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入山,半月无所出,听说是没了。
季墨白听闻的时候,手中正描着眉眼,一点点儿的勾勒,口中哼着一曲小调,语调欢脱,听起来心情实在不错。
爱德华道:“你们大煜国人真可怕,把人害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难道你就不难过吗?”
“有什么难过的,我早就想他死了。”
他又古怪的笑了起来,“难不成你忘了,这可是我设的计,他死了,有什么不好。”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民国遗事19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半面妆衬得他的笑犹如开在沙漠里的花,浓厚大气的美,瑰丽如宝,不敢直视,就这样,你决看不出他心里是否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闷闷。
爱德华看见他的模样,痴了。
爱德华问:“你跟我走吧。”
季墨白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反问道:“你忘了我是一个男人?你不怕我像害死他一样弄死你。”
“不怕,我喜欢你这样的。”
季墨白眯着眼,如磊磊青松,道:“好,容我唱完今日的戏。”
爱德华喜欢他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总让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美而妖,不像个男人,但是褪去戏子这层皮,是大大的傲骨男人。
可惜,小青黛终究不是青黛,他没他那样的傲骨。
但是,得不到想要的,也可以退而居其次,什么非他不可,不过是文人臆想出的情深。
爱德华道:“我在台下等你。”
季墨白点头。
那日,闻说是小青黛最后一次唱,城中官员来了大半。
那日,小青黛唱的戏格外的好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曲《贵妃醉酒》硬生生让他唱成了《霸王别姬》。
曲终人散。
他回家,马车上有爱德华,爱德华什么都没问,大抵是他并不在乎季墨白在想什么。
季墨白却喃喃自语道:“我总在想哥唱戏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总是不让我唱,可等我上台时,我竟觉得可怕,一个人唱了一曲戏又如何?这戏终人散场。”
“唱着戏,一不小心便入戏太深。唱着贵妃醉酒时,就真以为自己是贵妃了,却忘了,贵妃有人爱,而我不过是个谁也不爱的人。 ”
这样的话实在是不该由一个男人说出来,示弱的,乞怜的,只能由女人说出,男人就活该顶天立地,无愧于天地。
爱德华没有说话。
季墨白也不说了,说这样的话让他觉得丢脸。
季墨白入了大不列颠军队,出谋划策,将几支举势军队打的溃散。
爱德华夸他——你真是我大不列颠的福音,用大煜国人打大煜国人果然最有用了。
大煜国人骂他——卖国贼,走狗,可怜你还当了个官,苍天无眼。
就连上趟街,也会收获许多菜梆子回来。
季墨白不是个大度的人,从街上回来后,就让洋人的兵抓住了几个向他扔得最欢的人。
民众们骂啊,却不敢当着他的面骂,只敢瞪他。
季墨白发了狠,自己里亲手挖出人的眼睛,血淋淋两颗珠子在手里转悠,看着这一幕的人,再也不敢看他了。
季墨白用这等手段让民众对他无话可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无人阻拦。
大不列颠军队本就是侵略,如今的名声更不怎么样了,爱德华由随他去。
强权者不担心民生,因为,到时候,大煜国的人都成了奴隶,既然是奴隶,谁会去管奴隶。
夜间,季墨白换好衣服,爱德华穿着里衣走过来,摸了摸季墨白的耳垂。
季墨白看着他。
爱德华含笑道:“你答应过我的。”
季墨白低头:“是。”
爱德华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一点点的褪去他的衣裳,嘴碰触着肌肤。
爱德华声音含混不清道:“你们国家的人皮肤很好,就连男人也是皮肤细腻之辈,不像大不列颠的人。”
“是么。”
季墨白将手移上,为他解开衣服,手在他背后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梁上有人跳下,举着长剑,将爱德华捅了个对穿,爱德华口中吐着血沫,看着身下人。
季墨白将他推开,漫不经心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当心我杀了你。”
话罢,门被打开,那传闻中死在巴蜀妲己墓的小侯爷走了出来。
小侯爷拱手:“季大人受苦。”
季墨白还了一礼道:“尚可,在下本就没指望小侯爷。”
小侯爷再度行礼:“劳烦季大人了。”
季墨白只道:“走吧,余下事有我。”
小侯爷不再说话,转身出去,带着秦军征战河山。
而季墨白将爱德华的死推给了贼人,这是他一早就设计好的。
倘若,将军信他,他可活,他有别的方式拖住大不列颠的军队。
倘若将军不信他,他死,但一死,季墨白便从大煜国朝堂除命,待他日,小侯爷称帝,不会有人指着小侯爷与季墨白骂乱臣贼子,互相勾结。
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新来将军果然要用他的命来偿还爱德华的命,谁叫那天他们在同一间房里,爱德华死了,他没死。
再者,他不死,大不列颠的国王怎么会轻饶了这将军。
季墨白必须死。
行刑那日,闹市之中,所有人唾骂着眼前卖国求荣的人,季墨白只是笑着,他视荣辱于无物,他坚信,凭他的谋划,三年之内,便可驱除这群犯我中华的东西。
“行刑。”
火枪手送了他一颗子弹,血花开出。
季墨白回顾一生,觉着有趣,不禁笑了起来。
楼西良。
我纵使死了,也要你记得我。
也要你记得,你负了我季齐,而我季齐却是为你而死。
季齐死了。
可叹娇红嫩绿,君忘早折,一枝浓艳,已过芳菲。
季墨白却活着,只是现在的季墨白改名改姓。
那厢他一死,季墨白便携着书信见小侯爷。
小侯爷温和的看着他,将书信慢慢展开,越看脸色越青,他猛一拍桌子,喝骂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这么做的。”
季墨白拱手道:“小侯爷不必冲我发脾气,我不是季齐哥哥,不会容忍你的臭脾气,你别忘了,是你同意他以身试险的。”
小侯爷怒气未平,喝骂道:“我不知道是他。”
“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我就,我就……”他终究没说出口。
小侯爷说不出口,他心里,固然有季齐,但是季齐不是唯一,他的心里还有功名利禄。
季墨白拱拱手道:“小侯爷,有些事,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讨别人的真心,季齐哥哥已经对得起你。”
他又道:“季齐哥哥已为你谋划好十年,还请小侯爷多看看这信纸吧。”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民国遗事20
他想了想,道:“季齐哥哥极恨你,也想过要不要真的杀了你,可到底是天下为先,还请小侯爷以天下为重。”
小侯爷坐在太师椅上,颓丧的挥挥手。
季墨白拱手退出。
良久,才听闻小侯爷嗓间一声呜咽。
季齐,对不起,我想来陪着你,可是我舍不得,我也怕我来了你会打死我,你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你用冷漠掩饰你的情深,而我却从未给过你片刻希望,甚至用着你替我找好的借口苟活着。
小侯爷全身颤动着,没有一点儿眼泪,没有一点儿叹息。
只因他是小侯爷,小侯爷是不会哭的。
他捏在指尖的纸滑落在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这二十五年来,有关青黛的一切。
青黛,便是季齐,季齐临死前说过的,他要让小侯爷记得自己。
季齐长相俊美,性格却极其古怪,为人小气好记仇,嘴毒却有大志向。
他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人,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那张纸上所写,是字字诛心之语,而余下纸上,便是他推算此后十年大事以及应对之法,毕竟,季齐不是青黛之前,是惊才艳艳的才子,天下少有能比者。
那张纸上写着:
楼君如唔:
你若看见,我必已死。
灯火正好,想起了那夜魏国灯火,绵延三千里,点得透亮,我枯坐一夜等你来,可你没来,我本是信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可是,你没来。
走前,你说:“三五七日,最多半月,我便来。”
可我等了一个月。
母后划伤了我的脸,逼我发誓,今生今世再不显露才学,又打断了我的腿,将我逐出宫去。
母后说:“划伤你脸,叫人再无法窥探你容貌;你今生无法再展露才学,便无人因此萌生不用你也要杀你之心;打断你腿,让你今生再无法翻身。季齐,我恨你,恨你让魏国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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