袁越秀黯然道:“情之一字,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我倒是有心避开他,但他又不是寻不到我。前两日我差点被工地上的砖石砸伤,是他不顾一切将我给救了。我没事,他倒是有许多处擦伤。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不知是我欠他的,还是他欠我的了。”
“他毕竟有妻子了,我云家的人,是决不允许与人做妾的。你若要与他续前缘,咱们之间的缘分便也到头了。”云笙看了她一眼,拿出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根木簪,木簪底下是一沓写了字的白纸。
那木簪看着做工一般,倒是打磨地光滑,颇有几分野趣。她又拿到鼻尖一闻,发现这木簪还散发着宜人清香。她笑了一下,拿着木簪在自己头上比了比,道:“这倒好用,以后我穿男装便用这根簪子吧。”
低调不惹人眼,挺好挺好。
袁越秀看了眼她手里的簪子,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看了眼云笙喜欢的模样,便默默地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云笙又拿出木簪子下面的白纸,发现那是一沓糕点的配方。这些配方有用料名贵的,也有简单的,倒是十分全面。
在衣食住行上,世家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这怕是崔家自己藏的配方吧。
可是,为甚要送她这个?
“难道,我看起来就特别像是吃货?”
袁越秀掩唇笑出声,款款走到云笙身边,道:“不是,三娘当初用金溪美食打了漂亮的一仗,三弟怕是觉得你还需要这些呢,故特意给你送了一些来。”
说着,她又拿起配方一张张翻看,看完后又道:“这配方倒也驳杂,不仅有崔家的,还有许多别家的。”
云笙将配方全部都放回盒子里,手里只拿着木簪,叹道:“崔县令好细的心思。他这般用心,我竟不知如何回礼了。只是这木簪,实在是深得我心。”
在现代时,她便不爱那些黄金珠宝,只爱一些木头啊,石头的配饰。这木簪颜色是自然的原木色,拿在手里便很有分量,摸着便很舒服,都让她不舍得放回去了。”
“这木簪……”
“嗯?怎么?”云笙抬头,疑惑看着她。
袁越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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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看了崔博送的年礼,云笙便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长安、新丰、金溪乃至河西等各处的年礼需尽快打理,并托人送出去。
新坊市的建设推进虽然较快,但图纸毕竟是从星际时代出来的,在建造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细节问题,有些东西,需要云笙亲自去解决。
新年不能动工,那些从新丰四周招来的雇工便要停工几日。工钱是日结的,但是新年将至,多多少少也要给他们备些年礼。袁越秀原本准备的是每人十斤细粮,一只鸡。云笙看过后,便四处搜罗了猪肉,又给每人添了十斤猪肉。
柴哲威回长安了,砖瓦窑便无人守卫。云笙便将两只半大的虎崽送了过去,由它们同霍国公府的精兵互相配合,想必也能守得住。初始时,那些精兵对两只老虎畏惧又好奇,经常假装路过去偷看它们。后来,他们发现,这两只老虎只是甩着尾巴守在水泥窑门口,只要不轻易靠近,他们便闭着眼睛假寐,一旦有人靠近,那倏然睁开的眼睛里,满是野兽捕猎的冷光。况且,它们从不吃别人喂的东西,只吃云笙每日带过来的餐点。
除此之外,马周、袁越秀、白芷、紫苏、杨安、孙四郎都被指挥地团团转,忙的不可开交。
云笙在心中暗自感慨,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转眼间,修建坊市的雇工都回家了,县里最热闹的互市也过去了,很快,新年便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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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年夜饭后,云笙避过众人,拉着马周的手偷偷从后门溜出。除夕之夜,众人都盼着回家与人团聚,吃点热乎的,便是有人值夜,也不如往日那般守卫严密,他二人很快便躲过了守卫,悄悄爬上了新丰县里的一个小山包。
小山包地势平缓,上面长满了小草。马周带了块青色土布,将其铺在地上,同云笙席地而坐。
夜色如墨染,星河熠熠生辉。寒风凛冽,云笙却一点都不感觉冷。
因着新年,袁越秀将云笙那些素净的衣裳都收了起来,特意挑了些热闹的颜色。如今云笙身上穿着的红狐皮披风便是其中之一。
她甚少穿这样艳色的衣裳,乍然穿上,眉宇间的妩媚便被衬地浓烈了许多。
马周身量高,身上的黑色披风做的也大。他一挥手,黑色披风便将两人都包裹在一处,随后柔声问道:“冷吗?”
云笙小脸发热。马教谕这厮,怎能与她这般亲密,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鼻子都快冒烟了。她咳了一声,硬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是习武之人,怎会怕冷?”
马周顿了顿,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倒是我忘了这事。不过,即便知道你不怕冷,我仍旧会担心,你还是这般靠着我罢。”
他说话时,语调总是平缓冷静的,便是气急了气狠了,也不会大喊大叫,听着十分沉稳淡漠。云笙与他相处日久,倒是爱极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只觉得听着便赏心悦目地很。
她靠在马周肩上,仰着头去看他的脸,笑嘻嘻道:“我可为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你呢?”
马周如玉的脸微微发红。他低垂着眼帘,却遮不住黑眸中满满的柔情。他握住云笙的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玉镯,将它套进了云笙的手腕:“马周身无长物,唯独这只玉镯,是我阿娘留下的遗物。若是阿笙不嫌弃,便收下吧。”
云笙微微一怔,抬起了自己的手腕。玉镯触手温热,想必之前马周一直贴身藏着。她微微起身,直视着马周的眼睛,认真问道:“这怕是你唯一可以做念想的了,你真的要送我吗?”
马周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深黑如夜的眼眸中仿佛有繁星闪烁:“除了这只镯子,我便只有一颗心,一个人。我倒是想把这颗心,这个人送给你,可你现在愿意要吗?”
“想你素来严肃自持,竟难得还会说这样的土味情话。”云笙伸出手扶住马周的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道:“这只镯子我收下了,这颗心我要了,至于你这个人么,先寄存在你那里,等本娘子再长大些,便来收取。”
马周无奈地笑笑。
那便再等一等吧。如今他孑然一身,功未成名为就,如何能够上门提亲?且云将军刚与阿笙团聚,想必也是不愿意她早早便出嫁的。
云笙晃了晃手里的镯子,又道:“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可要看看。”
马周又跟着笑:“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云笙从他怀里钻出,跑到小山包不远处,蹲下身翻了翻,然后抱起一个大箱子又跑回离马周两米远的地方,将箱子放在地上,取出里面一个个固体。她将那固体摆好,正好将两人围在正中间,之后才跑回马周身边,将一个火折子递给他。
马周迟疑接过:“这是甚?”
“这是我送你的烟花。”云笙拉着他走到其中一个烟花边,打开火折子引燃了引线。引线呲呲燃烧着,绚烂的花火突然呼啸着蹿上半空,碰地一声散开,恍若天女散花般撒遍夜空,照亮了新丰半个城市。
马周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夜空:“这,这是……”
云笙拉了他一把,笑着催促道:“快点呀,快去,你不点我可就点了。”
马周看了看手里的火折子,学着云笙的样子,点燃引线。烟花接二连三飞上天空,爆竹炸裂声震耳欲聋,整个夜幕仿佛都被流水般的金子覆盖了。
云笙大笑出声:“果然好看,不愧我费了这许多时间。”
马周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烟花下的小娘子,笑眸弯弯,神采飞扬,比那漫天烟花好看多了。
烟花渐渐散去,四周又归于沉寂。
云笙两步跨到马周身边,拉着他的手笑问道:“这份新年礼物,你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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