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结发夫妻,白头偕老,我为妻子梳头,于情于理,今日你是青丝如缎,等到数十年后,我依然为你梳一头白发……”
“若胭……”
若胭痴怔的看他,一个字也没说,突然扑过去,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耳后,悄无声息的流泪。
人世间,最最幸福的时刻,大约就是这样吧。
这是若胭所能想到的极限。
这样亲昵相拥,不知过了多久,任时间流逝、光阴徘徊,窗外天色尽黑,反衬的屋里烛光柔和、暖意溶溶。
最终,还是云懿霆帮她梳好头发,他显然并不熟练,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梳了好久才成功的盘了个髻,还算稳当的插了两只素簪,然后扳过她双肩,左看右看,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作品。
但是若胭已经欢喜的无与伦比,满脸都是幸福的笑,一会看看镜子,一会看看云懿霆,再轻轻的摸了摸发髻,那样子,像是头上盘着的不是自己的头发,而是云懿霆火热跳动的心。
一个简单至极的发髻,没有闪亮、张扬的首饰,却让眼前的容颜更显得清晨初绽放的月季般纯净、动人。
因为若胭先前在睡觉,屋子里只点了两只烛,云懿霆又将其他数只烛都点燃,一下子,屋里亮如白昼,纤细可见。
两人又嬉腻了好一阵,执手出门,晓蓉已经准备好晚膳,上前来请示是否即刻用餐,若胭中午辗转心事,吃得不多,这会儿就觉得饿了,吩咐摆饭,两人亲亲热热的吃了。
饭后,照旧西园子散步,若胭将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才问,“霍岩今儿过来做什么?”
云懿霆看她一眼,微微而笑,道,“特意来谢你赏他个做护卫的机会。”
若胭也笑起来,好奇心杯勾起,攀住他胳膊,问,“进展如何?”
“你没问初夏么?”
若胭一撇嘴,哼道,“那丫头,冷着脸,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问不出来。”
云懿霆摇摇头,“初夏可比你硬多了,看霍岩那张哭丧脸,应该是毫无进展,他来寻求帮助,不巧你睡着,我也帮不上他。”
居然是毫无进展。
若胭说不上是气恼霍岩没用,这么长时间都没打动姑娘,还是赞叹初夏心智坚定,一个男的天天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任劳任怨的使唤,硬是没动心!
继续努力吧,我也帮不上忙了。
“只是,除此以外呢?没用别的事了?”若胭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敏锐,总能从看似□□无缝的理由中觉察出几分飘渺的隐情。
云懿霆捏捏她的鼻子,淡淡一笑,不甚明亮的灯笼下,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平静的叙述道,“倒是还有件小事,他在路边救起一位无家可归的老妇人,我让他暂时安置下来了。”
竟是这样的事,大大出乎若胭的意料,看不出霍岩还是个有博爱之心的人啊,不禁对他好感又加两分,眼珠儿一转,笑道,“既是救下来了,总要好好照料,霍岩哪里会照顾人,不如让初夏跟去照顾。”这是想尽一切办法为两人制造相处机会。
云懿霆愣了一下,略略沉吟,随即笑着应允,“也好,初夏过去……兴许真有些用处。”
☆、救助
自从那日小雨之后,天气就一直不怎么好,不是冷雨飘零,就是阴云密布,层层压低,叫人无端沉闷,烦躁不宁。
毕竟进入十月,秋季已尽,寒冬蠢蠢相逼,两相交锋,交错拉锯,各有胜负,若得阳光普照之日,自可留几分暖意,然而这连日来阴雨连绵,萧肃清凉之气就迅速占据了每个角落。
人们都裹紧了夹袄,微缩了脖子,加快来步子,街头闲逛与散漫谈笑的人渐渐减少,若无要事,都会关了北向的门,坐在家里。
瑾之上下也都加了衣裳,府里早已将冬衣发下,哓萱几个有功夫在身,抗得寒冻,依旧穿着单衣,迎风而立,把背脊挺得笔直,初夏、迎春两个柔弱,早就和若胭一样,穿上了厚厚的袄衣。
这天天气稍亮堂些,若胭就把初夏打发了出去,别怪她不体恤下人,听云懿霆说,丁铭已经在门外徘徊好几天了,那男子腼腆,不善巧言讨欢,也不懂见机借势,眼巴巴的在门外转来转去,愣是不敢鼓起勇气进来讨句话,若胭也就有些生气,觉得这样呆板的性子委屈了初夏,有心磨他一磨,就切齿警告云懿霆,不许通风报信给他定心丸,既然没有灵巧的嘴和灵活的脑子,那总得多些耐心。
云懿霆听了她的话,仰面后倒,闭目轻笑,“我不管,你不是说了嘛,你既是媒人,又是娘家人,媒人折腾男家,却是少见,不过娘家人要考验女婿,倒是常事,只一点,要是万一拆散了他俩,你也别懊悔。”
若胭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撇撇嘴,哼道,“霍岩可比你不屈不挠多了,若是连这几日等待都熬不下去,就是初夏动心,我还不许呢。”
“我怎么就被霍岩比了下去?”云懿霆愕然睁眼,翻身坐起,将她按在膝上,又恼又笑,“你要给我说清楚,我对你用心,何曾半途犹疑过?你看看这丝毯,可知我早早就一心一意要娶你为妻,只怕是从第一次见你,就有了这念头,那大半年来,思而不得,过得苦不堪言,倒是你,连我的聘礼都退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回,这到手的妻子就要飞走,我这百结心肠,你不思体谅,倒说出这番话。”
言毕,也不等若胭惊愕中反应过来,压住了就狠狠吻住,一径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勾住她粉软小舌,一边翻转缠绵,一边细碎轻咬,极是霸道。
良久,方带着得意解恨的笑容松开,满足而挑衅的看她已然嫣红欲滴、微微肿起的唇,然后,发出一声轻悠绵长的笑声。
若胭满脸通红的瞪着他,被侵虐后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脑子里晕乎乎的,眼前只有一张越放越发的不可一世的笑脸,不知怎的就窜上一股羞恼,半晌之后,突然豁出去要报仇似的,一把捧住他的脸,对准那笑意深深的红唇狠狠吻上去。
云懿霆眸中霞光流溢,格外软弱似的顺着她的力道,突然往前倒,毫无意外就把那鼓起勇气反击的小女人压住,再一次将主动权握在手里。
经此事后,若胭痛定思痛,立即把初夏哄了出去。
自己这辈子已经被云懿霆捏得死死的,要翻身是难了,但是务必要让初夏当家做主虐长工,那霍岩虽然傻不拉几,但是傻有傻的好处,实在是个甘心受奴役的最佳人选。
忠心不二的初夏被主子卖了,一出府门,身后就多了条甩不掉的尾巴。
这一天与尾巴相处如何也不必细说,只说天色近暮,尾巴又规规矩矩的把她送到门口。
初夏看他一眼,将脸又沉了沉,道,“我不信你不知那老妇身份。”
霍岩微微垂眸,略略一滞,还没说话,却见初夏冷冷一笑,再不理自己,迈门槛而入了,望着她一径往前不回头的背影,渐渐失神。
瑾之。
初夏进来,与晓莲简单打过招呼就绕影壁而入庭院,不见迎春的影子,不知怎的,原本三奶奶说好让自己操办迎春的嫁妆,今天却突然让自己放下嫁妆的事,去帮助霍岩照顾一个救起的老妇,嫁妆就需要迎春自己张罗了,这丫头倒是有人缘,竟哄了晓蓉陪同外出,只留得晓萱看家。
上了数层青石台阶,进厅入内,正听着屋里若胭和哓萱说话的声音,就直奔而去,正好听若胭道,“……好了,就这些,你看着釆买吧,时间不多了。”
哓萱应道,“奴婢晓得,三奶奶放心,必误不了。”说完,转身出来,正看到门口的初夏,笑着招呼一句“回来了。”自己去了。
“三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初夏诧异的看了眼晓萱的背影,问道。
“母亲过世快一年了,我也许久没去半缘庵了。”若胭微微一笑,朝她扬眉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天还没黑呢。”
一年了。
转眼就是一年。
初夏也怔了怔,将杜氏在世时的好处回忆一番,心里又涌起多少感慨与悲伤,暗暗叹息一声,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在她面前的锦凳上坐下,上身略略前倾,压低了声音,问,“三奶奶,奴婢今儿和霍岩去见了他救起的老妇,三奶奶,您猜那老妇是谁?”
“是谁?我认识?”若胭心里莫名的一紧,觉得有浓雾乱丝似的东西缠在心头,怎么都不舒服。
霍岩救了一位老妇,这事是霍岩亲自告诉云懿霆,云懿霆又告诉自己的,那么,霍岩和云懿霆知道那老妇是谁吗?
“方妈妈,梅家的方妈妈。”初夏说出这个名字时,眼神是极严肃、坚定、愤怒且困惑的复杂之色。
“什么,怎么是她?”若胭几乎疑心自己听错,方妈妈不是应该在梅府吗?虽然越来越不得张氏的心,但总是数十年奉献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梅家为她养老送终才是人之常情,断不该容她流落在外。
初夏笃定的答道,“就是她!不仅奴婢认出来她,她也认出了奴婢!再错不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