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见他!”陶沝这会儿也表现出难得的坚持,慢慢地一字一顿道:“你跟他,他若是不出来见我,那我便闯进去找他!”
“姑娘,你怎么可以……”僮像是对她的这种无赖行径感到十分不满,但一对上陶沝此刻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眸时,终究还是无奈地选择缴械投降——
“好吧,那我就先进去试试!”他一面一面往馆门里走,末了还不忘回过头来补充一句,“不过,姑娘,先好哦,如果师父真不愿意见你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完,他的人便已消失在了馆门内,陶沝无意识地朝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点着头,面部的表情几近诡异。
一旁的弘晋仰头望着她,脸上写满了狐疑,两颗大大的黑眼珠子也随之在眼眶里来回地打转,好几次都张嘴想要询问,却又在最后关头悉数吞了回去。
很快,那间明德馆里便有人出来了。是两个人,却都只站在门边,隔着馆门,与站在外边的陶沝面面相对。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陶沝突然默默地流下了两行眼泪。因为她认出那两人其中一个便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很久的师兄——
他依旧穿着那身她无比熟悉的锦白色衣衫,气质也依旧清冷出尘,脸上不带任何一丝表情……从上到下,不真实得就像是一个隔世的童话……
隔了三百年的童话……
“九婶,你怎么了?”见陶沝这会子毫无预兆地落下眼泪,家伙弘晋这一回终于忍不住了,当即摇着她的手问出了声:“他们是谁?你为什么哭?”
而站在门里的那两个人显然也看到了陶沝此刻掉落的泪水,那名青衣僮见状赶忙上前附在白衣男子的耳边了什么,后者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从门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陶沝跟前站定。
他的声音依旧好听得不像话,尽管那话的内容再一次伤透了陶沝的心:“姑娘,我已经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认识你!”
谎!他在谎!
她才不要相信!死都不要相信!
面对那人的矢口否认,陶沝的脸上写满了控诉,眼泪也流得更加凶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认她?
他是担心她会缠着他吗?因为他的女朋友是倾城,他怕被倾城误会吗?可是,她之前就已经跟倾城摊过牌了,她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的,他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对他死缠烂打……
她只是想让他带自己回家……只是这样而已……
“九婶,别哭了!”见此情景,站在旁边的家伙弘晋首先看不下去了,眉头皱得紧紧的,拉着陶沝就要往回走:“既然这个人不认识你,那我们走吧!”
不动,也不话。
陶沝对于前者的这番拉扯俨然没打算给出配合,身体始终纹丝不动地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泪也继续无声地往下静静流淌。
“九婶?!”弘晋似是还想再些什么,但这一次,陶沝却快他一步抢先开了口——
“师兄!”眸子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眼前那位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脸,她轻轻地出声唤他,咬音清晰而坚定:“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她的眼神清亮,如水晶一般闪亮,却也同样透着坚定:“我是陶沝,你的学妹陶沝,s大的陶沝……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她极其郑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着,期盼着对方能给出一丝一毫的回应,但可惜,换来的却还是对方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和一层不变的辞:
“姑娘,你认错人了!”
“是吗?”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陶沝的心里也暗暗做了决定。好!既然如此,那她干脆彻底豁出去了——
不是女人对付男人最惯用的招数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她今日就死给他看!
思及此,陶沝一把甩开弘晋抓着她的那只手,转身飞快地冲到了街道正中央。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飞驰而来,陶沝则想也不想地迎了上去——
那辆马车的车夫显然没料到路上竟会冒出这么一个“勇敢”的家伙跑来跟马车相撞,一时愣住了,等想起要收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两匹正拖着马车向前奔跑的枣红马就要撞上已经顿步停在街道正中央的陶沝,所有目睹这一幕情景的人都集体倒抽了一口冷气——
“心!”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眼明手快地冲上前将陶沝拉到了一旁,险险地避开了那辆因惯性还在继续朝前行进的马车,也避免了一场祸事的发生。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那个适才拉开陶沝的人已经开始对她怒吼。虽然音量并不高,但却是字字深刻见骨。
陶沝没话,仍旧紧闭着双眼——
这个人是师兄!一定是师兄!
她在心里再一次笃定。
刚才他的这声怒吼,就跟那回她偷偷溜进实验室被师兄发现、师兄第一次变脸吼她时的一模一样!她不会记错的。这个人一定是师兄!
意识到这一点,陶沝猛然睁开了眼睛,但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向那名白衣男子做最后确认,刚才那辆差点被她撞车的车夫却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抢先一步冲他们俩大声嚷嚷:“你们这是打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想找死啊?!”
“抱歉!”见对方来者不善,白衣男子伸手护住了陶沝,转了个圈,将自己的正面朝向那辆马车,语气依旧清淡无波:“我们并无意冒犯尊驾!”
“哼——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只道一句歉就完了?咱们爷可是——”相对于白衣男子的平静道歉,那名车夫却是继续咄咄逼人,正想接着报上自家主子的名号,可惜还没完就被马车里传来的一个冷声给当场打断了:“从安,给爷回来,别误了正事!”
“是!爷!”车夫一面忙不迭地应声,一面恭恭敬敬地朝此刻正坐在车厢里面的人行礼,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末了,他重新转过头来,甚是不屑地冲两人丢下一句:“今日算是便宜你们了!”
完,他便急匆匆地回车上去了,马车继续启程。
这个车夫的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而刚才那个从马车里传来的男声也同样令人感到熟悉,如果仔细想想,其实并不难发现这辆马车究竟隶属何人。但,陶沝如今却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这些琐碎了,她只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张脸,近距离地一点一点观察——
虽然那张脸上盛满了愤怒,但凝聚在眉宇间那抹灼灼的焦虑却是毫不掩饰地透出了对方此刻内心的惊慌——就像那次在实验室里,当时的师兄,尽管也是生气到了极点,可其中更多的,却是惊慌和恐惧的……
只可惜,那时的她因为只顾着自己委屈,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一点……
想到这,陶沝突然笑了,笑得那么莫名其妙,那么不合时宜。
她深深地望进那名白衣男子的眼睛,在那里,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满脸泪痕,却又在笑,模样极尽疯狂。
“呵——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陶沝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这样一字一句地正吐着让人无比冒火的话,她也看见那人果然因此皱起了那两道清雅的眉。“……那我要死也应该和你无关啊?你干嘛要阻止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寻死?”
“别做傻事!”对方仿佛惜字如金。除此之外,再不肯多一句言语。
“怎么会是在做傻事呢?”望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却笑得愈发诡谲:“搞不好,我现在死了,就能立刻回家了哦……”到这里,她压低声线,用只有对方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接下去道:“你知道吗?我以前有听过一种法,像我这样穿越到异时空来的人,只要死了,有一半几率是可以回去的……所以啊,我刚才才不是在做傻事……”顿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笑语补充:“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算卦不是很灵的么?要不,你先帮我算算,倘若我现在死的话,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回家去了?”
“……”他不动,也不出声,只死死地扣着她的手不放,并下意识地在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加大了力道,握痛了她。
“放手!”感觉到了对方的这一细微变化,陶沝起初先是一愣,随后便立刻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完全失控起来。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冲他怒火相向:“反正,你都不已经要我了,反正,你都已经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了,那现在,你又凭什么来管我……”
是啊!既然都不肯认她,那为何还要出手救她?直接断了她的所有念想岂不是更好吗?
虽然这会儿被陶沝毫不留情地一通狂吼,但那名白衣男子显然并没有任何动怒或是想要驳回的打算。他只默默地凝视着前者,仍旧一声不吭。
是错觉么?
有那么一瞬,陶沝竟然捕捉到了对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疼惜,隐隐的,还透出一抹令人心悸的无奈和宠溺。
她愣住了,也当场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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