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声,怆然收回心绪,若胭看着初夏的一脸的怨气,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这丫头,从哪里学来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历经多少红尘坎坷呢?”
初夏顿时红脸,讪讪而恼,瞪眼道,“三奶奶又拿奴婢打趣,奴婢虽没经历这些,但是眼见着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在这红尘情爱中翻滚,悲悲喜喜的,无一不跌宕起伏,这颗心早就深埋,绝不愿自己也受这苦痛。”
若胭哑然,本来自己还想借着这事提一提霍岩,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呢,倒听她表了这份决心,那撮合的话就再说不出,卡在嗓子里七上八下,半晌,摆摆手,“罢了,各人缘分,旁人又能如何?李氏之殇自有齐纳处理,也不知富贵如何,她刚到齐府就出了这个事,估计也要跟着忙碌,等过些日子你再过去看看吧。”
“三奶奶。”迎春气喘吁吁的趴在门上。
若胭愕然皱眉,“这是做什么,喘成这样,快进来。”
迎春自从亲事定下,就比以前收敛不少,不再疯丫头似的说笑打闹,多了几分乖巧,若胭又特意减了她的活,让她和初夏一起准备嫁妆,这丫头倒是天生的大方,虽是脸红,也没忸怩,有模有样的操持起来,要么在瑾之穿针引线做嫁衣,要么也按着初夏列出的清单,外出置办梳妆用品,甚至有时还拉上晓萱,口口声声说“你有经验”,晓萱笑着回她一句“我的嫁妆不是你给买的吗?你要叫上我,我一准给你挑丑的”,她也不恼,嘻嘻一笑。
今天一早,她就出门去绣庄了,这会子怎么又疯跑回来,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迎春得了话,几步就跑了进来,拿过初夏手里的杯子,也不避讳,将她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顾不得两人无奈失笑,平复了气息,这才低声道,“三奶奶,奴婢刚才回府时,看见三姑爷走了。”
就是云归暮的丈夫谢斐然么?
若胭没有太多惊奇,自从齐骞代弟弟到三房赔礼,云归暮与齐纳的丑事被曝,谢斐然就住到府外了,偶有两次回来,也只是取些衣物,甩手又走了,只是他留下的那张休书,不知怎么处理的,再没有消息了。
“三姑爷公务忙,这段时间都不住府里,这有什么奇怪的?”初夏也不觉得有什么蹊跷,“你的枕头被子都跟绣坊交代好了没?”
迎春瞪她一眼,哼道,“自然是交代好了才回来的,路上还顺便买了柄镜子,你瞧。”说着从怀里掏出巴掌大一枚小巧精致的铜镜来,边缘缠绕一圈花纹,背后雕着喜上梅梢的图案,十分好看,她握在手心得意的转来转去,朝初夏挤眉弄眼,仍是接着又说,“你哪里知道今日的稀奇,这府里都说三姑爷不是因为公务忙,是三姑奶奶的原因,他俩要分呢,上次三老爷把一个男子打得昏了丢出去那事,你不知道么?”
若胭和初夏对视一眼,没作声,这大宅院里的人啊,都不是傻子,个个都心如明镜似的,但凡谁有些什么动静,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事发之时,迎春并不在场,但是闲言碎语听过了,也一样心里有数。
迎春见两人不言语,又道,“三姑爷这一次走,与以前和不一样,带了好几口大箱子,都装上马车去,看这架势,是把自己的家当都搬走了,铁了心不再回来了。”
“果真如此?”初夏惊问。
“我瞧着真真的,足有五六箱呢,三姑爷沉着脸,负手指点几个下人装车,末了,他临上车前,还回头指着三房的大门啐了一口,骂了句话。”
“什么话?”初夏问。
迎春严肃的道,“豪门污秽,男盗女娼……还有什么,我没听清。”
“行了,这些话听过便忘了吧。”若胭挥手让她们俩都出去,自己独坐,其实,谢斐然的这些话,虽然难听,却不全是污蔑,自己从梅家到云家,亲眼见到的各种陷阱、恶毒之事不胜其数,至于男女秽事也多了,不过是自己装聋作哑罢了。
迎春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叫停,但是关于三房那边的风声还是一阵一阵的传了过来。
宅子就这么大,里面就这么些人,转来转去,谁也躲不开清静去,这不,若胭闭门不出,也都将事情听了个清楚明白,如迎春所说,谢斐然上午回到三房,不由分说将自己的物什收拾成箱,尽数带走了,离开之前还站在大门口将云家一通怒骂,言明“恶心之地,永不踏足”,至于那张多日前就已经写好的休书,也被重新摆在了三老爷面前。
三老爷是个要面子的,被女婿这么指着鼻子指着门楣大骂,已气得面如猪肝之色,浑身颤栗,不知从哪里拣了根大棍子,就要追出去打,却被三太太死死拉住,哭道是“你不要脸面了么?这般大街上打闹,叫人看尽笑话!”这才算拦下。
只是这休书,他是绝不肯依从的,明知错在自己女儿,也不愿传出个“云家女儿被休弃”的名声,然而谢斐然临走前留下话,要是三天后没有在休书下画押签字,就将三老爷和云归暮一并告了,这桩丑事大不了交与府尹处理,他宁肯辞官归乡,也不受这奇耻大辱。
三天,如何决断?
无奈之下,三老爷去找大房商议,大夫人素来清高,以此为耻,闭门不见,三老爷知长嫂脾气,无奈只好守候大老爷回府商议。
到暮色低垂时,好歹等到长兄,刚说明来意,就被一顿怒骂,这个三弟不争气,文不成文、无不成武,自幼依附两位兄长,年已迟暮,仍一事无成,这也罢了,偏偏子女亦不教好,云懿华不学无术、成日里流连花丛赌场,声名狼藉,那也不消说,总算娶妻生子,可传家业;云归暮一个本已出嫁的姑娘也在寄居娘家时做出伤风败俗的丑事,眼前还要闹得全城尽知,怎么叫他不生气?
“明日一早就让云归暮回祖籍,终生不得离开半步。”大老爷大声道,“我早就让你送走,你只不肯听我的,若是早听我半步,哪有今日之事。”
三老爷自知理亏,不敢争辩,闷闷片刻,忍不住犟嘴,“我哪里知那小畜生这样忘恩负义,会说出这样话来,这些年,我们云家可没少扶持他,就是他现在这个肥得流油的差事,还是我们云家帮他弄到的,要不然,就他他窝囊模样,还不知在哪个穷乡僻壤慢慢爬呢,熬白了头也未必能爬到天子脚下,这会子倒是腰板直了、口气硬了,一封休书就想暮儿摔开,我怎么甘心?留着暮儿在府里,这婚姻在一日,云家的颜面也好看些,他总要想想这些年得到的好处。”
他一口一个“我们云家”,倒像是自己给了谢斐然多少好处,平心而论,谢斐然作为一个仕途出身的文官,对于钱财二字看得并不太重,而三房能给得起的,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谢斐然并未在这头上沾什么光,倒是大房和二房都有朝中肱骨,文臣武将,鼎立朝堂,诚如三老爷所言,以谢斐然的清寒身世与木讷性格,想凭自己一步步爬到如今的职位,委实太难,他有今天,的确多是倚仗裙带关系,然这份关系不是三房,而是大房和二房。
大老爷一心烦躁,又是长兄胸怀,并不将他这揽功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恼道,“你哪里懂士子志气,他接受我们的帮助也是为了尽心尽责为朝廷出力,然而骨子里的清高礼仪是格外看重的,怎么受得了这等屈辱?就是不做这官,隐居乡野、一生农耕,也忍不下这个气的。”
三老爷心知这话不差,那个女婿是个书呆子,满身酸儒,云家就是给他个宰相,也未必能换他甘愿戴这顶绿帽子,只好讪讪不语。
大老爷烦闷的看自己这个三弟一眼,拂袖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把人送走,斐然那里,我去试试,看能否收回休书……”
“那恐怕不行,我看他那意思,掐死暮儿的心都有,绝不肯再跟她过日子了。”三老爷连连摆手。
“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过了!她自己做的那等恶心事,还有什么脸面去谢家?就算谢家能容,我这老脸也没处搁!”大老爷声音猛地一拔高,双目圆瞪,指着三老爷骂道,“你教养的好女儿!把云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现如今是云家对不起谢家!配不上谢家了!这日子还过什么过?”
三老爷见长兄勃然大怒,一声也不敢吭,垂首听训,心里也怨女儿不知廉耻,连累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挨骂。
大老爷脾气上来,大骂一顿后,气消了一半,叹一声,声音降下来,“休书难看,或许换成和离,也算留几分颜面吧,别的也不多求了。”
三老爷明显不太满意大老爷这个折中的法子,动了动嘴想说话,到底没再说,低着头退出去,心里却是满满的火气与不甘。
☆、送走
若胭揉揉太阳穴,看着云归雁苦笑,私心里觉得大老爷这个法子还是不错的,本来云家全不占理,事情一旦传开,三房名声尽毁不说,大房和二房也一并受牵连,大老爷、侯爷和大爷都在朝中为官,家中出了这般丑事,也是清誉难保,且大夫人和和祥郡主都是有诰命在身的,内宅出丑,她们俩又怎么抬头做人?如果能和离,起码丢人不丢得那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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