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十阿哥,刚才离去前竟然冲她笑得那么暧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在笑她之前演戏演得太假?呜呜,她自认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达到能以非语言交流的程度,光凭一个笑容她怎么可能猜到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嘛!
唉!难怪人家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一直跟在八八和九九两人身边如此之久,这位十阿哥又怎么可能会是盏省油的灯?以后谁再跟她他是草包她就跟谁急!
陶沝这厢正暗自忿忿呢,坐在书房里边的九九此刻已再度开了口,语气很是有些不爽:“八哥他们已经走了,你究竟要这样在外边站到什么时候?”
闻言,陶沝本能地全身一震,而后抬起脸来偷偷瞄了九九一眼,又半低下头去仔细打量着自己跟前那一尺多高的门槛,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迈过去。
九九似乎也在一直暗暗注意着她的具体反应动向,见此情景,当即再哼:“还不赶紧给爷进来!”
“哦……好!”陶沝此刻异常听话地按照对方给出的一个口令做一个动作,抬脚迈过了门槛。刚要再接着往里面走,想想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顿住脚步,留在了书房门边,和刚才的位置距离仅一个门槛之遥。
见状,九九又是冷冷地哧鼻出声,但这次却没再继续往下接话。
而陶沝也一动不动地保持不吭声,好似并没有先发制人的打算。
静寂的沉默。
书房内的气氛显得格外诡异、尴尬。两人这会儿就像是预先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肯先张嘴出声,就这样一个默默站在门边,一个无声坐在桌前,久久对峙。
僵持了大约两刻钟,九九终于忍不住了,首先出语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你今日进宫去见过额娘了?”
陶沝听得先是一滞,继而下意识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嗯!”
“那……额娘她可有跟你了什么?”九九今次问话的语气始终带着一种不阴不阳的腔调。让陶沝听起来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她也懒得去深入计较,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额娘问了董鄂关于五爷的那件事是否属实,还有九爷您和瑶烟姑姑的婚事……”
“噢——”九九才听到一半就已忍不住插了嘴:“那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咦?陶沝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对她的答话如此感兴趣,当下愣了愣,随即便不假思索地将自己之前对宜妃的那些话又重新在九九的面前复述了一遍:“董鄂,对五爷只有报恩的心!至于九爷和瑶烟姑姑的婚事,董鄂没有任何异议!”
“报恩?”九九听罢赫然冷笑,很干脆地直接忽略了陶沝后面的那半句回答。“哼——依爷看,应该要用‘倾慕’两个字才对吧?”
“倾慕?”陶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嘴里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继而抬起头,颇有些怨念地瞪了九九一眼,跟着又不留痕迹地垂落眼睑,佯作云淡风清地回道:“如果九爷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董鄂也没话可!”
“你——”
她此语一出,九九气得差点没当场从太师椅上跳起来。不过他总算还是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只随手抓起原本摆在书桌上的那只青瓷茶盏灌了自己一口茶。
“然后呢?”喝完茶,他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努力让自己整个人平静下来,但那炙热的目光却始终如火如炬般地死死瞪着陶沝,嘴里也继续往下问话。
陶沝不知道他的这个“然后”究竟是指先前五阿哥送她去太医院的那件事,还是后来她去城东找师兄的那件事,当下本能地反问道:“什么然后?”
九九这会儿才刚又喝下一口茶,听她这样一问,先是一怔,跟着便横眉怒对地冲其咬牙切齿:“爷自然是问你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沝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接上一句道:“九爷是指五阿哥送董鄂去太医院的那件事?”
话音未落,就听到“喀嚓”一声,九九手里的那只青瓷茶盏被重重地扣上了茶盖。他显然没想到陶沝此刻居然会交代得这般坦白。
而陶沝也被对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住了口,顿了顿,又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眼中尽是狐疑。九九他,该不会还在介意她……啊不,应该是那个真正的衾遥和五阿哥之间的事吧?
之前,衾遥借她的身子为五阿哥挡了一箭,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包括皇帝、一众数字军团的阿哥和他们的福晋在内,这在九九看来,想必定是一件让他极其丢脸的事!
虽然宜妃五阿哥在这之后立马就给出了合理解释,但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是兄长和弟媳,恐怕大家并不会单纯地只往报恩方面去想。而且,她这个九福晋先前一直不被九九待见是所有人皆共知的,而今大家正好坐实了其中的原因猜测……想来宜妃当时在宫中问她话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吧……
这样设身处地的一想,陶沝倒是不难理解九九今回为什么会冲她发那么大的火。只是,她心里也难免会有些憋屈——
第一,救人的那个并不是她,她不过是个载体,他冲她这个载体发火有什么用?
第二,他又有什么资格如此大言不惭地冲她或衾遥发火?
那日里,在衾遥跑去替五阿哥挡箭之前,他自己和那位八福晋两人明明也演出了一幕极度暧昧的华丽场景,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凭什么他就可以“州官放火”,却不允许她“百姓点灯”?!
一想到这一点,陶沝就觉得不公平——
非常,以及一定、确定、肯定的极度不公平。
不过,九九本人显然并没有这份深刻的自我认知,还在咄咄逼人地继续冲她怒目相向: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话?”
陶沝暗暗一咬下唇,保持冷静地反问:“……那九爷想听董鄂怎么解释?”
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上一秒还好端端被某人捧在手里的那只青瓷茶盏这会儿已被其重重地砸在了书桌前的空地上,摔得粉碎。
陶沝自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再度被吓了一跳——
这厮又发什么脾气啊?明明就是他自己要问那种话,她不过是顺口接上,他至于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吗?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有气……
这样一想,还不等九九那边再度开口,陶沝又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爷,如果董鄂现在,董鄂对以前的那些事情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您相信么?”
“……”九九没话,那张犹如玫瑰花蕊一般的嘴唇始终抿得紧紧的。
陶沝偷瞄了一眼前者此刻高高挑起的两道眉尖,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只被摔得粉身碎骨的青瓷茶盏,嘴角轻轻一动:“看样子,九爷应该是不会相信了……既如此,那董鄂就算现在解释了也等于是白……”停了停,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到别处,就是不看书桌前的九九和地上的那只杯子:“不过,无论爷此刻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董鄂都是这句话,董鄂真的想不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了——现在想不起,之前也想不起……”
“哼——你当爷是傻瓜吗?”陶沝的这番真心解释并没能成功动九九相信她。九九再度对其叱鼻冷笑:“既然你已经把以前的那些事情都给忘了,那当时又怎么还会跑去替五哥挡箭?”
这个问题显然一针见血!
陶沝被戳到软肋,本能地低下了头:“这件事董鄂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就算她出了真相九九也还是不会相信她,搞不好还会以为她已经病疯了!“但如果九爷这会儿一定要追问原因,董鄂大概就只能回答是‘本能’了……”
“本、能?”
“没错!虽然董鄂的脑子的确是不记得了,但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做出本能反应,就像——九爷您之前不止一次过自己对八福晋已经没了那种心思,可是那个时候,你还是‘本能’地护住了八福晋不是吗?所以……九爷难道不觉得,每个人在最危急的时刻,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也是最诚实的么?”
听出陶沝在这句话里特别强调的某个重点,九九噔时一滞,原本看上去只是略微发黑的脸色这会儿已然变得超级难看——
“你——”他似是有想要当场爆发的迹象,但不知为何又一抑再抑,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当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爷只是……”
“不管是怎么都无所谓!”陶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此刻想要给出的这番解释。“董鄂只是想告诉九爷,不管一个人平素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将感情掩饰得很好,到了那种时候,他的本能都是不会谎的……每个人心里最最在乎的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会被最真实得体现出来,谁都不例外……”
话到这里,她的口气已逐渐转向冷淡,“所以,董鄂觉得,或许继续保持现在这样,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继续喜欢他的八福晋,而她也继续“暗恋”她的五阿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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