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长沙府驿站中,重兵把守的后阁内,和珅坐于长桌前,借着烛灯正翻阅着自云南传来的密信,耳边听随从说起路程,未语只是颔首。
将信看完之后,便随手投放到了火盆之内。
信纸很快被火舌吞噬,化为焦烬。
“什么时辰了?”和珅问道。
“回大人,已要近亥时了。”随从询问道:“大人可要歇下了?”
和珅正要点头之时,却忽听得房门被人叩响。
“门外何人?”随从扬声问道。
“小人乃是程大人身边儿的师爷,奉了程大人之命,特地给和大人请安来了——”阿谀的男子声音传入耳中。
得了和珅的准许,门外守着的官兵方才将门打开。
只是进来的除了一名哈着腰,蓄着八字胡的高瘦中年男人之外,后头还紧跟了一名裹着朱红色披风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上熏了香,刚进得暖烘烘的屋内,醉人的香气便荡漾了开来。
她抬起头来,一双如丝媚眼似带着勾人魂魄的艳丽,悄悄朝着坐在桌案后的和珅望去。
同她常见的那些满肚子流油的官员不同,这竟是一名极俊朗的少年公子。
他穿着一身青竹色素面细绸常服,一双眉眼俊逸无比,薄唇边噙着朗若清风一般的温和笑意,一眼望去,竟忍不住让她失了神。
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她还从未见过。
尤其听说这位还是京城来的钦差,官拜一品。
只是对方似乎自她进来到现在,目光都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哪怕半刻。
这更是她从未遇见过的。
“如此寒夜,还劳师爷前来问候,程大人真是有心了。”和珅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谦逊近人。
那师爷闻言忙笑着上前说道:“本是设了宴席等着和大人您大驾光临,好让我家大人尽一尽这地主之谊的,可谁知您公务繁忙,无暇抽身。大人心中有愧,又怕您忙坏了身子,再有不习惯的地方,这才特意让小的过来一趟,来问一问大人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一切皆好,无不妥之处,还望师爷代本官与程大人道谢。”
师爷点着头,嘴里头笑着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话间,手悄悄往后背了背,示意女子上前来。
女子款步上前,朝着和珅行礼。
“小女子给和大人请安。”
声音竟也如同长相一般酥魅入骨。
弯身行礼间,又可见披风下一袭粉纱遮体,隐约可窥得肌肤胜雪,及曼妙的曲线。
“这是自家府上的舞姬,是受了大人之命特地来伺候和大人的。”师爷在一旁讲道。
女子便又上前了几步,朱唇含笑欲绕到和珅身旁。
却不料还未能近得和珅的身,忽见那随从“蹭”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来,寒光乍现,女子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了数步。
“这……”师爷亦是惊住。
却见那随从脸色沉沉,手上的刀迟迟不曾往回收。
“和大人这是何意?”女子眼中含泪,不胜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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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迟来的二更啦。
谢谢大家的支持,虽然还是会被吐槽更新慢,但我知道,大家还是很体谅我的,正是因为这份体谅,才更让我有动力坚持下来。
最近吐的厉害,食道出血的那种,每天吃饭都是强迫着咽,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过了三个月一定不要一定不要再吐了,真的吐怕了/(ㄒoㄒ)/(未完待续。)
397 妻管严界的泥石流
只是和珅依然未有看向她,而是道:“家中下人无状,令师爷受惊了。”
“……”见和珅仍是含笑的模样,语气中更无半分起伏,那师爷也只得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但见那随从手中的刀仍然没有回鞘的打算。
这难免就让人觉得不自在了……
“和大人若是认为我家大人的安排有不妥之处的话,大可同小的明示……”师爷躬腰搓手道:“这样动刀动剑的,实在是怪吓人的。”
和珅闻言笑了笑,抬手示意随从将刀收回。
女子脸上的神情这才稍定下来,只是刚受过这样一场惊吓,一时之间再不敢贸然靠近和珅。
“师爷有所不知,非我对程大人的安排不满,只因家中夫人管得严了些,出门在外亦不忘交待下人看管着我。”和珅半是玩笑一般,讲道:“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和大人您这莫不是在说笑吧……”师爷露出不可思议的讪笑来。
堂堂的尚书大人,竟然惧内?
且这远在千里之外呢!
惧内的官员他不是没见过,却未曾听说过惧到如此程度,又惧的如此不加掩饰的……
这简直堪称是妻管严界的一股泥石流啊。
“所以程大人此番美意,我只怕是无福消受了。还请师爷回去之时,代我与程大人赔句不是。”和珅仍是那副半真半假的语气,让人半点也拿不住。
可他虽言辞间不曾给人留有再多说的余地,却胜在态度谦和有礼,半点官架子也没有,又让人觉得受宠若惊的慌,不禁就生出了顺从之意来,师爷权衡之下,唯有道:“那小的就先告辞了,和大人您早些歇着……”
和珅颔首。
师爷躬身退行而出,即将走到门口之时,却见女子仍呆立在原处,不由暗暗皱了眉,朝她使了眼色。
女子见状,这才咬了咬唇,不甚情愿地抬脚离去。
二人离去之后,房门被重新合起。
原本严肃之极的随从脸色陡然之间就缓和了下来。
他动了动眉,隐约露出一种苦不堪言的神情来。
实话说,像方才这场戏,他已不知演过多少回了。
作为皇上钦点的禁军侍卫,他本以为自己的职责便是保证这位尚书大人的安危来着,可谁知刚上路没几日,竟就成了什么“替大人扫除一切不分来路身份的莺莺燕燕”的专业演员了……
且回回还都是借着和太太的名义。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和大人您这么干,和太太她知道吗?
而这一切直接导致现在他只要一出去,就常有官差士兵在背后偷笑道——看,这就是和太太派来贴身监视和大人的那个家伙!
简直让人抬不起头来。
他甚至不确定待自己回京之后,还有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想到这一去一回,类似之事还不知会有多少桩,随从不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如今他只想回家……
而想回家的人不止他一个。
“再有七八日便可抵达云南,算一算……很快便可回京了。”
和大人坐在原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长桌上铺着的宣纸,低声说道。
末了又拿似笑非笑的语气道:“快回家了。”
随从闻言只觉得满脑门儿的问号。
云南还没到呢,怎么就算一算快回家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算的?”他实在是不解啊。
“过一日便更近一日,如今云南都快到了,回京之日还远么?”和珅反问道。
随从正语结之际,却见和珅缓缓自怀中取出了一只荷包来。
“这里头装着的是临离京之时,夫人为我求来的平安符。”和大人语气中尽是淡淡的笑意,末了又不忘补上一句:“这荷包,亦是夫人亲手绣的。”
随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他就看了一眼,也没问这些啊……
但对于这位大人这些时日来一旦逮着机会便要强行秀恩爱的行为,他早已见习以为常了。
望着和珅拿指腹细细摩挲着手中荷包的模样,随从不由地道:“属下也看得出和大人如今当真是思家心切了。”
思家心切。
和珅笑了笑,口气略有几分出神地道:“以往总觉得该以公事为重,做事之时必当心无旁骛才是。可日后……这种出远门的差事,竟是再也不想有了。”
这话说出来难免显得有失男子气概,尽是做不得大事的眼界狭隘之感。
连出趟远门都这么多牵牵绊绊,还能做些什么?
可这却是他此次出门之后最为强烈的感受。
也是于彼时他方才意识到,无形之中,冯霁雯已将他原有的价值感都打破重组了。
尽管她并未如何干涉过自己,可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妨碍’。
他从很久之前便清楚,人若想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面面俱到,最不能有的便是软肋二字。
可如今他却有了。
曾听人说过,若不想被软肋毁掉,那便需毁掉软肋。
可那些都是别人的道理。
他的软肋,只应当是用来好生护着的。
……
英廉府,棠院。
“太太,太太!”清早时分,小茶从外面回来,手中扬着一封信笺,喜道:“大爷有信儿回来了!”
正接过小仙递来的汤药,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的冯霁雯闻言神色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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