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陆锦棠总是笑眯眯的,不惹事,不挑剔,也不乱发脾气,不由得喜欢和陆锦棠多说几句。
“我夜里总听闻有孩子在哭,王家是不是有孩子病了?”陆锦棠随口问道。
那婆子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夫人您听到了?”
陆锦棠嗯了一声,点点头。
“单凭听哭声,夫人就能断定,那孩子是病了?”婆子摇摇头,“许多孩子一到晚上就会哭,这叫小儿夜啼,不是病。”
陆锦棠抿唇笑了笑,“哭声自然与哭声不同,这孩子夜里哭声短促,声急,小儿乃纯阳之体,元气足,哭声嘹亮清脆,可这孩子的哭声却有不足之象。他病了应该有一阵子了,气都弱了。若是再不能对症医治,怕是有病危之症。”
那婆子吓了一跳,“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用怕,小孩子病的快,好的也相对快些。如今病还没那么厉害,早早治疗,不日就能好了。”陆锦棠笑了笑,“我只是说,若是把他当做正常的夜哭,不给他医治,才会有可怕后果。”
那婆子嘴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
陆锦棠没再多说,婆子神情恍惚的离开,她也只是笑眯眯的把她送到门口。
过了晌午,那婆子又来送饭的时候,就压低声音跟她说,“倘若小儿哭时,还伴有颈项强直,哭得狠了会四肢抽搐,甚至角弓反张……是什么病?”
陆锦棠微微皱眉,“倘若暴发壮热,神志混沌,两目窜视,牙关紧闭,颈项强直,四肢抽搐,角弓反张,痰壅气促,大便秘结,小便涩难,面红唇赤,口中气热。脉浮数或滑数,则为急惊风。”
“对症,对症!”婆子连连点头,“大夫也开了药,可孩子太小,药灌不进去,吃了两剂,仍不见好,夫人可有什么法子?”
陆锦棠连这孩子是谁,是王家的孩子,还是哪个仆婢家里的孩子都没问,只拉过那婆子的手说,“让孩子吃熬煎的苦药,本就困难,只怕吃的还没吐出来的东西多。我教你推拿穴位之法,你给孩子推一推,会减缓症状。”
婆子连连点头,“夫人真是好人!多谢夫人!多谢!”
“拿列缺,掐人中,掐百会,拿精宁、威灵。”陆锦棠边说便演示,“若有针灸熟手,可针刺百会,风府,耳门,听宫,听会,端正,手法为点刺。针灸可使症状迅速缓解。”
婆子怕自己记不住,在口中反复念叨着。
陆锦棠笑了笑,“别紧张,再内服紫雪丹、琥珀清真丸,不日就好了。”
婆子连连道谢。
当日夜里,那孩子只哭了一小阵子,便不再哭了。
次日夜里,孩子一直没哭。
陆锦棠估摸着,是推拿的手法起效了。
她正临窗而站,百无聊赖的背着爷爷当年逼她背过的医书药方之时,却听闻关着她的这小院儿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人走得这么着急?
陆锦棠狐疑来到门口,见一年轻的妇人抱着个孩子,领她来的正是给陆锦棠送饭的婆子。
“正是这位夫人,给老奴说的法子,老奴哪里会医术呀!夫人说的穴位,我全然记不住,只记住夫人是怎么在老奴身上揉/捏的。”婆子说着把年轻的小妇人领进了屋子。
陆锦棠看了她一眼,从她衣着和气质上来判断,她应当不是王家的仆婢。
那她是王京之的什么人呢?
小妇人看了眼陆锦棠,不由一惊,她张了张嘴,眼底尽是讶然之色。
陆锦棠笑了笑,“这位夫人认得我吗?”
“不,不认识……”小妇人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少夫人,您怎么走了呢?您不是说要见见能给小公子治病的大夫吗?这位夫人就是呀!老奴能记得的不过是一点皮毛,若是能叫这位夫人给小公子看看,公子才能平安无事呀!”婆子有些着急。
陆锦棠却已经确认了,这小妇人必然是认出她是皇后了。
王京之把她藏在这里,不允许旁人接触她,想来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的。
“少夫人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叫老太爷知道了,小人们担待不起!”门外头守着的人沉沉说道。
王家那小妇人顿住脚步,心里不知在做着怎样的挣扎。
“少夫人好不容易才疏通了关系,来见到了能医治小儿病症,且还不用那么灌药的大夫……就这么走了……”婆子在一旁跺脚着急,“怕是再也不能过来见了!”
小妇人皱紧了眉头,又迟疑了一阵子。
大概是怀里的孩子,压过了其余的担心,她回过头来看着陆锦棠,“我知道夫人您医术过人,且医德声望很高。不管因为何身在此处,也不管王家与您有何恩怨……只求您现在能把这孩子,当做您一个普通的病患……”
陆锦棠笑了笑,“我不认识夫人你,也不认识你怀里的孩子,我跟你们无恩无怨。当初我告诉阿婆医治之法时,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病了。”
小妇人怔怔看着她。
“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见。”陆锦棠说道。
那小妇人又犹豫了一阵子,才迟疑的抱着孩子上前。
陆锦棠身上的金针已经不在了,她给孩子查了脉象,又看了孩子病症特征。
“急惊风之症,已经有所缓解。推拿之法也要有变化,取穴退六腑一炷香,可平肝清肺。天河水各半柱香,捣小天心须臾。拿精宁,威灵,掐五指节,每节掐五次。”陆锦棠语调平缓的说道,却并没有动手。
小妇人疑惑的看着她。
正文 487 她恶毒?
小妇人疑惑的看着她,但立时就明白过来,“请夫人您亲自上手吧,我们的手法定然不如夫人您。既然您肯医治,我们断然不会再不信您。”
陆锦棠笑了笑,“既然夫人如此相信,那我就不推让了。”
她让小儿仍旧坐在他母亲怀里,起初揉/捏推拿之时,那孩子有些不适应,哭了几声。
孩子不过一岁多些,陆锦棠是当过母亲,亲自养过孩子的人,她弹着舌头发出“嘚嘚”声响,笑容满面的逗孩子开心。
孩子纯洁天真的,却最是敏锐,他似乎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心对他笑。
陆锦棠的笑容对孩子特别有感染力,那孩子很快便不哭了,任由她揉/捏。
几炷香的时间转眼过去。
小妇人抱着孩子再三道谢,匆匆离开。
隔了一日,那小妇人居然又偷偷摸摸带着孩子过来了,“那日夫人给医治了以后,这孩子果然就好了,夜里睡的很香,一次也没哭!我想着,若是再来,巩固一下……”
陆锦棠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还客气的请了她坐下。
小妇人忍不住打量她,低声说道,“我知道您身份尊贵,以往也听说您从来不好摆架子,不管在哪儿遇上了需要的您救助的人,您从来不推辞,在军中也有极好的名声。可是在我家里,常听到的却不是这些。我家里有人说,您是最擅长玩弄权术的人,说您一开始就在军中扎下稳固根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去秦家的王权。说您每一次举动都是算计好的,故意要拉拢人心……”
陆锦棠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笑了笑,仍旧给孩子推拿,一句也没多说。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让我都迷糊了,可是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您的机会,每次逢年过节能见您的时候,您虽然笑容和煦,可也是高高在上……”
小妇人叹了口气,看着孩子竟在她怀里安心的睡着了,她不禁也笑了起来。
“如今倒是得了这机会,真正认识了您,也知道了,原来道听途说未必是假,自己家人之言,也未必是真。”
陆锦棠笑着,轻轻说道,“以前听闻过一句话,说心中有佛的人,看谁都是佛。心中有恶之人,看谁都恶。王家在朝为官多年,自打前朝就是鼎盛的簪缨世家,权术倾轧之中,还能荣耀门楣稳居朝堂,也实在是不容易了。”
她分明没有骂王家,还夸了王家。
小妇人的脸却是腾的红了,低声嘀咕了一句,“是老太爷老糊涂了……”
“是谁放她进来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厉喝,“我的命令,如今已经不顶事儿了吗?”
屋里的小妇人吓了一跳,她扭头往外看。
王京之站在院中,怒的满面涨红,气得微微颤抖。
“不是说老太爷从来不过来的吗?他怎么来了?”小妇人吓了一跳。
王京之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看陆锦棠竟然还在对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又捏又揉,不由更为恼怒。
他上前,一把夺过孩子。
睡得正迷糊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老太爷,您放过孩子!放下孩子!”小妇人立即上前恳求。
“你们都被她迷了心窍了吗?怎么她在哪里,就要祸害哪里!”
“老太爷,您误会了,是您的重孙儿得了急惊风,这位夫人给小公子医治来着!”送饭的婆子着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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